新疆少數民族大學生預科后漢語應用能力及高校漢語教育現狀調研

摘 要：本文在實地調查的基礎上，對當前新疆8所高校少數民族大學生預科后漢語應用能力狀況以及各高校預科后漢語教學現狀作出了評述，分析了其中的原因和存在的問題，并且有針對性地提出了解決的策略和建議。

關鍵詞：新疆少數民族大學生 預科后 漢語應用能力 漢語教育

新疆高等院校的少數民族雙語教育已經走過了幾十個春秋，取得了豐碩成果，廣大少數民族大學生漢語水平和知識能力得到了很大提升。但是，由于現行雙語教育體制不盡合理，很多人包括相當一部分高校教師對“漢語教育是一個系統性、長期性工程”這一問題的認識不夠深刻，往往各管一段，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目前各高校漢語教育普遍存在的一個問題——前緊后松，預科階段抓得很緊，而預科后漢語學習（各高校在實際操作中名之為“專業漢語教學”）有所放松，這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少數民族大學生漢語應用能力（主要是口語表達和書面表達能力）的持續提高，進而影響到他們的就業和深造。近幾年，高校的專業教師以及各用人單位普遍感到少數民族大學生漢語應用能力的總體情況難如人意。新疆少數民族大學生預科后漢語應用能力的現狀及其原因究竟如何，我們有必要得到一個整體、量化的結果，并據此提出行之有效的解決之策，這對提高少數民族大學生適應社會發展的綜合能力，實現優化就業，乃至實現新疆少數民族雙語教育的持續發展都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

一、研究視角

本課題著眼于了解新疆高等院校少數民族大學生預科后漢語學習的現狀，此項調查涉及新疆主要的八所高校——新疆大學、新疆農業大學、新疆醫科大學、新疆師范大學、新疆財經大學、塔里木大學、伊犁師范學院、喀什師范學院。

二、研究方法

本次調研我們采用了問卷抽樣調查、量化測試、座談交流、現場聽課等方式，確保獲取信息的準確性、廣泛性。

三、研究過程

（一）確定研究對象

為保證研究對象具有較為廣泛的覆蓋面，我們在每所高校抽取100名學生作為樣本進行調研，綜合考慮了年級、性別、民族等各項因素，選取的專業在各高校中也非常具有代表性。如表1所示：

表1：研究對象基本情況

學校專業年級性別民族

新疆大學地理學、歷史學、法學、

行政管理、應用化學4個年級各25人男女各占frac12;維、哈、柯、蒙

新疆農業大學農業經濟學、動物醫學、

草業科學、水利工程4個年級各25人男女各占frac12;維、哈、柯、蒙

新疆師范大學教育學、美術學、

音樂學、體育教育4個年級各25人男女各占frac12;維、哈、柯、蒙

新疆醫科大學臨床醫學、麻醉學、

中醫學、基礎醫學4個年級各25人男女各占frac12;維、哈、塔、蒙

新疆財經大學經濟學、工商管理、

金融學4個年級各25人男女各占frac12;維、哈、柯、蒙

塔里木大學水產養殖、園林、農業電氣化與自動化4個年級各25人男女各占frac12;維、哈、柯、塔

伊犁師范學院廣播電視新聞學、

信息管理4個年級各25人男女各占frac12;維、哈、柯

喀什師范學院信息與計算科學、

小學教育4個年級各25人男女各占frac12;維、哈、柯

（二）發放問卷

為詳細了解少數民族大學生學習漢語的態度、對自身漢語應用能力的評價，我們依照“信度”和“效度”兩個基本標準，設計了“新疆少數民族大學生預科后漢語學習調查問卷”。由于準備工作充分，加之學生積極配合，有效問卷回收率達到了95﹪，符合相關標準。

表2：學習漢語態度調查

問題答案選項人數所占比例

1.漢語對你來說：

A.十分重要

B.比較重要

C.不太重要

D.不重要A

B

C

D634

114

12

083.5%

15%

1.5%

0%

2.你認為專業學習期間開設漢語課程：

A.非常有必要

B.有必要

C.沒必要

D.無所謂A

B

C

D610

122

8

2080.2%

16%

1%

2.8%

3.你認為專業期間漢語課程的重點應該是：

A.語言技巧

B.專業口語和寫作

C.專業詞匯

D.不清楚A

B

C

D160

293

61

24621%

38.6%

8%

32.4%

4.你平均每天用于漢語學習的時間是

A.1小時以內 B.1-2小時

C.2-3小時 D.3小時以上A

B

C

D420

249

68

2355.2%

32.8%

9%

3%

表2數據傳遞的信息是顯而易見的——絕大多數受訪者對專業期間開設漢語課程持非常重視的態度，也就是說他們學習的主觀愿望是非常強烈的，但也暴露出令人擔憂的問題：一是學習目標不夠明確——有32.4﹪的受調查者不清楚專業漢語學習的重點。二是學習時間缺乏有效保障——有55.2﹪的被調查者每天用于漢語學習的時間不足1小時。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漢語實際應用能力究竟如何呢？

