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話輪轉換角度看許戈輝的電視訪談技巧

摘 要：在所有的電視節目中，訪談類節目可以說是最能發揮人際傳播與人際交流優勢的欄目，其最大看點就是主持人與嘉賓之間話語的交流與碰撞。本文以2010年3月21日，由許戈輝主持的《名人面對面》欄目之《劉若英：祖父式的男人是我對男性幻想的全部》為節目實例，以話輪轉換等相關理論為分析依據，分析該欄目主持人許戈輝獨特的訪談方式、主持風格等，以歸納出其電視訪談的會話結構特點。

關鍵詞：話輪轉換 電視訪談節目 會話結構 《名人面對面》

一、引言

話語一般用來指在任何場合下所進行的一段對話，也可以是以任何體裁所寫的一段書面文字等。劉虹在綜合了各個語言學家對話語的定義之后，認為話語是指在實際語言交際活動中所使用的幾個相互關聯的句子構成的一段話，包括口語和書面語。話語分析主要指自然發生的，有關聯的口語或書面語的語言分析，會話分析是由Sacks等社會學家開創的，是話語分析的一個分支，而話輪轉換理論是語言學家進行會話分析的一個重要理論。

會話是一個有序的過程：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會話參與者在沒有事先安排的情況下，一個接著一個輪番說話，在一般情況下，在同一時間內，一次只有一個人講話；雖然一個人一次說的話可長可短，不能預知何時結束，但是會話中很少出現重疊和沉默現象。會話的這種銜接有序的特點，是由某種規則來控制的，Sacks、Scheg loff和Jefferson根據對自然會話的研究，提出了會話中話輪交接的結構系統，即一套控制說話權或分配說話權的規則系統。本文主要依據以上理論對許戈輝與劉若英的訪談文字實錄進行分析。

二、研究框架

Sacks等提出的話輪轉換模式（Turn-taking model）是由話輪構造部分（turn-constructional component）、話輪分配部分（turn-allocation component）和一系列規則組成。說話人從開口說話到停止發言為一個話輪（Turn）。話輪的構成可以是詞、短語或句子。聽話人根據這些語言特征判斷接話時機，即話輪轉換關聯位置（transition relevance place，簡稱TRP）。話輪分配包括當前說話人選擇下一說話人和下一說話人自選獲得發言權兩種方式。話輪的順序、長度及分布情況隨語境變化，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著說話人的性格特點及說話技巧等。

根據以上研究，再結合國內研究者的成果，我們從話輪數、話輪平均長度和話輪類型三方面對這篇主持文稿進行分析。

（一）話輪數。說話人一次從開始說話至結束說話為一個話輪，尤其在訪談類節目中，說話人與聽話人的角色需要相互轉換，但是主持人又必須能夠控制住談話的主動權，話輪分布理論上應是均等的。在此，需要說明的是，語言形式的話語，如“嗯”“啊”“對吧”等，單獨由一個說話人說出來時，不能算作一個話輪，而是反饋項目。

（二）話輪平均長度。在談話類文本分析中，我們一般采用字數統計的方法計算話輪平均長度。即“話輪長度=說話人話語總字數/話輪數”。這在某種程度上能夠體現說話人在訪談過程中是否健談，主持人的主持技巧是否合適等。

（三）話輪類型。我們將話輪類型分為發話、反應、反應后發話、打斷、獨白和話題轉換6種。其中發話、反應、反應后發話、打斷、獨白的總和應與人物的話輪數相等，但話題轉換則可能與上述類型重疊。發話與話題控制密切相關，發話次數越多，控制談話的機會越多，對談話的態度越積極。打斷是指聽話人在話輪轉換關聯位置以外打斷說話人的話語。在電視訪談節目中，一般如果沒有特別設計，不會存在打斷現象，在嘉賓說話過程中，打斷也是一種不太禮貌的做法，并且也可能會影響訪談質量。獨白在此一般是指主持人介紹嘉賓情況或者一些同期聲等，嘉賓本人在訪談過程中基本不存在獨白現象。話題轉換是指在整個訪談過程中，進行了幾次話題的轉換。

