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尋詩性德育

我們的德育能否成為人們喜聞樂見的教育？我想，詩性德育是具有魅力的，是美麗誘人的。

什么是“詩性德育”，我不會定義。我們看一些富含愛心和教育智慧的美麗誘人的德育案例，也許會逐漸領悟。本世紀初我負責主編初中《思想品德》教材，在《思想品德· 教師用書》（人教社2003年版）中表達了我們編寫教材的一個指導思想，就是“基于德育美學觀，教材應是美的存在方式”，“美的教材是我們的追求”。今天，我們應當改變德育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使德育成為詩性的德育，成為人們愿意接受、樂于接受的德育，成為一種富有愛心、給人以道德智慧和美感的教育藝術。這，應當成為我們追尋的一種理想的德育樣式。

——德育本當是詩性的教育。德育是教人養成優良德性、幫助人們追求真善美的，本當是美麗的、誘人的、詩性的。德育內在的、直接的目標就是要培育具有美德的人。具有美德的人，是詩意的存在。我們崇拜歷史上的許多英雄人物，我們也敬仰當今社會上許多感動中國的勞動模范們：因為他們的心靈世界是美麗的，我們贊美他們，我們崇敬他們，我們學習他們。

與德育目標任務一致的德育內容是美的。許多優秀的德目自古就被偉大的哲人們稱作“美德”。亞里斯多德認為知識即美德。別林斯基說過，美和道德是親姐妹。赫爾巴特認為人類道德的基礎是五種不變的觀念，即內在自由、完善、善意、法權、正義。這些富有教育哲理的箴言，蘊含了真、善、美的精神。

詩性德育是學者們和教育一線老師們共同追求的審美化的德育。早在上個世紀90年代，檀傳寶教授的博士論文取題《德育美學觀》（1996），我理解就是對詩性德育的追求。“十五”教育科學規劃中，有不少學校開展了德育審美化的課題研究，其中，檀傳寶教授主持的“十五”國家重點課題“欣賞型德育模式建構研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檀傳寶教授說：“我們將‘欣賞型德育模式’所追求的核心理想或理念感性地表達為‘美麗的德育’。”他所說的核心理念，就是解放教育對象，提升教育對象，追求美麗的德育。我很贊成他說的“美麗的德育是一個最偉大的理想，又是一種最平常的風景”。[1]

德育的魅力在于詩意。詩意是一種浪漫主義情懷。詩性德育有自己的核心理念，尊重道德生命主體——道德學習者，以生活化、形象化、審美化的形式，促進道德生命主體自己學習、自己發展。

詩性德育堅決摒棄灌輸、說教的方式，尤其是杜絕虛假的、反道德的方式。詩性德育決不像當下某些公開課和名目繁多的教育檢查評估那樣，搞造假、搞表演。那些腐蝕人靈魂的反德育，是教育領域的災難！

——詩性德育是人性化的德育。如海德格爾說過的，人原本就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追尋詩性德育，是人性對美好事物的追求；是當下人們以詩的本真對抗功利主義等現代社會病癥，力求以詩意地棲居提升精神生活質量。由于強制“灌輸”和“說教”等原因，一些人不喜歡德育，甚至對德育有一種抵觸心理或反感情緒。這是德育效果不佳的原因之一。因此，我們應當努力改善我們的德育，自覺地使其人性化，成為人們喜愛的、樂于接受的、可以欣賞的詩性德育。

澳大利亞教育史學家W.F.康納爾論斷：“在20世紀的課堂內，出現了一種持續而穩定的運動，即從教學過程轉到教育過程”，“學校從教學過程到教育過程的轉變，是一個人性化的過程，這一過程將重點由教書轉至育人”，[2]學校教育應當“從對學生的知識關懷轉向精神關懷，從知識本位的教育轉向人本位的教育”。即“關心他們的內心世界，關心他們的情感、情緒，關心他們的精神生活”。[3]這種關懷精神就是教育內在的美，就是詩性德育人性化的集中表現。上世紀80年代末，面向21世紀教育國際研討會提出把“學會關心”作為21世紀的教育哲學和倫理準則，提出要“關心自己，包括關心自己的健康；關心自己的家庭、朋友和同行；關心他人；關心社會和國家的社會、經濟和生態利益；關心人權；關心其他物種；關心地球的生活條件；關心真理、知識和學習”。[4]此后，一些中小學對學生進行“學會關心”的教育與研究，引導學生養成“關心”的品質。“關心”品質的內容，是極其廣博，極其豐富多彩，極其美好誘人的！“關心”品質本身是一種令人喜歡的、美好的心理品質和道德品質，是富有詩性的品質。它促進人們“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如馬丁·布伯說的“我們棲居萬有相互玉成的浩渺人生中”。[5]這不就是詩性的德育嗎？

