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詢中心理阻抗的表現及測量

摘要阻抗是來訪者在心理咨詢和治療過程中對咨詢師、咨詢和治療過程等出現的內隱或外顯的對抗行為。阻抗是影響咨詢和治療效果的重要變量，也是國內外的研究者非常關注的課題。文章對阻抗的表現形式和測量進行了梳理，提出了對未來相關研究的一些看法。

關鍵詞心理阻抗測量

中圖分類號：B84文獻標識碼：A

The Performance and Measurement of Psychological

Resistance during Psychological Treatment

ZHANG Ting， ZHANG Zhongming

( Key Laboratory for Cognition and Personality of Ministry of Education，

Psychology College of Southeast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

AbstractResistance is a series of implicit or explicit hostile behaviors towards the counselor， counseling and psychological treatment. Resistance is a vital variability that influenced the process and outcome of counseling， and a subject that got much attention from researchers all over the world. The article mainly discusses the performance and measurement of resistance during psychological treatment， and gives some ideas about how to study resistance in the future.

Key wordspsychology; resistance; measurement

1 心理阻抗的定義

心理阻抗（psycho-resistance）是心理咨詢與治療過程中的伴生現象，是影響心理咨詢與治療順利進行的最重要因素，因此一直以來都是咨詢和治療領域研究的熱點問題。弗洛伊德最早提出心理阻抗現象，他在給來訪者伊麗莎白進行第二階段的治療時，發現將手壓在伊麗莎白的頭部獲取信息時，常常要壓三次以后，伊麗莎白才能產生信息。因此，他認為阻抗是來訪者抵抗醫生對其施加影響的一切因素。隨著精神分析建構的不斷改變和加深，弗洛伊德對心理阻抗的認識從既是直接抵抗對憂傷的回憶，也是抵抗對不可接受的沖動的關注發展到認為阻抗是危險信號所促進的自我防御活動。精神分析學派一直將解決阻抗視為治療中的重要課題，認為對阻抗的分析和解釋是整個心理治療過程中非常重要的環節，治療師應該向來訪者解釋阻抗的形成和表現并幫助來訪者逐步認識阻抗行為背后隱藏的被壓抑的動機，從而消除來訪者對治療的防衛機制，這是完成心理治療不可缺少的工作環節。行為主義和認知心理學則有不同的看法，他們認為阻抗是個體對于其行為矯正的不服從。它要么是由于個體對心理咨詢心存疑慮，要么是由于個體缺乏其行為變化的環境條件。因此在認知和行為主義家的眼里阻抗是實現目標的障礙。認知主義則認為應該改變來訪者的不合理認知，強調改變來訪者阻抗治療的信念。人本主義學派與前兩者的觀點都不同，它認為心理阻抗是個體對自我暴露及其情緒體驗的抵抗，其目的在于使個體的自我認識和自尊不受到威脅。綜上所述，我們認為心理阻抗是來訪者在心理咨詢和治療過程中對咨詢師、咨詢和治療過程等出現的內隱或外顯的對抗行為。