我們正是基于以上框架對所選節目文本進行標注統計的。

三、節目文本介紹

經過仔細對比篩選，我們最終選擇了2010年3月21日《名人面對面》的節目文稿作為研究語料。節目具體為《劉若英：祖父式的男人是我對男性幻想的全部》。

為方便讀者理解，我們對主持人和嘉賓進行一個簡單的介紹。許戈輝：鳳凰衛視中文臺欄目《名人面對面》節目主持人。劉若英被大家親切地稱為“奶茶”，她的歌曲和電影都很純樸、淡雅，深受人們喜愛。這期節目是劉若英因腿傷沉寂一年多，拍完電影《全城熱戀》復出之后，接受鳳凰衛視中文臺采訪時的節目文稿。

四、結果與討論

（一）對所選樣本話輪的定量分析

本文按上述話輪轉換理論，對文稿中主持人與嘉賓之間的話輪中各自的發話、反應、反應后發話、打斷、獨白及話題轉換情況進行了詳細統計，這期節目共分為六個談話段，其談話段之間都是相對獨立的，通過播放同期聲等進行話題轉換。每一個短片之后，針對重要內容進行訪談，并引發出觀眾感興趣且嘉賓本人也很愿意去談的話題進行交流，所以我們亦按照各個談話段分別進行相關統計結果如下：

話題人物話輪數話輪平均長度話輪類型

1.發話2.反應3.反應并發話4.打斷5.獨白6.話題轉換

談話段一許430.75200020

劉346.67030000

談話段二許725.29321101

劉653.00060000

談話段三許2417.291192202

劉2560.361231000

談話段四許1422.86626001

劉1368.770120010

談話段五許329.33210000

劉3128.33030000

談話段六許417.25220001

劉5205.00140000

合計許56142.7726169325

劉55562.132511010

通過上表可以看出，該節目總共有111個話輪，主持人許戈輝56個，嘉賓劉若英55個，分布比較均勻。基本是輪流講話的形式。話輪平均長度的變化在依次推進的六個對話段中，表現也比較突出，為了更直觀清楚地說明問題，我們以折線圖的形式加以描述，其圖表如下：

圖表1：話輪平均長度對比表

由此圖可以看出，在談話段1中，許戈輝和劉若英的話輪平均長度比較接近，前者30.75，后者46.67，但是到談話段6時，她們二人的話輪平均長度相差極為明顯，許戈輝的話輪平均長度只有17.25，而劉若英的已經達到了205.00。她們在每一個談話段中的平均話輪長度之差呈逐段遞增的趨勢，且增幅非常明顯：對話段1時，她們的差額為16，而到對話段6時已經達到了將近190。

由以上分析可得，許戈輝在做電視訪談節目時，能把握住談話主動權，在依次推進的訪談中，逐漸打開嘉賓的話題。她善于抓住“談”的興趣點及談話的共同點，使嘉賓有話說，且訪談過程有序而不失偏頗，每個話題都談論的深入且時間上分配也很合理。

我們再從她們二人各自的話輪曲線圖上看，許戈輝的平均話輪長度自始至終沒有太大的起伏變化。在訪談初始，嘉賓與主持人之間還不太可能進行到深層的談話，嘉賓也許會有所顧忌或者不太健談，這時就需要主持人打破初始冷場，把話題打開，使嘉賓能夠在一片輕松、熱烈而自然的氛圍中進行交流。所以談話段1中，她們兩個的平均話輪長度都很短。從談話段2開始，嘉賓劉若英的話輪越來越多，平均話輪長度越來越長，但主持人許戈輝的平均話輪長度沒有增長，反而有所下降，這說明從第二談話段開始，嘉賓劉若英已經適應了角色，且主持人許戈輝在訪談節目主持過程中，對嘉賓的話題引導技巧較好，能夠最大程度地打開嘉賓的心扉，談到她們感興趣的話題，并引導其繼續按照預設的情況進行訪談。有良好的開頭之后，后面的幾個談話段就越來越明顯，劉若英的平均話輪長度明顯增長，到談話段6，竟然由原來的46.67增加到了205。于此同時，許戈輝的平均話輪長度卻有所減短。

從總的趨勢看，許戈輝始終保持著一個相對較短的話輪長度，且到后面，話輪長度越來越短，而劉若英的話輪長度一直快速增加，到談話段6時，明顯可以看出上揚的趨勢。這也正說明了，訪談過程一直在主持人的掌控之中且漸進高潮，到談話段6徹底達到高潮，訪談也在一片熱烈的高潮中結束。這正是主持人主持技巧的一個最佳體現。

