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烏魯木齊的一所軍醫院,有一個愛美快樂的老太婆,那就是我。孫子叫我“臭美奶奶”(爺爺教唆的),朋友說我是“老齡少女”。我就是這樣簡單純粹,67歲了,沒長幾個心眼,一輩子“癡迷”三件事:本職工作、家庭生活、唱歌跳舞。
我做過9年護士,又當了軍醫,在心電圖前值守了三十多年。男士們有句話,“好漢不提當年勇”,女性也一樣,我已經退休了,不再絮叨過去如何。我只說一句:伺候病人是我的職業素養,多臟多苦不嫌煩。
第一種“癡迷”已成過去時,第二種“癡迷”情味正濃。我和老伴王先知銀婚已過,金婚可待,更懷念我們浪漫的達坂城之戀。那是1967年,醫院抽調數名醫生護士組成醫療小分隊,派駐達坂城公社,我和王先知組成一組。他是醫學院畢業的外科醫生,我是護士。有時要騎馬出診,醫生護士同乘一匹馬。我在馬背上坐在他身后,馬兒跑起來不得不抱住他的腰。他是個少言寡語憨厚誠實的人,我因為能唱歌在院里“享有盛名”。也許是這一冷一熱的性格差異互相吸引,我們戀愛了。他的科主任勸他,不要和小吳談對象,看她唱唱跳跳的,準不會過日子。可是,他癡心不改,已經聽不進“勸告”,回到總院我們就結婚了。那位主任沒想到,我還是個過日子的能手。洗衣做飯、帶兒子、帶孫子,不但把我們自己的家打理得溫馨和美,對公婆都替他盡到了孝心。我是湖南人,吃米飯長大。他是陜西人,離不開面食。我琢磨烹調技藝,拉條子、揪片子,還有他們陜西人愛吃的“褲腰帶面”,全是我的拿手活。他是外科醫生(后來是外科主任),每天都要做手術,體力心力消耗很大,我把他伺候得白白胖胖的。他退休多年了,仍每日坐班,每周還要出幾次專家門診。前年給他做70壽宴,當著眾多親朋的面,他說:感謝上帝給了我一個好妻子。他平日可是個“悶葫蘆”,誰知說出話來,一句頂一萬句,感動得我直流淚。我也就老不害羞地炫耀起我們“馬背上的愛情”了。
說起我對唱歌跳舞的癡迷,正如一首歌所唱:“姑娘生來愛唱歌,一唱就是一大籮。”我13歲時,代表學校在電臺播唱了一首陜北民歌,有了一點小名氣,從此更是曲不離口。1959年,新疆軍區在湖南招兵,我唱了一首長沙民歌,就穿上了軍裝,進了文工團。有位領導認為我腿不直,不能當演員,于是轉到了護訓隊。其實我的腿并無缺陷,到老仍然挺且直。不過這位領導的“篩查”,并沒有壓抑我愛唱歌的天性,1962年,軍區舉辦歌詠比賽,我以獨唱《洪湖水,浪打浪》奪得第二名。新疆電影制片廠到我們醫院拍攝一段反映部隊文化生活的錄像。我演劉三姐,兩位醫生和一位住院病人扮演三秀才。我一張口,美妙的歌聲唱倒了三個秀才,我也得了“劉三姐”的美名。真正能放開喉嚨自由歌唱,還是在改革開放的新時代。我唱《青藏高原》,敢與韓紅飆高音。
我老胳膊老腿的,又迷上了舞蹈。偷偷地學,悄悄地練。雖然沒有基本功,動作不太到位,但我能感悟肢體語言的內涵。無論是維吾爾族舞蹈的活潑、蒙族舞的端莊,還是傣族舞的曼妙、藏族舞的奔放,我都琢磨著表達出那種只能體會不能言傳的美感。因為我熱衷于唱歌跳舞,有人會說我張揚“出風頭”。其實,舞蹈讓我更富活力、品位提升、心情純凈。我只想把美和快樂傳達給更多的人,讓我們的生活更美好。
前年冬季的一天,突然接到中央電視臺“非常6+1”節目組電話,邀我去北京參加節目,展示個人才藝。這令我十分興奮。可是一聽時間安排,恰好與我們單位的“春晚”時間沖突。當時未加思考,立馬一口回絕:“我去不了。”因為醫院是我的家,我不能舍棄大家庭的春節大團聚,只顧自己去展示什么“個人才藝”。就這樣錯失了風光的機會,事后多少有些失落感。直到一天,一位9歲的小男孩在回家路上遇見我,突然沖上來抱住我,在我臉頰上親了兩口,說:“吳奶奶!我真愛死你了!你在醫院‘春晚’表演節目,舞跳得太棒了!”童真的親昵,使我內心洋溢著真實的幸福感。
(責編: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