人性化的德育案例很多，這里，我先說說著名特級教師斯霞的例子。斯霞老師“童心母愛”的教育就是一種詩性教育。斯霞的“母愛”是一種復雜的感情，不是單純的“母愛”，而是融入了“師愛”的“母愛”，斯霞的“師愛”是融入了“母愛”的“師愛”。斯霞的“母愛”與“師愛”、情感與理性是一體的，難以分清哪是“母愛”，哪是“師愛”，是超越了一般的“母愛”與“師愛”的厚重的感情。在斯霞的教育世界里，永保持著一顆“童心”，斯霞真正走進了自在的、真實的兒童心靈世界，而不是成人認為的、想象的“兒童心靈世界”。斯霞與孩子的交流是“童心”與童心的溝通；“以愛心培育愛心，以童心呵護童心”是斯霞教育精神的核心。

——詩性德育是珍愛生命的德育。學會關心，不僅是關心人與社會，而且還應“關心其他物種；關心地球的生活條件”。這在我們的教育實踐中有很多令人感動的故事。關心、喜愛小生命也許是兒童原始的、本然的珍愛生命的情感。而富有愛心和教育智慧的教育者，就應以此為基礎、為起點，引導學生“關心其他物種”。斯霞老師在她近七十年的教育生涯中，和孩子們在一起，“有時為小雞從雞蛋里破殼而出發出天真的笑聲，有時為小白兔的病痛而流出同情的眼淚”。[6]

斯霞老師所在的南京師大附小陳涓老師在實施“學會關心”課題研究過程中，讓全班同學輪流照看講臺上的一盆鮮花，同學們十分細心地照料著，從中培養了自己的責任心和愛花、愛生活的情趣。用陳涓老師自己的話說，她這樣做，就是讓學生“每一天在心上開一朵美麗的花”。這是多么富有詩意的教育智慧和教育藝術！

著名特級教師李吉林老師描述她和她的學生們在一起的一個鏡頭：“陽臺上，我和孩子們把傷愈的小鳥放回藍天，我身邊的小姑娘含著淚水久久地望著小鳥遠去的的身影。如今我還記得她寫的觀察日記：‘小黑鳥，你為什么不唱歌?你一定在想你的媽媽了。我真舍不得離開你。但是我知道你喜歡藍天，喜歡你媽媽壘在大樹上的窩，討厭我這狹小的鳥籠 。小黑鳥，我這就打開鳥籠，你看，我已經哭了，為了讓你飛回藍天，飛向媽媽的身邊#8943;#8943;”[7] 孩子和小動物說話了，人與動物的關系變得好似人與人的關系了，多么的浪漫、多么的富有詩意啊！

成都錦西外國語實驗小學的校園，是云雀和錦西人的快樂家園。孩子們細心地呵護著一只受傷的名叫葉兒的小鳥，但幾天后，小鳥還是死了，孩子們傷心地哭著：“對不起！葉兒，是我們沒有把你照顧好，對不起！”“ 葉兒，還記得你在我們窗臺上踩的腳印嗎？”#8943;#8943;[8]2001年4月21日，富有愛心和教育智慧的李其玉校長帶領全校師生在操場，為小鳥舉行了葬禮。這是何等莊嚴、何等美麗、何等動人的教育詩篇！錦西人由此揭開了生命教育的第一篇章，2005年正式確定“以生命為本”作為學校的辦學理念。

上面例舉了一些兒童最原始的、本然的關懷與珍愛生命的情感形式。富有愛心的教育者在此基礎上進行多種方式的生命教育。這種教育不是單純的概念化、術語化的“德目”灌輸，不是把教育對象當成裝載“美德”知識的口袋，使人“物化”，把人—人關系變成了人—物關系；而是關愛生命、關愛兒童幼小心靈的教育，是把物擬人化，把人—物關系變成了人—人關系的教育詩篇！

——詩性德育中的人際關系是詩性的關系。詩性德育中人際關系包括師—生關系和生—生關系。例如一些學校引導學生“學會關心”，不是靠說教和灌輸，而是營造了一種有利于“關心”品質生成的關心性人際體系，形成一種相互關心的文化—心理氛圍，其中包含著友善、關心、尊重、責任、理解、信任、合作等一系列美德。學生、教師都生活于其中，受其熏陶、感染。

江蘇華士實驗學校吳辰校長的辦學理念就是“讓校園成為師生的精神家園”，在吳辰校長和全校師生努力下，形成了師生“同心、同行、同樂”的校風，“師生結伴成長”的教風和“我們歡笑，我們創造”的學風。這些就表現了一種美好的詩性的人際關系。這也是一種具有陶冶功能的隱性課程，人們生活于其中，心情愉悅，受到各種美德熏陶感染，潛移默化地形成了各種優良品性。

