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通過“禮樂教化”要達到的絕不是讓人受拘執的刻板社會,而是能讓“四時行焉,百物生焉”的“無為而治”的狀態。“孝”是“仁之本”,這就是在鼓勵以親子之間的原發關系為源頭的人生形態的多樣性。
儒家傳統更是明確提出“通三統”,也就是一種古代意義上的文化保護區的主張。
“通三統”說的是:當新王、新統或政治與文化的新時代出現并主導歷史局面后,仍要以邊緣的或“保護區”的方式保留前兩統的文化與生存形態。更具體地講就是,將此前兩統“退封”為方圓百里的公侯國。但與當時一般的諸侯國不同,它們仍被允許保留其服色、時制、禮制等原本的文化形態,當這前兩統的首領朝見當今之王時,被允許以賓客而非臣子的身份來覲見。即所謂“使服其服,行其禮樂,稱客而朝。”比如,按這個主張,周朝時就要將殷與夏的文化看作另外兩統而“通”(并行)之。
當新統或新王又出現后,最老的舊統就退出三統,而被稱為“帝”。帝有五位。新帝進入五帝后,最老的帝又退出,而被稱為“皇”。共有“九皇”。退出九皇才為民。由此可見這主張中浸透的對于各種文化形態和傳統的敬重,這也就是孔子講的“興滅國,繼絕世,舉逸民”的深意所在。這種超出了一朝一制局限的博大心胸來自這樣一個前提:“天命靡常”,即天道變化,莫可盡測,誰又知道未來的某一關鍵時刻是哪一統、哪一制,或哪一種文化基因最能助我華夏子孫避難成祥?更何況自古歷史在形式上的循環,剝盡而復,貞下起元,曾有過的亦會在未來與我們相遇。這是一個讓自己的民族和根本文化形態“長生久視”的深遠視野。
知識分子者,當以天下為己任,也就是以文化與自然生命的命運為己任。當今之世,華夏之邦,哪種文化傳統“既極有‘如果不是最有’價值,又最危殆”?當然是儒家傳統!
十九世紀后半葉的中華文化面對“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發生辛亥、五四等大事變。尤其是科舉一廢,新學堂不準再讀經,就幾乎完全斷了儒家的命脈。時至今日,如再不采取“搶救措施”,則這個延續了幾千年,對中國人來講應該是無比珍貴的文化物種就將很快成為歷史博物館中的展品,課堂和學術會議中的談資了。
編輯/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