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世通言》動結式初探

摘 要：動結式是由動詞和結果補語（動詞或形容詞）結合形成的格式。隨著語言的發展，動結式愈發完善。本文對《警世通言》中的動結式從結構類型、述語和補語的詞性、以及補語語義類型及其來源分別加以論述，認為動結式發展到明代已經成熟，其補語眾多、動結式結構類型多樣。

關鍵詞：《警世通言》 動結式 結構類型 語義指向

動結式是由動詞和結果補語（動詞或形容詞）結合形成的格式。它的產生是漢語語法結構趨于精密化的一個重要標志。隨著語言的發展，動結式的結構類型、補語類型、補語指向愈發完善。到了明代，動結式已經發展到了成熟階段。《警世通言》是以明代口語為基礎而寫成的白話小說。它在詞匯、語法等方面集中體現了明代動結式的特點。

一、動結式的判定

關于動結式的判定，蔣紹愚先生在《漢語動結式產生的時代》中討論了動詞動結式的標準問題：“a.只有當V2自動詞化或虛化，或者自動詞不再用作使動，和后面的賓語不能構成述賓關系，這才是動結式。b.動結式中動詞和補語結合緊密，語義重心通常在前一動詞。這兩條標準中，a是主要標準，b是輔助標準。”關于補語為形容詞的動結式，蔣先生在文中并未討論。

洪波先生在《使動形態的消亡與動結式的語法化》中認為判定動結式的標準有兩個：第一，兩個動詞之間沒有其他成分；第二，后項動詞所表示的行為是前項動詞所表示的動作直接產生的結果。

本文采用以下判定標準：形式上，動結式中動詞和補語（動詞或形容詞）緊密結合，但其中可以插入賓語，其后也可以帶真賓語。意義上，后項動詞（或形容詞）要完全受控于前項動詞，是前項動詞直接產生的結果。另外，V2必須已經自動化或虛化，或不再用作使動且和后面的賓語不能構成述賓關系。

通過對《警世通言》的統計，其中動結式共1482例。充當補語的動詞共46個，具體為：見186、罷174、得134、開126、將69、為51、過49、成46、定42、死40、取37、殺34、畢33、動31、倒29、起28、訖24、來23、破20、落18、作18、散16、醉16、碎15、斷14、除12、絕11、漏10、滅9、空7、失7、覺5、脫5、止5、敗4、活4、平4、卻3、傷3、亡3、裂2、沒（mo）2、竟1、怒1、正1、中1。

充當補語的形容詞共14個，具體為：盡43、滿22、明白20、停當10、錯8、白5、齊整5、完備5、凈4、明3、悉3、干凈2、齊備1、弱1。

二、《警世通言》中動結式的描寫、分析

（一）動結式的結構類型

根據述語能否帶賓語，我們把動結式分為以下三種情況：“VC”型，“VCO”型，“VOC”型。

1.“VC”型

能進入此格式的補語共46個：罷、敗、畢、除、錯、倒、定、停當、完備等。如：

（1）見說三更前后當死，趁這個機會，把酒灌醉了，就當夜勒死了大孫押司，攛在井里。（卷13）

值得注意的是，處置式和動結式結合而形成的“Sa+P+Np+VC”句式已經出現。介詞由“把、將”等充當。而被動式和動結式結合形成的“Sp+吃/被+VC”句式在《警世通言》中也已出現。如：

（2）不得春風花不開，花開又被風吹落。（卷8）

2.“VCO”型

能進入此格式的補語共32個：成、得、定、動、斷、過、錯、滿、弱、悉等。例如：

（3）將息貴體，等在下探問荊妻消耗，就便訪取尊夫，不知娘子意下如何？（卷12）

一部分單音節補語可以同時進入“VC”型和“VCO”型動結式，如“定、動、斷、過”等。但雙音節詞只能進入“VC”型動結式，無一進入“VCO”型動結式。

3.“VOC”型

能進入此格式的補語僅有1個：活。

（4）當時大孫押司見他凍倒，好個后生，救他活了，教他識字，寫文書。（卷13）

“VOC”型動結式在南北朝時產生，在宋代以后逐漸消失。《警世通言》中，“VOC”型動結式僅1例。

（二）動結式述語的詞性

《警世通言》中動結式述語由及物動詞、不及物動詞充當，沒有形容詞的用例。

1.述語為及物動詞

這樣的補語有：畢、得、定、斷、活、見、覺、滅、破、起、訖、取、殺、傷、醉等。例如：

（5）呂玉想道：“這不義之財，雖則取之無礙，倘或失主追尋不見，好大一場氣悶。（卷5）

2.述語為不及物動詞

這樣的補語有：畢、大、落、散、死、脫、亡、卒、齊備、齊整、停當、完備等。例如：

（6）公子與玉姐肉手相攙，同至香房，只見圍屏小桌，果品珍羞，俱已擺設完備。（卷24）

（三）動結式補語的詞性

《警世通言》中動結式補語可由不及物動詞、已經虛化或自動化的及物動詞、形容詞來充當。

1.補語為不及物動詞

這樣的補語有：得、見、滅、取、傷、脫、為、作等。例如：

（7）五月五日天中節，赤口白舌盡消滅。（卷7）

2.補語為已經虛化或自動化的及物動詞

這樣的補語有：罷、開、破、起、訖、死等。例如：

（8）查家走失了個小廝，賴蒯公子打死，將人命事告官。（卷4）

3.補語為形容詞

這樣的補語有：白、錯、干凈、盡、凈、滿、明、明白、齊備、齊整、弱、停當、完備、悉。例如：

（9）且去問道童討取鑰匙，開這殿來，看個明白，也好放心。（卷21）

明代動結式補語雖仍以單音節詞為主，但雙音節補語有了一定的發展。例如，出現了“齊備、齊整、停當、完備”等雙音節詞在“VC”型動結式中作補語的情況。

（四）動結式補語的語義指向

1.補語指向動詞

補語指向動詞的動結式是漢語動詞虛化的結構。這樣的補語有：畢、得、見、竟、來、訖、取等。它們表示動作已經實現或有結果。例如：

（10）浪說曾分鮑叔金，誰人辨得伯牙琴？（卷1）

2. 補語指向施事

補語指向施事的動結式來自于古代漢語的自動句式。這樣的補語有：覺、落、滿、散、逝、脫、亡、醉等。它們表示施事由于某種動作而發生某種變化或處在某種狀態。例如：

（11）公子恐怕掣脫了，將機就計，進到院門坐下。（卷24）

3.補語指向受事

補語指向受事的動結式來自于古代漢語的被動句式。這樣的補語有：斷、活、盡、絕、滅、破、殺、傷、完備等。它們表示受事由于某種動作而發生某種變化或處在某種狀態。例如：

（12）從今剪斷緣絲索，不用來生復結緣。（卷7）

其中，“成、死、為、作”等補語既可以語義指向施事，也可指向受事。例如：

（13）只因這一遷，把個苦寒地而變作花錦世界。（卷32）

例（13）中補語“作”指向受事“花錦世界”。

動結式發展到明代已經成熟，其補語眾多、動結式結構類型多樣，這些都可從《警世通言》中找到一定的依據。

參考文獻：

[1][明]馮夢龍.警世通言[M].北京：中華書局，1991.

[2]蔣紹愚.漢語動結式產生的時代[A].蔣紹愚.漢語詞匯語法史論

文集[C].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

[3]洪波.使動形態的消亡與動結式的語法化[A].吳福祥.語法化與語

法研究（一）[C].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董海茹 石家莊 河北師范大學文學院 0500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