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魁過失殺人,坐了六年牢。
李魁出來時,他妻子早已同別人跑了,只留下一個空家。因出來幾個月也未找到工作,他常借酒澆愁。
那天晚上,李魁又喝多了,直到十點才回家,趔趔趄趄,如同風擺楊柳。
李魁來到自家單元門前,掏出鑰匙開門。但插了又插,扭了又扭,就是打不開。這時,李魁發現門上貼了一張告示,才知道單元門鎖壞了,上午剛換過,叫到物業領鑰匙。
這時物業早下班了,看來只好求助左鄰右舍了。李魁朝上一看,發現許多人家熄燈睡覺了,只有三、五、七樓還亮著。單元門口裝了對講電話,只要你一按,如果上面人家允許你進去,在家里一按開關,單元門就會自動打開。
李魁顫著手,一按三樓。電話叮咚一響,有人接了,是個女的。
那女的問,誰呀?李魁僵硬著舌頭,輕聲說,是我,請開下門。
那女的還沒等李魁說完,就大聲吼,你還回家干啥?你以為你當了一個芝麻官,有了幾個臭錢你就了不起了!平時總是粘著那些狐貍精,現在喝多了就想起我了,就想我服侍你了!沒門!說完,重重關了電話。
李魁苦笑著,擺擺頭。他只好又按五樓,接電話的也是個女的。
那女的問,誰呀?李魁噴著酒氣,含混地說,是我,請開下門。
那女的沒等李魁說完,就嗲聲嗲氣地說,我不是叫你最近不要來嗎?我老公回家探親了,他在外面打麻將,過下子就要回的。你快點走吧。說完,也把電話掛了。
李魁苦笑著,擺擺頭。他只好又按七樓,接電話的是個男的。
那個男的問,誰呀?李魁打著酒嗝,支吾著說,是我,請開下門。
那男的不等李魁說完,就粗聲說,你又來干啥?那么多工人,一兩年都欠得,就你一個人欠不得?就你這幾千元工資欠不得?你不是要去勞動部門告嗎?你不是要去維權中心告嗎?你盡管去告呀!說完,狠狠掛了電話。
李魁苦笑著,擺擺頭,他顯然又被誤會了。
李魁只好又按響三樓,接電話的還是那個女的。李魁搶著說,不好意思,你剛才認錯人了,我叫李魁,就住在四樓,忘了去物業領鑰匙,麻煩你開下門。
那女的不耐煩地說,什么李魁,我這單元沒聽說這個人,你住四樓怎么沒鑰匙呢?我看你又是想混進來貼牛皮癬廣告。每天早上一起來,走廊里到處胡寫亂畫,花花綠綠,好煩人的。說完,掛了電話,熄了燈。
李魁無奈一笑,只好又按響五樓,接電話的還是那個女的。李魁虔誠地說,你剛才認錯人了,我叫李魁,就住在四樓,忘了去物業領鑰匙,麻煩你開下門。
那女的一聽,惱恨地說,李魁?我怕你是李鬼吧!最近小區經常被盜,連我家保險柜都被搬走了,黑燈瞎火的,你又想進來光顧誰家?那女的一下掛了電話,把燈也熄了。
李魁擺了擺頭,只好又按響七樓,還是那個男的接電話。李魁輕聲說,冒昧打擾你了,我不是討工錢的,我叫李魁,住在四樓,我忘了去物業領鑰匙,麻煩你開下門。
那男的厭煩地說,四樓李魁?我不認識,也沒聽說過。半夜三更的,你沒鑰匙怎么不早點回家呢?你不叫你家人開門為什么叫我呢?你不是討工資的,那你肯定是那個流浪漢,在外邊凍得受不了了,又想混進樓道蜷一宿,惡心!沒等李魁回話,那男的就急急掛了。
李魁很懊惱,很無助,寒風吹來,瑟瑟發抖。這時只有七樓還亮著燈,他只好又按響七樓。
門鈴響了好久,那男的才拿起電話。李魁趕緊解釋說,我真的不是流浪漢,我真是住在四樓的李魁,家里再沒有其他人,麻煩您行行好,為我開下門。
那男的兇巴巴地說,誰知道你是李魁還是李鬼,夜深人靜的,你如果再騷擾,再不滾開,我就打電話報警了!
李魁顯然生氣了,他說,你不認識我,但你應該知道這棟樓另外一個人。這個人幾年前殺死了人,被抓去坐了幾年牢,你沒聽說過嗎?
那男的愣了一下,說,殺人的事誰不知道呀,這和你開門有關系嗎?李魁說,當然有關系,那個殺人犯,就是我!
電話那頭一陣靜寂,門啪地開了。
李魁推開門,腳步一個踉蹌,心口隱隱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