（三）現場測試

為真實了解少數民族大學生漢語應用能力，我們以“新疆少數民族大學生預科后漢語應用能力調研試題卷”（分為筆試和口試兩部分）為依據進行現場測試。測試結果總體情況如表3所示：

表3：漢語實際應用能力狀況

測試內容成績人數比例

1．口語（6分鐘）

（1）自我介紹；

（2）簡要介紹所學專業和學校。

每項均限3分鐘，分別計20分，總計40分。優（35-40分）

良（30-35分）

中（25-30分）

差（25分以下）77

230

266

18710.2%

30.3%

35%

24.5%

2．寫作（45分鐘）

（1）將6個句子正確排序（計20分）；

（2）談一談對“就業”或“深造”的看法

（300字，計40分）。總計60分。優（50-60分）

良（45-50分）

中（35-40分）

差（35分以下）38

118

167

4375%

15.5%

22%

57.5%

分析表3數據可知，少數民族大學生漢語應用能力的狀況是不容樂觀的，尤其是寫作能力較差。兩項能力均為“優”的只占到了受訪者的3.5﹪，大多數同學均在在某一方面有所欠缺。這是一個長期以來讓學習者犯難、令施教者困惑的問題。通過問卷和座談得知，造成這一現狀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幾方面：第一，漢語基礎不扎實。有些學生是在進入高中以后才開始學習漢語，時間相對較短，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基礎薄弱的現實。第二，學生缺乏自我約束力。一年的預科學習，對大多數學生而言，是緊張忙碌的，進入專業學習后，相當一部分學生放松了對自我的要求，用于漢語學習的時間相對預科階段而言呈大幅遞減趨勢。正如“表2”中數據所反映的——超過一半的學生每天用于漢語學習的時間不足1小時，顯而易見，這樣的學習時間無法取得令人滿意的結果。第三，教師教學方式存在缺陷。據學生反映，一些學院的專業漢語教學較為機械，缺乏新意，課堂氣氛相對沉悶，缺乏生動性，調動不起學生的學習積極性，以致學習效果不佳。相比之下，他們更懷念氛圍活躍的預科漢語課堂。

（四）前后期（預科階段、專業階段）HSK成績對比分析

HSK成績是衡量少數民族大學生漢語能力的一個重要參數，為量化了解學生HSK成績，我們將兩個階段成績加以對比，如下圖所示：

預科階段和專業階段HSK成績對比

按照一般規律，專業階段的HSK成績應當明顯高于預科階段，但調查所得數據卻表明事實并非像我們預想的那樣樂觀。以往，各高校都將五級作為預科結業進入專業階段學習的基本標準（新疆醫科大學因其專業和生源的特殊性除外），從2009年開始，各高校都抬高門檻——預科結業的標準由HSK五級提高到六級。因此，HSK四級成績沒有出現在我們的調查樣本中，但是專業階段卻出現了4個四級的學生；在六級、七級、八級這三個主要級別上，專業階段的人數分別減少了7個、7個、8個，雖然數量很少，但是它也說明了一定問題。前后兩個階段的對比發現，有些學生的成績不升反降，這也與五級（入門級）人數在專業階段增加了15個相吻合。可能令人稍感欣慰的是，在高級別的九級、十級中，后期比前期人數有所增加。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可以從以下兩方面找到答案。第一，學習時間不足。相當數量的學生在專業階段可支配時間被分割得呈零散狀，不能有效利用，以致漢語學習缺乏系統性。第二，缺乏有針對性的HSK訓練輔導，原因有二：其一，專業階段課程量大，教學計劃中無暇顧及；其二，專業漢語教師缺乏HSK輔導的相關經驗。

結合表1、表3以及前后期HSK成績分析，不難得出這樣的結論：新疆高校少數民族大學生，一方面學習愿望強烈，另一方面又因為學習動力不足等因素以致漢語應用能力有限，這就是現狀。

