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20世紀的文化思想家雷蒙#8226;威廉斯以日常經驗為核心,批判了傳統的精英式的悲劇觀念,提出“悲劇是普通的”。威廉斯發現了現實的苦難與無序將悲劇與革命聯系起來,悲劇使我們對現代性的理解更加深刻,威廉斯的現代悲劇理論對今天的社會生活仍然具有某種啟發和思考的價值。
關鍵詞:雷蒙#8226;威廉斯;悲??;革命
作者簡介:李婷,華南師范大學文學院09級美學研究生,方向:文藝美學。
威廉斯的革命悲劇理論建立在20世紀現實經驗的基礎上,那就是資產階級革命所造成的穩定的共同體和普遍信仰的喪失,長期的動蕩和無序,現實社會各種聯系的喪失,人們希望的幻滅。威廉斯看到了連接悲劇與革命的關鍵,那就是真實的苦難和和社會的無序狀態。
一、漫長的革命:現代悲劇與革命
從日常的意義上看待悲劇與革命的聯系是明顯的,革命的年代顯然是暴利、變動以及普遍苦難的年代。威廉斯從悲劇的角度來理解革命,他認為馬克思早期的革命思想是具有悲劇性的:“必須建立一個具有根式連接的階級……必須建立一個不要求傳統地位而只要求人的地位這樣的社會領域……”[1](P67)馬克思的革命構想使政治的革命變成了普通人的革命。威廉斯不僅看到了革命起源的悲劇性,并認為革命的行動同樣是悲劇的,“因為它的斗爭對象既不是上帝或無生命的物體,也不是簡單的社會制度和形式,而是其他的人?!盵1](P69)這個問題在革命觀念的發展中始終是一個無聲的狀態。威廉斯毫不留情地諷刺性了那些虛情假意地提倡和平反對革命的主張,“如果我們相信社會變革應該采取和平的手段,我們就無法理解自己正在那些參與軍備競賽并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軍事聯盟里干些什么。”[1](P70)就在威廉斯撰寫此書的時候,英國的軍事力量正在鎮壓南阿拉伯半島“持不同政見的部落居民?!薄熬植框}亂”、“灌木林火戰爭”和朝鮮、蘇伊士、剛果、古巴以及越南等地彌漫著硝煙的形形色色的殖民主義和新殖民主義戰爭,面對這些血淋淋的真實的歷史,我們怎能不產生一種普遍的人類的悲劇感呢?如果說革命是悲劇性的,并且會帶來無序和混亂,那我們還要不要革命?威廉斯在這一點上,對革命是持肯定的態度的:“如果一個社會實質上無法在不改變現有基本人際關系的前提下吸納它的所有成員(整個人類),那么這個社會就是需要革命的社會?!盵1](P68)威廉斯說,我們必須將革命看成整個行動的一部分,把實際的解放看作與令我們厭惡的恐怖現象共同存在,唯一有效的方法是正視并參與到無序當中去,以求它早日終結。威廉斯的革命悲劇觀的最深刻的意義在于,悲劇行動肯定的不是無序狀態,而是無序狀況帶來的經驗、認識及其解決。正如他所說的,“我們關注的是整體的行動:它不僅包括那些與邪惡斗爭的人們;它不僅有危機,而且有危機釋放出來的能量以及我們從中學到的精神?!盵1](P74)
二、悲劇的現代性困境與超越
現代化是一個痛苦的悲劇性的過程,現代化的結果給我們帶來了一個物質豐富的社會,但這個社會卻伴隨著更為深層的精神危機。反觀后現代的生活,其實充滿著悲劇性的意味,在消費主義的沖擊下,后現代主義文化充滿著對享樂主義的癡迷,審美在日常生活中泛化而失去了原有的精神力量。悲劇在當下是一個不時髦的話題,它讓人想起充滿男子氣概的斗士、為德捐軀的處女、宇宙規模的災難以及斯多哥式的清心寡欲。這些嚴肅的意象明顯與追逐生命的無法承受之輕的后現代格格不入。隨著大眾文化的蔓延,人們的焦點轉向了廣告、電影、娛樂、休閑等大眾文化,無暇欣賞莊嚴肅穆的悲劇藝術了。面對后現代語境中的物質狂歡,我們憂慮沖沖,不禁要思考超越后現代性的文化之路在哪里?面對悲劇在現代社會缺失的問題,威廉斯提出是因為缺少了一種信念和規則,所以就創造不出悲劇了。