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任何一個作家都不可否認自己的創作與生活經歷的關系,特別是有深刻家庭經歷的女作家。以葉廣芩為例,在她的新作《大登殿》中關于母親與侄孫女的無意識的對比,性別文化、復調寫作、自我的對比三方面來分析,其實是她內心對女性權利的衡量。
關鍵詞:女性理想人格 葉廣岑 《大登殿》
作者簡介:杜睿,西北大學文學碩士,現就職于陜西省社會科學院,發表多篇文章,曾獲得區域經濟雜志論壇特等獎。
任何一個作家都不可否認自己的創作與生活經歷的關系,而且這種密切的關系會伴隨著一個作家的一生。特別是有深刻家庭經歷的女作家,比如張愛玲、張潔、王安憶等等,葉廣芩也不例外,閱讀葉廣芩的小說往往會置身于她的小說情節中,似乎是閱讀她的生活經歷,關于北京貴族的家族生活,關于性別意識慢慢覺醒的無意識反抗,關于理想精神人格的樹立與幻化,對美的追求、對苦難主題下的主體自我意識等等都通過她的作品中透露出來,特別是她的新作《大登殿》中關于母親與侄孫女的無意識的對比,其實是她內心對女性權利的衡量。
一、性別文化——女性主義的自我反抗
葉廣芩的文章以她的生活和經歷為背景的占據大多數,與她的成長經歷相關,葉廣芩往往對女性性別文化看的較重,母親對她的影響幾乎奠定了她作為一名女性在維護女性權利,反抗男性強權方面顯性表現。作品以“我”母親為主人公,以“我”為敘述者,講述了兩代人的情感觀念,同時也蘊含了作者在其中的思想傾向?!按蟮堑睢币辉~其實是源于京劇傳統曲目《大登殿》而來,以薛平貴和王寶釧愛情故事為劇情,以王寶釧最終修成正果,不負苦等為結局。在此用《大登殿》作為篇名,與京劇中的《大登殿》有相近的寓意。小說中“我”的母親是一個為了照顧弟弟不得不拖延自己婚姻的女性,30歲在當時來說是一個只能婚嫁于已婚或者喪偶的男人,雖然母親是別人眼中的大齡女子,卻也有自己的風骨,因在洞房之夜得知自己所嫁之人已經有一個為他育有七個兒女的夫人,大鬧洞房。因為母親雖然是一個沒有太多文化修養的窮家女子,卻也懂得女性應有的權利,而“我”也在思想上支持母親的做法:
給人做小,別說我的母親,我也是不能接受的,我母親,一個賢淑勤快的女子,一個心勁兒高傲的美人,在閨中含辛茹苦幾十年,卻落了一個當小老婆的結局,讓人豈能心甘!鬧是必然的,我當時若在,也一定攛掇她鬧!
之后母親為了自己的名分,遠赴天津去找為她說媒的人,而且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狀元!對于從未出過遠門的母親來說,這需要多大的勇氣,是女性在性別意識上的自我覺醒讓她有了這種勇氣,有了爭取自己權利的意識。可是這種意識卻在多年之后母親的重外孫女博美身上發生了改變,博美是一個有高學歷、有良好家庭背景的美麗女子,卻甘愿給一個已婚的、大她28歲的男人“做小”,在一個倡導男女平等的今天,卻有著已然變質的情感觀念,女性在追求自由、平等的路途上,是否也有偏頗?是否也有不小心迷路的時候?有些事情是否矯枉過正?葉廣芩在文章中以自我的不認同來反抗現今博美一類的女性情感價值觀,
我現在一句話也說不出了,我的母親沒文化、窮,尚且知道人窮志不短,為自己的名分而努力抗爭,但是她的后代卻發生了逆轉,心甘情愿地做母親不能認可的事情,這大概是人們常說的“變異”了。
同樣是年齡極大的懸殊,母親嫁給父親,劉春霖的女兒嫁給徐振亞都是建立在平等關系基礎上的,而博美和大自己28歲的富翁在一起,不過是“給人做小”,已經喪失了女性的權利,甘愿成為男權主義下的犧牲品,敘述者已然用“變異”來形容,這種對所謂的自由平等超越了一定界限的情感的不認同,這是性別反抗的另一種表現,對爭取權利女性(母親)的認同,對失去自我、以金錢來衡量一切的女性(博美)的不能認可,彰顯了自我女性主義的反抗。
二、復調寫作——雙聲部的女性闡釋
小說《大登殿》中沿襲了葉廣芩以往小說中復調特點,以兩個不同時期的“我”為敘述線索,講述了兩代女性不同的情感和婚姻觀念,一個“我”是經驗自我,以母親的女兒身份以及“姨太太”的身份出現的,是自我的親身經歷;而另一個“我”是敘述自我,則是以作者現有的身份——作家敘述,通過內外兩個視角的不同轉換來旁觀兩代女性的不同結局和定位,內經驗的自我是以兒時的自己的親身經歷來回憶母親在整個大家族中的權利和地位,以姨太太的身份看待一個比自己兒子都要年輕很多的“外孫女”,通過她的旁觀和“六姐”的敘述得知的博美的在愛情中的身份和地位。外經驗的自我是以一個敘述者的身份講述在“我”未出生之前的事情以及“我”未經歷過的事情,兩個身份在作者身上自由轉換,形成雙聲部的復調詩學。一個“我”似乎是以母親的身份闡釋自己對婚姻、對幸福的定義,而另一個“我”則是以普遍的、現代的人的眼光看待所謂的愛情觀,作者在此設計了一個敘述者,即外經驗自我,通過內外經驗自我的互相對話引導作品的結局和走向。最終小說以“我把電話掛了,我還沒回過神來,我得好好想想?!睘榻Y局不置可否的結束了這篇小說,但是在“母親”與“重孫女”互相對話、沖突、交流的過程中已然介入了敘述者的情感和思維,女性應該具備怎樣的精神人格值得留給我們深刻的反思。
三、自我的對比——女性自身的雙重性
女性外在與內在的截然不同,導致了外在的物質性與內在的精神性的不一致,同時也使女性權力(而非權利)運用時的截然相反,母親雖然是一個30歲未嫁的窮女子,家境貧寒,沒有多少文化,卻有著捍衛自己權利的勇氣,而這種權利在運用過程中往往表現為“權力”的此消彼長,在民國初年男權主義十分盛行的時期,女性想要維護自己的權利從而爭取一席權力的空間是相當困難的,何況是當時家境貧寒的母親家。但是母親卻堅持著作為女人——人的權利;而博美外表是一個皮膚白的能看得見青色的小血管,比六姐那種亭亭玉立、娉娉裊裊的傳統美人更勝一籌的美女,說話柔聲細語,知識淵博,卻在說到大姨太太悲慘命運時說:“該不會是給人做了妾吧?”一句不經意的言語卻暴露了博美自身對愛情和婚姻的看法,也為之后“我”聽到關于博美的一切作了鋪墊。
通過兩個女性之間的對比,外經驗自我和內經驗自我的對話、自我本身的對比,作者在這篇小說中表達了女性作為一名“社會人”應該享有的權利,以及這種權利背后與男性此消彼長的權力,同時也塑造了一個女性理想的精神和人格,以及引起我們反思:女性在當今普遍提倡男女平等的時代,是否存在矯枉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