2 心理阻抗的表現

既然心理阻抗是一種內隱或外顯的對抗行為，那么阻抗會表現出哪些形式呢？弗洛伊德認為以下現象都提示來訪者出現了阻抗：來訪者遲到，失約，無法記起夢的任何細節，說一些毫無價值的夢，浪費咨詢師的時間去白白分析，在自由聯想中停頓，語結，不愿談論與情感有關的事情，產生“咨詢有什么用的感覺”，否定通過分析得來的一些“自我觀念”，反過來分析咨詢師，長時間沉默，想不出要說什么，說服自己停止治療，說明自己不值得為分析而煩惱，放棄分析。霍妮認為阻抗主要表現為三個方面：一是對刺激性問題公開抗爭；二是產生防衛性的情緒反應；第三是使出防衛性抑制或逃避型花招。弗洛伊德的女兒安娜則認為阻抗是來訪者防御機制的一種外在表現形式。格洛夫將阻抗的表現分為“顯性的”或稱“極端的”阻抗和“隱性的”阻抗。“極端的”阻抗包含中斷治療，遲到，失約，沉默，贅述，自動排斥或曲解精神分析師說的一切，裝傻，持續性心不在焉和入睡。“隱性的”阻抗隱藏在對分析情景的要求的過分依從之下。認知行為學派認為心理阻抗表現為來訪者不合作或不依從治療建議。不合作主要表現為：打岔與頂撞咨詢師，對咨詢師提出不合情理的要求，表現得很消極，不斷曲解咨詢師的評論并堅持自己的安排；從不依從治療建議來看，主要表現為：不完成家庭作業，故意表現出一些與治療相違背的決定或舉動，不堅持用藥，企圖延長沒有必要的治療，或是過早地停止治療等。Safran 與Muran認為阻抗表現為治療聯盟的破裂。社會影響理論的研究則認為阻抗明顯地表現為認知的不和諧，情緒的惡化，逆反，或者無奈地撤離。例如，一些來訪者也許會遵守咨詢的建議，但卻帶著憤怒的情緒；一些人可能是被動的阻抗即不是主動的去做一些與要求相反的事情；還有一些人可能簡單地表現為生氣，然后脫離治療。也有學者從治療過程來研究阻抗的表現。一些研究發現：在治療的約定期，阻抗主要是表現在阻抗建立工作同盟的方式，包括難以相信治療師，懷疑心理治療的有效性，失約，要求減低費用或變更約定時間，批評治療師的年齡、性別、沒經驗、受訓程度、種族和宗教信仰等等方面；在治療的探索期，則是不提供識別不良行為模式的相關信息的方法，包括了過度沉默，保留重要信息，被問及關鍵問題時采取逃避的態度，說謊，談論與行為模式識別不相關的話題，為行為模式識別提供過多的細節，拒絕完成角色扮演和/或家庭作業，非難治療師的問題或共情表達；在治療的轉變期，表現為無法進行新的選擇，包括同意啟動一個新的行為模式，但不去實施，拒絕按治療師的建議去實行，在治療效果尚未出現時，討論終結治療的問題；在治療的終結期，來訪者的阻抗則表現為讓治療師無法終止治療，如在治療終結后，不預約就給治療師打電話或直接找到治療師，擔心離開治療師就意味著癥狀復發，認為在做出有效的決定時，必須能找到治療師。錢銘怡則將阻抗的表現分為“對會談時間及規定的消極態度、把注意力集中在與治療者有關的問題上、回避問題的方式、為自己的行為辯護等四個方面。

從已有的對阻抗的表現研究來看，前人的研究很細致。例如，對言語及非言語信息，對咨詢室內及咨詢室外的表現，對不同時期的咨詢表現都給予了充分關注。但也體現出了一些明顯的不足。首先，每位研究者都是從自己的理論框架來找尋阻抗的信號，沒有結合其它理論來進行觀察，因此所獲得的阻抗表現形式千差萬別，缺乏內在一致性和統一性。這為實踐與臨床工作帶來了混淆和麻煩；其次，阻抗表現的主次形式、分類標準過于混亂，干擾了對阻抗本質的理解和應對。

因此，我們認為阻抗的表現形式不能從單一層面來研究分析，應該從多層次、多水平角度進行考慮。例如可以考慮形式維度，包括有行為的、情緒的、言語和非言語形式的；也可以考慮時間維度，即包括有治療初期，中期與結束階段；甚至還可以考慮難度維度包括有明顯可見的和隱匿的。對阻抗表現的研究還需要進一步挖掘其共性。例如，阻抗表現就是暫時持續不斷地干擾治療過程的變化或對其貶損，同時又透露出還有豐富的潛在信息可用于治療。

3 心理阻抗的測量

盡管各學派的心理治療師在臨床實踐中已經認識到了很多阻抗的表現，但這都是基于自己理論基礎上的一個主觀推測，沒有客觀的評定指標，為了統一和規范治療，眾多研究者編制了測量阻抗的量表。這些量表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對來訪者在治療面談中表現出的阻抗行為進行測量，即狀態阻抗量表；另一類是對來訪者的阻抗傾向性的測量，即特質阻抗量表。

3.1 狀態阻抗量表

3.1.1 來訪者阻抗量表( Patient Resistant Scale，簡稱PRS)

由Morgan等人于1982年編制。該量表以精神分析理論為基礎測量來訪者在治療期間的防御水平。研究表明PRS具有較好的信度 ，但其缺點是不能用于評價來訪者的阻抗水平與治療結果之間的關系。

3.1.2 當事人阻抗編碼(The Client Resistance Code，簡稱CRC)

CRC由Chamberiain等研究者于1984年編制。該量表采用了行為主義的傳統方法，更加注重對咨詢階段來訪者的行為進行觀察并以此為依據對阻抗行為進行評價。CRC評定當事人在會談中的11種阻抗性反應和2種合作性反應。其中，11種阻抗性反應包括:挑戰、不同意、無望、責備、防衛他人、自我防衛、自我議程、跑題、無反應(5秒及以上)、不回答、不合格;2種合作性反應包括:非阻抗性反應和助益性反應。CRC的最大特點是能夠對來訪者阻抗水平與治療結果之間的關系進行評價。CRC不僅可以隨時反映治療過程中來訪者阻抗水平隨著治療深入而產生的變化，而且能夠揭示來訪者阻抗水平與治療完成的概率、來訪者求詢的主動性以及治療師對治療結果的評定等因素之間的相關程度。因此，使用CRC可以在治療過程中及時了解阻抗的變化情況，提示治療師不斷調整治療方案和方法，避免和消除阻抗對治療的消極影響。不同流派的咨詢師對于CRC的維度及其清晰性評價都很高，而CRC的預測效度和結構效度也在多個研究中得到了證實。在阻抗的相關研究中，CRC是運用最為廣泛的評定工具之一。