教與學是一對相生相伴的矛盾體，在了解了學生的學習情況后，我們有必要從“教”的角度加以認識、分析。

（五）對專業漢語課程各要素的整體分析

我們在調查中發現，高校專業漢語的開設狀況各不相同，由于學科性質的不同，即使同一所學校內，專業漢語課程開設情況也不盡相同，甚至同一專業在開設該課程時也存在不小的變化。如：新疆農業大學水利學院于1981年開始設立專業漢語課程，2006年以前開2學期，總學時130，每周4學時，2006年以后縮減為80學時，開1學期，每周6學時。總體而言，在時間方面，理工科的專業漢語要長于人文社會學科，理論性強的學科要長于實踐性強的學科。試以教學大綱為評價指標加以考查。

教學大綱是評價、衡量一門課程質量的重要標準。我們以“開課時間、總學時數、周學時數、考核方式、教材”等作為考量要素，遴選5所主要高校，并對其特色專業進行評析。詳細情況如下：

表4：各高校專業漢語教學大綱主要內容對比

學校專業開課時間總學時數周學時考核方式教材

新疆大學地理學法學第一、二學期

第一學期70

50

23筆試+論文

筆試自編

無

新疆農業大學水利工程

草業科學第一學期

第一學期80

606

4平時成績+筆試

平時成績+筆試自編

自編

新疆師范大學教育學

體育學第一、二學期

第一學期80

4023筆試+論文

筆試自編

無

新疆財經大學經濟學

工商管理第一學期

第一、二學期60

804

2筆試

平時成績+筆試自編

自編

新疆醫科大學臨床醫學

麻醉學第一、二學期

第一、二學期80

8022筆試

筆試自編

自編

在對各高校教學大綱中數據分析的基礎上，輔之以聽課、座談的方式，我們認為目前專業漢語課程的教學存在以下問題：

1.課時安排不合理

以“總學時數”為例，最多的達到了80學時，最少的只有40學時。“開課時間”基本集中在一年級第一學期，學時數，究竟多少適宜，應該將其視為一個具有彈性的變量。換句話說，也就是它不是一成不變的，具體以什么作為變的根據呢？那就是學生的漢語水平總體狀況。有些學生認為課時量不夠，而且集中于第一學期，等到專業學習時，當時所學內容遺忘不少，這就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專業學習的效果。也就是說，在專業漢語與專業課程學習內容的安排上還缺乏同步性，雖然不能做到絕對同步，但是相對同步還是應該考慮的，這樣才能真正發揮專業漢語的輔助、服務功能，使學生在專業課程的學習中能夠得心應手。

2.教學模式缺乏多樣性

教學模式，作為體現一定教學思想或教學理論的教學活動結構框架，在整個教學活動中具有重要意義，往往直接決定著教學效果的優劣。因此，長期以來，關于教學模式的研究成為學術界一個熱點。通過調查，我們得知有60％的教師長期采用一種教學模式，即傳統的“傳遞—接受式”，30％的教師采用“概念獲得式”，另有10％的教師有所拓展，引入一些新的教學模式，如“范例式”“探究式”等。80％的教師認為，現有教學大綱、課程設置應該加以修訂，否則將不能適應專業教學需要、滯后于社會發展的步伐。

3.學生水平參差與師資不足之間形成矛盾

由于辦學規模、專業設置等方面的差異，8所高校的專業漢語教師數量存在顯著差異，最多的26名，最少的10名。眾所周之，少數民族大學生在預科階段漢語水平參差不齊。進入專業后，雖然整體上有所提高，但是相對而言，差距依然存在，這就要求繼續遵循因材施教的原則而進行分班、分級教學。然而，現實情況是各高校專業漢語教師基本是兼課型的，而且數量普遍不足，如果分班教學，現有教師人數顯然有些捉襟見肘；如果不分班教學，則會給教師組織教學帶來困難——無法同時兼顧低、中、高三種水平的學生，相應地，也會影響到學生的學習積極性和學習效果。這就產生了高校專業漢語教學面臨的兩難處境。

4.考核方式過于單一

目前，各校各專業基本上還是沿襲以往的考核方式——筆試，這在一定程度上顯得有些單一，學生為通過考試，往往在考前突擊復習，考完之后可能就所知不多了。為改變這種現狀，可以豐富考核方式，避免單一化，探索新的方式來檢驗教和學的效果，比如撰寫調查報告等。

5.授課內容不夠新穎

當今時代，是一個知識爆炸式更新、資訊極速傳播的時代，無論自然科學還是社會科學領域，都需要學習者、研究者能夠及時、準確地汲取學科前沿的營養以滋養自我。而我們在翻閱一些教師的教學講義時，發現有的講義中的一些內容還停留在20世紀90年代甚至80年代的水平，這就明顯有悖于掌握新知識、學會新思維——與時俱進的教育教學原則。長此以往，必將對學生創新精神、創造意識的培養產生消極影響，這有違高等教育的宗旨。對作為學生人生引領者、知識傳授者的高校教師而言，是不應該的。

