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身”和“紋身”哪一個更可取

摘 要：訓詁學上講究解詞釋義要遵循“詞義的時代性”原則、“詞義的社會性”原則和“釋義要聯系語境”原則。本文主要從訓詁的原則出發，討論“紋身”和“文身”哪一個更可取的問題。最后得出“在當代社會，‘紋身’更為可取”的結論。

關鍵詞：文身 紋身 訓詁 符號

現代社會是一個追求個性的社會，為了追求與眾不同，“文身”這一古老習俗，吸引了眾多好奇者的眼光，有關文章不時見于報端。然而，報章用字多用“紋身”，詞典只收“文身”，到底哪一個更正確呢？圍繞這一問題，《咬文嚼字》雜志“百家會診”欄目曾展開了一場討論。本文嘗試從訓詁學解詞釋義的原則以及語言應用角度來討論這一問題。

“文身”一詞出現的歷史比較早，《莊子·逍遙游》中即有“越人斷發文身”的說法。從文字的源流上看，“文”是“紋”的本字。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紋者，文之俗字。”這就是說，在“紋”字出現以前，所有今天用“紋”的地方都用“文”字，而“紋”字出現以后，至少有一個時期，“紋”在某些地方是可以與“文”等同的。如《水滸傳》中有一位好漢史進，他的綽號叫“九紋龍”。在宋人周密的《癸辛雜識續集》所記《宋江三十六贊》中只寫作“九文龍”。在清人葉德輝所編的《雙梅影闇叢書》的《東林點將錄附考》中已經是“九紋龍”和“九文龍”并用了。

“紋”字產生以后，逐漸分擔了“文”字的“花紋”之義。“文”則多用來指文章、文字。那么，“在身上刺花紋”這一意義到底是該用“文身”還是“紋身”呢？一般的漢語詞典都選擇了“文身”，認為“紋”只有名詞用法，表示動詞的意思只能用“文”。也有一些人認為應該選擇“文身”，理由是我們不能割斷歷史，“若要以‘紋身’代替‘文身’，勢必對理解歷代典籍中的“文身”造成障礙。”當然也有很多反對的聲音，認為“紋身”自有道理，應該給“紋身”一席之地，“文身”應該“壽終正寢”。下面筆者根據訓詁學的原則來談談自己的看法。

首先，我們在釋義時必須遵循“詞義的社會性”原則，“詞義的社會性”集中體現在“詞義的普遍性和社會用詞的習慣性”。在中國古代社會，在“紋”字還沒有產生之前，當然是要使用“文身”，“花紋”“紋理”“紋路”也都寫作“花文”“文理”“文路”。這符合詞義的普遍性原則和社會用詞的習慣。當“紋”字產生以后，它逐漸分擔了“文”的“花紋”義，甚至還向“文”的動詞義擴展，據傅滿義先生統計，在互聯網上，“紋身”出現的頻率遠遠高于“文身”。而且，現時代“紋身”這樣的用法并不是孤立的，“紋眉”“紋唇”都可以看作是與“紋身”平行的例證。還有一些和“紋”一樣的名詞也有動詞的用法，如“環”“圓”等。由此可以看出，在現代社會中，“紋身”逐漸成為社會用詞的習慣性的選擇，獲得了普遍性。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有理由相信“文身”終將被“紋身”取代。

其次，我們可以說，“紋身”取代“文身”，符合“詞義的時代性”。語言是發展變化的，變化最突出地反映在詞匯上。詞匯的發展變化除了舊詞的消亡、新詞的產生外，還表現為詞匯系統內部的詞義變化。從“文”到“紋”是漢字演變的需要，也是詞義演變的需要，“紋”分擔了“文”的一部分詞義，原來“文”的詞義縮小。既然“文”已經不表示“花紋”，那么“文身”的“刺花紋”義也很容易被有“花紋”義的“紋身”所取代。同時，我們還應當看到，詞義的發展變化是漸變的，不是突變的，所以，在一定歷史時期內，“文身”和“紋身”要有一個共存的階段，經過廣大人民群眾的選擇，最終有一個會存留下來。現在看來，人民對“紋身”的選擇更突出。

第三，訓詁學上講究解詞釋義要聯系語境，這個語境不僅包括上下文語境，也包括時代語境。前面講到有人擔心“若要以‘紋身’代替‘文身’，勢必對理解歷代典籍中的‘文身’造成障礙。”筆者認為問題不會這么嚴重，因為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去閱讀古籍，而一般閱讀古籍的人都會有一定的古漢語常識。即便沒有古漢語常識，只要在詞典中注明“紋身”古代寫作“文身”，大家就明白了。所以，筆者認為要分清“文身”和“紋身”出現的不同時代語境，“文身”用于古代語境，“紋身”用于現代尤其是當代語境。

以上從訓詁學上所講的“詞義的時代性”原則、“詞義的社會性”原則、“釋義要聯系語境”原則幾個方面闡述了對“紋身”還是“文身”這一問題的看法。歸納起來，我們認為，在古代，尤其是“紋”字未出現以前，只用“文身”，“紋”字出現以后，“文身”和“紋身”并用，但一開始是以“文身”為主導，到了當代，“文”和“紋”的分工使得“紋身”的說法逐漸占據上風，雖然“紋身”還未完全取代“文身”，但是可以看出“紋身”在使用中的優勢，不僅一般文化層次的人喜歡使用，而且也有一部分專門從事語言文字工作的人開始提倡“紋身”的說法。

文字作為一種記錄語言的符號系統，也具有符號的任意性特點。文字演變過程中“積非成是”的現象比比皆是，這都是文字作為一種符號系統的任意性的表現。當一種說法（寫法）在語言中產生并逐步被人們接受之后，它就會不斷地被復制，從而成為一種高頻詞語，這時，即使這種說法不符合語言的歷史或者不符合語言的規律，它也會被人們普遍接受。

“紋身”一詞也是這樣。在當代語境中，“紋身”的用法比“文身”更容易理解，更符合當代多數人的思維，所以才會造成“紋身”使用頻率的大大增高。一個被人民群眾普遍接受的詞語最終是會被收進字典辭書中去的。字典辭書編寫的目的在于通過釋義，幫助人們學習文化知識，我們從訓詁學上解詞釋義的原則上也說明“紋身”一詞有其存在的優越性，它應該被詞典編寫者重視并最終收進其中。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紋身”一詞終將取代“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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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紅玲 河南許昌 許昌學院國際教育學院 46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