華士的例子表明，詩性德育中的人際關系，表現為師生們共享美好情感生活。李吉林老師描述了她和她的學生們在一起的情境：“長江邊。我帶孩子們踏青到江邊，沙灘上女孩子揀著小石子，男孩子將小石子沿著江面擲向遠處。吃干糧了，不時地有孩子給我、給班上那失去媽媽的小伙伴塞一個雞蛋、一個蘋果，說上一句悄悄話，那帶著體溫的雞蛋是那樣暖，那通紅的蘋果裝著孩子多深的情意。喔，我被感動了，不，我被陶醉了。”[9]看！這不是最具人性化、情境化、生活化的詩性德育嗎？這樣的德育正如李吉林老師文章題目所表達的那樣“如詩如畫”！這種師—生、生—生之間的感情交融、相互激勵、相互感染，是相互生成，共同成長的過程，是愛心培育愛心的美麗德育過程，是師生共同享受美的快樂過程。

詩性德育過程中人—人關系就是這樣的富有詩性，就是這樣的令人快樂！南京市芳草園小學的郭文紅老師是一位班主任，走進她的班里，你會立即感受到充滿著的快樂氣氛。同學們給班主任起的外號也很多，但經常用的是“郭天使”。她班上的一個男孩在家里天真地對媽媽說：“媽媽，我不想長大，真的不想長大！”媽媽問：“為什么？”孩子說：“我長大就畢業了，就不在這個班了，就不能天天和郭老師在一起了。”郭老師在武漢國培班學習的一個星期里，和學生相互間的短信、電話比平日里多得多了。此外“郭天使”每天都要給班上同學寫一封信，談談自己的見聞。什么吃到了武昌魚啊，什么自己的發言如何成功啊，等等。我有幸看到她給孩子們的信（電子稿），真的好享受哦！我看到他們師生的情感生活，看到了教育的藝術——詩性的教育，看到了師生間的真情——世間的精神珍品。當然，還有不少類似的故事。

在前不久的一次學術研討會上，我聽了無錫市堰橋中學胡文珠老師的發言。在她外出開會的日子里，學生每天都給她短信。在她返程的火車上，夜里10點多了，仍然收到各種短信：“老師，睡了嗎？” “明天幾點到無錫？”“天氣很冷，我們討論決定讓某某同學的爸爸接你。”胡老師愛說“我的孩子們”。“我和我的孩子們有共同的格言：每天進步一點點#8943;#8943;”學生們的暑期郵件當然也給胡老師許多的感動：“我們心目中的好班主任。”“胡文珠，我的霹靂無敵班主任，我們大家永遠的媽媽！”等等[10]。

——詩性德育是詩意地創造的教育藝術。德育是科學，德育是藝術，詩性德育是科學與藝術的統一，是我們所應追求的理想的德育境界。斯霞老師被人們譽為教育界的梅蘭芳，因為她蘊含著教育愛和教育智慧的教育活動從創意到表達都是富有藝術性的。

郭文紅老師為了幫助家長更進一步密切親子關系，在家長會上，她請家長們做一件事：在孩子熟睡之后，看著他沉睡的模樣，回想他兒時的情形，滿懷深情地給孩子寫一封信。對學生，則布置每個人聽讀信后，給爸爸媽媽寫回信。孩子們在回信中寫道：“聽著爸爸輕輕讀完這封信，我的心已再不能平靜，雙眼噙滿了淚花，又想起我平時對父母的不理解，我陷入深深的內疚，一時思緒萬千，我要大聲地對你們說：爸爸媽媽——我、愛、你們！”另一位同學在給班主任的信中說：“（爸爸媽媽）工作很忙，為了給我送上這樣一份珍貴的禮物不知忙了多久，我的心深深地被震撼了，感謝深深愛我的爸爸媽媽，希望愛我的他們也能夠天天快樂。希望快樂、美好、幸福永遠環繞著我的一家，這是世界上最快樂、幸福、美好的家！”只有創造如此別致的教育藝術，才能取得如此好的效果！

四川瀘州七中班主任老師郭家琴，被班上的學生親熱地稱為“班媽媽”。她在南京接受班主任培訓期間，仍牽掛著她的78個孩子，于是特地買了78顆雨花石帶回學校，分送給每個學生1顆。正是對孩子的愛激起她以這樣極富創意、孩子們極喜歡的方式，接受到革命傳統教育。