四、對策和建議

針對調查中出現的問題，我們以第二語言教學理論和現實狀況為依據，提出一些對策和建議，以期對解決現實之困有所裨益。

（一）高等教育主管部門和各高校應重新檢視當前高校雙語教育體制，建立“1+4”（預科1年+4年專業）五年不斷線機制，從制度上確保雙語教學在符合語言學習規律的軌道上運行。

（二）各高校對專業階段的漢語教學應當予以足夠的重視，對現行課程大綱、課程設置進行新的評估，如有必要則加以調整、優化，使之更加科學、規范。

（三）豐富學習內容，拓寬學習途徑。相比起預科階段的漢語學習，專業階段的學習形式顯得有些單薄。只有專業漢語課程，顯然無法滿足學生的實際需要——既要有效學習專業課程又要應對HSK考試。因此，有必要增加諸如HSK綜合輔導之類的新內容、新形式，預科階段的實踐證明該措施是卓有成效的。

（四）進一步加大師資培養力度，在中青年教師中，做好培養學科帶頭人和教學骨干的工作。其培養基地可以是北京大學、北京語言大學等國內知名高校，也可是區內高校的某些知名專業。這種培養要有規劃、有落實、有檢查、有總結。此外，可以采取自由組合、分人包干的形勢，充分發揮學科帶頭人和骨干教師“傳”“幫”“帶”的作用。

（五）在教學環境中營造一種講責任、重質量、抓研討的氛圍，鼓勵教師之間經常探討教學中的問題，特別是如何豐富教學方法、優化教學效果，應當作為重中之重加以對待。這一類工作主要由教研室抓落實，院系要在時間和經費等方面予以支持。

（六）高校內部各部門應通力協作、密切配合，特別是專業院系與預科教學部門之間。在現行的高校管理體制下，由于專業特點、分配制度、評價和激勵機制等方面的原因，“條塊分割”現象還比較嚴重，資源共享做得相當不夠。各專業院系認為，預科生的漢語學習效果如何，就是預科漢語教學單位的事；而后者卻又認為，學生預科一年結業以后，和我們基本無關。在學校這個層面上，還缺乏針對性的改革措施，尚未建立有效的教學管理模式和相應的分配和激勵機制。建立“漢語學習五年不斷線”機制，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學校各個方面共同研究，合力解決。

（七）創建“第二課堂”，豐富教學形式。當代大學生思維活躍、不囿于常規，少數民族大學生尤其如此，單一的課堂教學模式已不能有效激發他們學習的積極性，必須另辟蹊徑，創建第二課堂——演講比賽、寫作比賽、漢語夏令營、民漢班級聯誼和競賽活動等形式，讓他們在活動中學、在樂趣中學。惟其如此，方能變被動學習為主動學習，從而提升學習效率，優化教學效果。

（八）針對少數民族大學生，尤其是高年級學生開設《應用寫作》《演講與口才》等突出應用能力培養的選修課。前者可為學生日后用漢語撰寫畢業論文打下基礎，后者的作用更廣泛一些。

（九）加強校級交流，共享成功經驗。各高校之間，特別是專業設置相近的高校之間，可以定期不定期地開展教師或者學生之間的橫向交流活動，經驗共享，資源共用，彼此受益。

五、結論

語言是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和思維工具，如果說數理化是基礎，那么語言就是基礎的基礎。這種基礎作用可用一個簡單的線性圖式來表達：雙語能力→專業基礎學習能力→專業學習能力→專業工作能力→改造客觀世界與主觀世界的能力。語言學習是一項系統工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對少數民族大學生而言，預科漢語一年只是邁出了基礎性的一步，尤其是漢語應用能力方面，無以自襟，與專業學習和社會發展的要求還有不小的差距，因此，在預科后的四年間需要進一步夯實。而擺在我們眼前的現實是，雖然取得了不小的進步，但是依然存在諸多亟待改進、完善之處，有些是政策制度方面的，有些是具體方式、方法的，都需要經過理性的思考并提出切實可行之策予以解決。這關系到新疆少數民族大學生的未來和前途，關系到新疆高等教育質量的提高。

（本文是自治區“十一·五”教育科學規劃研究課題[編號：070823]——“新疆少數民族大學生預科后漢語應用能力調查及對策研究”的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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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曄 鄒洪民 陳文博 烏魯木齊 新疆農業大學中國語言學院 830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