（二）對所選樣本話輪的訪談技巧分析

電視作為一種大眾媒介，其訪談節目是一種進行人際傳播的重要節目形式。人際傳播的特點就在于面對面地交流，一方面向他人展現自我，另一方面也可以了解他人，在互動中實現增進接觸和彼此理解的目標。只有充分發揮人際傳播的這一特性，才能真正了解并讓觀眾切實感受到嘉賓的內心世界與情感經歷。本文所研究的著名主持人許戈輝在這一點的把握上也有她自己獨特的技巧。

1.許戈輝最突出的訪談特點之一，就是“開門見山”。節目一開頭，就抓住嘉賓感興趣的問題或近期發生在嘉賓身上的新聞展開訪談。這不僅能激發嘉賓“談”的欲望，而且能使雙方迅速進入交談的狀態，另一方面，這也是觀眾的“興奮點”之所在，容易吸引觀眾的注意力。

如本期節目的開頭實例：

許戈輝：他們剛才囑咐我們的攝像說，給奶茶的那個鏡頭高一點，這樣顯得臉小。

劉若英：對。

許戈輝：我想，天吶，奶茶一張柳葉臉，還要顯得更小。

劉若英：因為上鏡頭，我的臉就會變大。

許戈輝：……

劉若英：……

許戈輝：真的是拍得就是胖了一些是嗎？真的是顯得比你本人胖。

劉若英：沒有，其實每次拍都是差不多，其實我那時候跟現在是一樣的。但是……

2.許戈輝能在嘉賓情感起波瀾的剎那間調動嘉賓的情緒，對被訪者的內心情懷進行捕捉式提問。許戈輝主持節目時，偏愛于“人情味話題”，她對嘉賓的情感反應很敏感，能及時抓住嘉賓情緒起波瀾的剎那，并“撒”出關鍵問題，以此來調動嘉賓的情緒。

例如談話段3中的一段訪談記錄，在劉若英提到“不夠勇敢”的問題時，許戈輝敏銳地捕捉到了嘉賓的情感反應，并迅速拋出了“戀愛”的話題，并由此展開了關于“奶茶”的情感問題的深入討論，尤其是許戈輝提到的“你做不到是因為害怕你去追求，但是人家仍然不理你？”的問題，使劉若英展開了她對愛情的理解和感悟的談話，談實錄如下：

劉若英：人家說，有后路的時候，你就該是什么都不怕的時候，當然這是分階段嘛，像我有時候覺得，就因為有退路，做很多事情都不夠勇敢。但是我卻覺得，在那個時候，有我祖父母在那里等待著我回家，是一件很重要，很溫暖的一件事情。

……

許戈輝：比如說？

許戈輝：戀愛？

劉若英：戀愛啊？

許戈輝：對于一個女人來講，大概只有這件事情需要勇敢，其他的都可以不羈。

……

許戈輝：所以你夠勇敢，對不對？

劉若英：只是勇敢的方式可能不合時宜。

……

許戈輝：你是做不到，還是不屑于去做？

劉若英：我做不到，我很欣賞。

許戈輝：你做不到是因為害怕你去追求，但是人家仍然不理你？

劉若英：我不想增加人家的困擾，因為我認為喜歡跟愛這件事情，唯有在兩情相悅那一剎那之間，……

3.許戈輝的主持風格優雅莊重而不失活潑。通過研究許戈輝主持過的眾多節目，我們都不難發現她優雅莊重的風格，但她不同于其他主持人的一點是，在主持過程中不會為了“穩”而有失活潑。

整個訪談過程，她與奶茶在談到“祖父”時，話題是很莊重的，因為對于劉若英來說，從小在他身邊長大，祖父就是她的父親，他的去世也給劉若英帶來了很多悲痛。但是許戈輝在跟“奶茶”談祖父時，雖莊重但更多的是帶她一起回憶祖父的軍旅生涯，回憶劉若英跟祖父一起時的美好時光，時不時地也會談到因劉若英小時候的調皮而使祖父哭笑不得的事情。這些話題的加入，又把我們帶入了一個活潑的場景，使觀眾能跟隨主持人和嘉賓一起進入角色，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分享他們的喜怒哀樂。

五、總結

綜上分析，我們可以充分地認識許戈輝優雅莊重而不失活潑的主持風格和技巧。她的機敏、活潑與睿智，在妙語如珠中所散發出的淋漓盡致的知性之美，都賦予了《名人面對面》更多的個性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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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華英 北京 中國傳媒大學文學院國家語言資源監測與研究中心有聲媒體語言分中心 100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