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五十歲退休,對別人來說可能是一種解脫,可時丁小紅卻沒有那么輕松。父親常年有病,兒子正在上大學。靠那一千多塊錢的退休金,根本就無法支撐現在的生活。有朋友勸丁小紅再找個老公。可丁小紅搖搖頭說,我不想再伺候別人了。在街上轉了幾遍以后。丁小紅決定在離家不遠的街角擺個煙攤。
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丁小紅遇到了老同學劉大松,劉大松在工商所上班,辦營業執照方便。
果然,劉大松一聽丁小紅的意思,馬上就拍著胸脯說,小事一樁,全包在我身上。
丁小紅零售的基本上都是一些低檔姻,這樣的香煙容易賣。成本又低,風險也小一些。偶爾有要高檔煙的,丁小紅也不是不賣,只是要提前打招呼,轉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這天,丁小紅快要收攤的時候,劉大松忽然來了。丁小紅說。你那么忙,怎么還有工夫來我這里?劉大松說。關心一下老同學嘛。丁小紅說,別說得那么好聽,說說看,是不是沒煙抽了?劉大松說,你把老同學看成什么人了,即便是沒煙抽了,也不能跟你張口啊。丁小紅拿起兩盒“黃鶴樓”說,別嫌檔次低。劉大松檔了丁小紅的煙說,別寒磣老同學了,不過。我還真有點小事需要老同學幫忙。丁小紅說。我能幫你什么忙,我可是什么本事都沒有。劉大松看看前后左右,然后說,朋友有一些煙,想從你這里賣一下,啊哈。當然,你要是不愿意,也無所謂的。
丁小紅說,承蒙老同學看得起,這點小事還是沒問題的,只要不是假煙。
看你都說哪里去了,我能讓老同學干那種事嗎?煙。都是真的。
那你就拿過來吧。
轉天,劉大松就拿過來幾條煙,丁小紅看看牌子說。“中華”可是不好賣啊。你也知道我的消費群體。
劉大松笑笑說,能賣多少就賣多少,無所謂的。
那好,先放這兒吧。我盡力而為。
有小費的,劉大松訕訕地笑笑。
我可不是為了你的小費。
那好吧。我心里有數。
其實那些“中華”煙并不難賣,現在的人們,有什么不能消費的。有賣就有買。
劉大松一般半個月來一次,送一些煙,收一些錢,和丁小紅聊會兒天,偶爾還幫丁小紅銷售過一些香煙,都是一箱一箱的,弄得丁小紅反倒很感激劉大松。
眨眼幾度春秋,劉大松最后一次露面之后,已經快兩個月沒來了,丁小紅有些奇怪,當然更有點著急,她手里已經有劉大松兩千多塊煙錢了,不是自己的錢,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心里就不踏實。丁小紅撥了劉大松的手機,但每次傳過來的聲音都是“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丁小紅決定去找一下劉大松。在工商局,一聽說她要找劉大松,對方馬上就反問過來,你和他是什么關系?丁小紅說同學。那個人冷冷地看她幾眼說,他出事了你不知道?丁小紅茫然地搖搖頭。他腐敗被抓了。為什么啊?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那個人滿臉的不高興。
出了工商局,丁小紅才意識到自己渾身都快濕透了,如果劉大松是受賄,那么自己無形中就成了她的幫兇。丁小紅按按怦怦亂跳的胸口,一時不知何去何從。
煙攤繼續擺著。可是丁小紅卻有些心不在焉了,她總覺得有一天會有人找到她,讓她交代問題,可是她有什么問題呢?
那兩千塊錢從工商局回來以后她就再沒有碰過,她壓在了箱子底,眼不見心不煩。
一晃,時間就過去了五年,這天傍晚快收攤的時候,丁小紅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劉大松。
劉大松老了,精神頭也差了,站在丁小紅面前,囁嚅著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丁小紅拿起兩盒精裝的“黃鶴樓”說。別嫌檔次低。
劉大松接了“黃鶴樓”說,謝謝你,真沒想到,你還在這里賣煙。
我能干什么去啊。一把年紀了。
比我強多了。劉大松嘆口氣說,我還沒有工作呢。
唉,丁小紅嘆口氣,要不把我的煙攤轉讓給你。
看你說哪里去了。劉大松揉揉眼睛,我只是來看看你,沒有別的意思。
我那里還有你兩千塊錢吶。我回去拿給你。
快打住吧,劉大松快速地擺擺手。麻煩你,替我把它們都捐出去,越遠越好。
看著劉大松遠去的背影,丁小紅忽然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輕松。
周圍,正暮色四合,居民樓里的燈光都溫柔地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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