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是對張世方先生《北京話“伍的”的來源》一文的述評,擬對其進行較為全面的分析,目的在于借鑒其優點以供我們學習,同時也指出了其中存在的一些不足之處。
關鍵詞:材料;觀點;方法;
張世方先生《北京話“伍的”的來源》一文發表在《民族語文》2009年第1期。文章分為四個部分,作者開篇提出關于“伍的”來源的幾種觀點,第二部分說明“伍的”一詞的地理分布與八旗駐防及滿語,第三部分是“伍的”與蒙古語的-ud及相關概稱形式,最后一部分說的是“伍的”借入漢語的途徑與年代。
我們打算從材料、觀點、方法這三個角度對這篇文章做一剖析。
一、從材料方面看
優點有幾個方面:
(1)這篇論文引證豐富,包括歷史材料和文獻數據以及文學作品和一些詞典。文后附的參考文獻就有37篇,可見作者在材料方面是做足了功夫的,這點頗值得我們學習。例如,文章用相當的篇幅闡述“伍的”與駐防八旗的地理分布以及兩者之間的相互關系,進而推測“伍的”可能是通過八旗駐防從滿語或與之關系密切的語言借入的。不能不承認這是具有很強的說服力的。以上是從材料的種類上來說的。
(2)從材料來源看,文中有些材料是作者自己親自調查搜集而得到的,例如對“伍的”的一些地理分布的調查。我們常說的“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恰好說明了占有材料的重要性。
(3)材料是為了說明觀點的,因此材料的選取意義重大,當然這不意味著材料越多越好,而是所選的材料要與作者想闡釋的觀點相關,為說明觀點服務的,這一點作者做得比較好。例如在文章第四部分作者用有關的史料以及人口地理遷移的知識闡釋了語言接觸會對語言產生影響,使得被取代的語言在占優勢的語言中留下痕跡,也即所謂的“語言底層”。這樣,事實跟觀點結合,就使得觀點有很強的說服力。這些都值得我們肯定。
我們也應該看到作者在使用材料過程中存在的不足。
具體地說,在第二部分談到元曲中的“兀的”的時候,指出其用法有一個逐步虛化的過程,而在材料中并沒有指出它的實指用法。另外在這一部分,作者先是從詞性方面說“兀的”的用法,接著又從它的句法功能的角度來說的,使人感覺前后不怎么連貫。而且這部分的材料來源都是《元曲選》,這顯得比較單一。這兒的例子有什么用處,是為了證明“兀的”是來自蒙古語的?因為在歷史上元朝建立了蒙古國。這些我們都不得而知,作者也沒有做明確的說明,需要引起我們的重視。
二、從觀點方面看
優點體現在:
1、作者先是列出了其他人的相關觀點,并對其進行分類,條分縷析,給人一目了然的感覺。然后針對這些觀點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并說明贊成和反對的理由。就關于“伍的”來源的幾種觀點來看,作者先排除了它是由“伍”的“群”“伙”義意轉而來的觀點,同時認為它來自北京話“五六兒的”的縮略形式這種觀點也是站不住腳的。接著就它來自宋元時期的指代詞“兀的”這一觀點展開論述,但由于語料缺失等原因,這種觀點也被作者否定了,最后只剩下“伍的”來自女真語、滿語或蒙古語這種觀點,毫無疑問,作者是贊成這種觀點的。
2、對待文章中的一些觀點,作者的態度是比較謹慎和保守的,這正是我們應該學習的地方。根據“伍的”與駐防八旗的地理分布以及兩者之間的相互關系,作者推測“伍的”可能是通過八旗駐防從滿語或與之關系密切的語言借入的,但也只是大膽做出假設,然后小心進行求證。說到“伍的”借入漢語的年代的時候,作者說“至遲在清代‘伍的’使用就應該比較常見”,這里作者給出了一個時間下限,可見其態度是很謹慎的。
3、在提出觀點的時候,作者也用實例證明其合理性。例如文章第二部分指出,像“伍的”這種功能詞的借貸一般遵循這樣一個原則:在受語中具有與源語相同或相近的功能。反過來說,如果一個功能詞在一種語言中是借入的,那么它在該語言中的功能應該基本保留著它在源語中的語法功能。因此,語音的相近與否也應該成為我們判斷一個詞是否來自漢語語源的重要依據之一。這里作者能夠提出一些帶有原則性的觀點是很難能可貴的。
當然作者在觀點方面也存在一定的缺陷。例如在說明“什么伍的”可能來自于喀喇沁蒙古語的概稱形式的時候,這個觀點應該在文章的第二部分就提出來,而不是置于第四部分,把觀點置前容易使人明白作者的思路。還有北京話及漢語官話方言的“伍的”有可能是從蒙古語中輾轉借入的”這一論點應該在文章第二部分就給讀者有一個明確的交待,以便后文更加容易展開。
三 、從方法方面看
文章幾乎用到了我們學習過的所有語言學流派的理論與方法。開篇“伍的”的幾種詞形及所列舉的例子以及文章中其他的例證用得都是描寫語言學的方法;“從歷時的角度來看,現代蒙古語名詞復數附加成分-d、-ud是由中古蒙古語中的-t及其派生形式演變來的”很明顯這一部分用的是歷史比較語言學的方法。文章第二部分和第四部分中關于“伍的”地理分布和駐防八旗的論述很顯然使用的是地理語言學的方法;第四部分滿城語言社團由一個封閉的“方言島”到與周邊語言的接觸,先后發生的一些變化都是接觸語言學方法的體現。此外哈斯巴特爾(1991)指出蒙古語復數附加成分經歷了一個虛化過程:具有該特點的一些人(或物)、總括/集合、復數以及元曲中“兀的”的用法存在一個逐步虛化的過程:實指>虛指>語義輕化>語義虛化這兩個例子都說明文章用到了語言類型學的理論與方法。只是根據文章的需要有的方法用得多點,有的方法則相對較少。
總的來說,作者根據喀喇沁蒙古語中的名詞概稱形式具有類似漢語助詞“等”的功能,認為北京話的“伍的”對應于蒙古語復數附加成分-ud,而其原初借入形式“什么伍的”應是這種概稱的半意譯半音譯形式的觀點我們是基本認同的。文章在很多方面給我們以有益的借鑒,例如邏輯嚴密、條理清晰等。當然也存在材料安排順序等方面的缺陷,但總體看其優點是占主導的,不足之處只是矛盾的次要方面,對此我們應該持辯證的批判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