人類以自身的詩意創造為起點。成都錦西外國語實小的“以生命為本”的教育，就是最讓我感動的美麗詩篇！不久前，我有幸到這所學校學習，這所學校的生命教育是從一只云雀的逝去開始的。學校用各種方式把以生命為本的教育藝術化：編寫音樂劇《生之靈》，創作錦西校歌《云雀之歌》，制作錦西標志“生命葉“，制作學校吉祥物“云雀”的卡通形象、建立錦西CI形象識別系統、營建錦西校園文化（夢想家園、有愛就有天堂等景點、錦西形象大廳、云雀電視臺、云雀書屋等等）等。這里簡單說一下“生命葉”，這是由三片幻化的心型圖案巧妙構成的，深藍、淺綠、粉紅三種學校基本色調，將愛心融入生命，表達了錦西人對生命最可貴的珍視。三個心型之間形成一個張開雙臂、騰空而起的生命造型，健康、快樂的生命，優雅的體態是錦西人對生命永恒的追求。當然，這些僅僅是錦西教育藝術的一個側面，由此可以幫助我們推想，整個錦西教育是內涵多么豐富的美麗誘人的教育詩篇！

詩性德育在有效地提高學生品行的同時，也是教師成就自我、提升自我、完善自我，實現生命價值最大化、最優化的過程，是享受教育藝術快樂的過程，是提升自己德性和生命質量的過程。如錦西實小韓煥君老師所體會的那樣：“教育不是犧牲，而是享受，不是重復，而是創造！”“教育是提升生命質量，享受生命成長幸福的過程。”

——詩性德育教師是美麗教師。詩性德育教師是幸福教師，詩性德育教師是美麗教師，詩性德育教師的人生是美麗人生。

今年是斯霞老師誕辰100周年，斯霞老師從教近70年。在此期間，她多次受到過不該有的不公正對待。她也有多次機會，可以從事其他工作，但她不愿意離開教師崗位，她更不想“當官”，她就是癡迷于講臺，實現她“一輩子當小學老師”的人生理想。正因為她對事業、對孩子的忠與愛無與倫比，她成為了小學教育界的梅蘭芳。在作為教師的斯霞那里，她獲得了教育人生的幸福；在作為一個品德高尚人的斯霞那里，她獲得了人的教師幸福。斯霞的愛是本體性、給予性、堅持性的，她是以謀取學生幸福作為自己的幸福的，這是她作為教師的人生幸福得以實現的根本依據。斯霞老師實現了德性人生、教育人生、創造人生，也實現了幸福人生，美麗人生。

李吉林老師這樣表述她對教育事業的熱愛：“我對小學教育，有一顆火熱的心，有一片真摯的情，有一種強烈的責任感，這些都驅動著我的思考、探索，執著地朝著情境教育促進兒童素質全面發展這條道路上繼續往前走。從1978年到現在，20 多年了，我沒有停止思考與探索。”[11] 李吉林稱自己是“長大的兒童”。確實，她永遠保持著一顆“童心”，但她是“長大了的兒童”。她說： “雖然我仍像孩子那樣容易動情，然而，我的情感深沉了，在理性的支撐下，穩定了，執著了。”她說：“一個人的情與思似水乳一般交融在一起，總是相互影響，并構筑起每一個人的精神世界。所以，我飽含著深情，寫下了近300篇論文、隨筆，出了8本專著。于是便有了《李吉林文集》的問世。”[12]李吉林老師說得好：“是教師，也是詩人。”“詩人是令人敬慕的。其實，教師也是在用心血寫詩，而且寫著人們最關注的明天的詩，——不過，那不是寫在稿紙上，是寫在學生的心田里。”[13]李吉林從情境教學到情境教育，創造了獨具特色的詩性教育瑰寶，實現了德性人生、教育人生、創造人生，也實現了幸福人生、美麗人生。

詩性德育是美麗德育；詩性德育教師是美麗教師。不必用堆疊的榮譽來證明自己的成功，人本質上是詩意的生存者，我們每一個教師，只要用詩意的情懷賦予自己有限生命以無限的意蘊，就是在按照美的規律塑造自己，就是把自己造就成美麗教師。詩性德育是自己創造性的教育的藝術；而自己在創造教育藝術的過程中，成就了美麗教師。

注釋：

[1] 檀傳寶.讓德育成為美麗的風景[M].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1.

[2] W.F.康納爾.二十世紀世界教育史[M].湖南教育出版社，1991：27.

[3] 班華.發展性班級教育系統[M].南京師大出版社，2000:69-70.

[4] 王一兵譯.學會關心：21世紀的教育——圓桌會議的報告[N].教育研究.1990（7）.

[5] 馬丁.布伯.我與你[M].北京：三聯書店，2002:14.

[6] 徐文、古平.斯霞和孩子（J）.人民日報，1963.5.29

[7][9] [12] [13]李吉林情境教學的理論與實踐[M]，人民日報出版社，1996:226，259，440，442.

[8] 李其玉編著.為生命而歌.西南交大出版社，2006：21

[10] 胡文珠.讓集體在自我教育中成長.

[11] 李吉林.情境教育與班主任（J）.見班華.發展性班級教育系統[M]2000:49

責任編輯 王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