但是悲劇在鮮活的日常生活經驗中重生了,所以,悲劇在現代社會不僅沒有死亡,而且被重新熱烈地談論起來。我們從馬克思主義歷史悲劇的理論來理解現代性的相互沖突和矛盾就能使現代性走出困境。悲劇的出現總是表征著新舊事物的更替,社會變革時期的到來。伊格爾頓式說“沖擊其權威的無論什么東西都是注定要失敗的”,[2](P130)然而正是“通過這種失敗,一種最終非定型的理性被含糊地帶進人們關注的中心” [2](130),即意味著一種新的價值觀念伴隨著舊事物的毀滅而被帶入社會生活中。所以,失敗孕育著一種勝利。現代悲劇由于邪惡這一概念而變得更加深刻。善是相對于惡之后產生的,邪惡是能激發人性的善,是推動社會的力量。伊格爾頓認為悲劇“具備上帝的在場所帶來的無法承受的重負”,而只有在面對這種無法承受的悲劇性重負,悲劇人物才可能體現出超越苦難的崇高性價值?,F代性的悲劇雖然痛苦,但卻不是壞事,只有與悲劇性的事件的真實面對,才有人類價值的真正產生,才能萌生出征服困難的欲望。
三、構建“共同文化”的理想:對雷蒙#8226;威廉斯的悲劇理論的評價
威廉斯的悲劇觀,始終將現實經驗擺在核心位置,他認為只有從日常生活經驗中才能理解悲劇,這與那些扎在書堆里埋頭苦名著的學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果說那是精英式的研究方法,那么威廉斯則是代表著普通大眾的草根文化,他雖然深居精英主義文化的殿堂,卻始終從工人階級的立場出發,認為文化是普通民眾所共有的,悲劇亦然。威廉斯的文化理論和悲劇理論提出已經半個世紀之多了,但是對當下仍然具有現實的理論意義,這不得不讓我們想起時下流行的“日常生活審美化”的說法,那些高舉生活與藝術已經打破了界限的所謂精英分子,看到了一些有閑階級自由徜徉在十里洋場,自由進出電影院、咖啡館、西餐廳、休閑會館如此之地,就堂而皇之地叫囂日常生活已經審美化了,他們可曾看見還有多少人沒有解決溫飽問題、多少高校畢業學生不能順利就業、又有多少老百姓承受著房價飆升的壓力、頻頻發生的自然災害以及人為事故,世界上某某地方仍在發生的戰爭及恐怖事件,我們還能說審美已經日常生活化了嗎?我想說,不是生活在日常審美化,而是生活在日常悲劇化,這種悲劇就發生人們身邊,就浸透在日常的生活經驗中。面對這樣的悲劇,知識分子只有走出“學院”,來到“田間”,放低自己標榜的精英的身份,才能發現悲劇。建設一種平等的、全民共享的文化是威廉斯建設共同文化的核心,同時也是他的悲劇理論的落腳點,日常悲劇理論無疑具有一定的烏托邦的色彩,或許實現共同文化只是一個美好的理想和愿望。由于受到英國傳統的經驗主義的影響,威廉斯的文學批評理論常常是從政治和社會的角度切入而忽視了美學問題的研究,正如英國曼徹斯特大學的邁克#8226;桑德斯博士分析的:“英國馬克思主義很少注意美學問題,而更加關注歷史語境和意識形態問題?!盵3]對于威廉斯這樣的文化理論家,作為英國新左派的精神領袖、社會改革家和民主社會主義的倡導者,我們似乎不能過于苛求,雖然他的悲劇理論并沒有能夠徹底地解決社會問題,但是卻為我們的社會理想建構指出了一個方向。
參考文獻:
[1] 雷蒙#8226;威廉斯:現代悲劇[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7;
[2]特里#8226;伊格爾頓:甜蜜的暴力-悲劇的觀念[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7;
[3]王杰、徐方賦:當代馬克思主義問題-與邁克#8226;桑德斯博士對話[J].文藝理論與批評,2009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