3.1.3 阻抗量表(The Resistance Scale，簡稱TRS)

TRS是Schuller等人于1991年在PRS的基礎上擴展修訂而成的多維度量表，它由言語表達、言語內容、言語質量等19個項目組成。評定者根據會談錄像并結合逐字稿，對當事人在會談中阻抗行為(包括聲音、內容和說話特點)的頻率和強度進行評估。研究證實，RS所評定的阻抗包含4種亞型(言辭突兀/轉換話題、平鋪直敘/遲疑、對抗、含糊其詞/疑慮)，各分量表具有較好的信度。研究表明，阻抗行為在不同來訪者身上表現出穩定的阻抗類型，這些阻抗類具有跨情境和跨內容的特點，并且表現出情境性和特質性的特點。

3.2 特質阻抗量表

3.2.1 心理阻抗問卷(The Questionnaire for Measuring Psychological Reactance，簡稱QMPR)

QMPR由Merz于1983年在德國編制。是測量特質阻抗的第一個自評問卷。QMPR由18個項目組成，其得分與來訪者的自主性、支配性、情緒穩定性、緊張性、不安全感、自我意識、抑郁等因素存在正相關，因此測量結果既可以用于評價來訪者的特質阻抗，還可以幫助研究者或治療師了解來訪者的某些與特質阻抗相關的人格缺陷。

3.2.2 治療性阻抗量表(The Therapeutic Reactance Scale，簡稱TRS)

由Dowd等人于1991年編制而成。TRS包括阻抗行為和阻抗言語兩個分量表，由28個項目構成。相關研究表明，阻抗水平與來訪者所處環境和咨詢者的行為有關，因此治療師可以通過改變來訪者所處的環境或通過調整咨訪關系等方式來消除或減少阻抗行為。TRS是自陳量表，具有較好的信度與效度，是目前廣泛使用的特質阻抗測量量表。

3.2.3 當事人阻抗量表(The Client Resistance Seale，簡稱CRS)

CRS是研究者Mahalik根據著名精神分析治療家Ralph Greenson關于阻抗的觀點，于1994年編制而成。CRS既可以測量治療情境中的狀態阻抗，也可以測量非治療情境中的特質阻抗。后者的價值在于對治療開始前的阻抗水平進行預測有助于治療師制定更加完善的治療計劃。這與原有的在治療開始后進行的阻抗水平測量截然不同。CRS包含5個分量表：抗拒表達痛苦情感、抗拒回憶、抗拒咨詢師、抗拒改變、抗拒領悟。在測量特質阻抗時，CRS的結果可以揭示來訪者所具有的相對穩固的阻抗傾向性，了解這些特質對治療師制定治療計劃并順利實現治療目標至關重要。在適當的情境中，阻抗是可以改變的。研究證實，該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

3.2.4 系統治療選擇評定量表(The Systematic Treat ment Selection， Clinician Rating Form，簡稱STS-CRF)

STS-CRF是Fisher等人于1999年編制的等級評定量表。該量表是由治療師根據咨詢會談的錄像資料對當事人進行評定，評定的主要內容包括來訪者排斥互動的程度、回避面質的程度、抵制要求的程度以及表現出的反抗行為或消極抵制行為的程度等。這個量表既可以有效預測來訪者的阻抗反應，也可以幫助治療師根據來訪者阻抗行為的程度和特點及時調整治療方案。

從對狀態阻抗量表的研究發現，盡管這些量表的信效度都很高，但是也存在一些不足。首先，在操作上比較麻煩，都是通過會談錄音或錄像后再逐句進行評定；其次，這些評定都是由咨詢師單方面評定，難免受主觀因素的影響。對特質阻抗量表的研究認為，首先特質阻抗難以通過自評量表測得，其次，現有的幾種標準化自評量表未能達到令人滿意的測量學屬性。

★教育部人文社科2008年度項目“中小學教師教育學生的心理策略研究”（08JCXLX008）資助

★西南大學教師教育研究項目“中小學教師教育學生的心理阻抗及對策研究”（100030-2120100382）資助

注釋

①通訊作者簡介：張仲明 （1971-），男，四川簡陽人，發展與教育心理學，副教授，博士，主要從事認知發展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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