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州三人行

唐代古銅州，即今天北流市，地處桂東南，北流江自西南而東北穿越全境。之所以名為銅州，因為這里曾經盛產銅，古代的煉銅遺址至今猶存，世界上最大的銅鼓王就在這里出土，并因之作為這一類型銅鼓的命名，日“北流型銅鼓”。

北流江注入西江，而西江通過湘漓水系又與長江相連。古往今來，北流是中原通往海南的必經地之一，這里的鬼門關留下了李德裕、蘇東坡等歷代被貶騷人諸多詩作和遺跡。在這個可謂地靈人杰的地方，出了傳說清嘉慶帝贊為“才壓三江”的李紹昉、紅七紅八軍總指揮李明瑞、現代學人陳柱、馮振，新中國成立后的郵電部長鐘夫翔等。當代知名女作家林白也是北流人，她作品里反復寫及的沙街，如今在當地文學青年心中享有盛名。

在這里，我要說的是今天北流另外的三位寫作者——

從龍琨到朱山坡

有的人認識龍琨，卻未必認識朱山坡，譬如他家里的一些叔伯兄弟；有的人認識朱山坡，卻未必認識龍琨，譬如現在在文壇上混的一些人。

我認識龍琨，我也認識朱山坡，這讓我深以為幸。

認識龍琨，在上一世紀的90年代。那時他在北流市文聯當個小職員，面容憨厚，不茍言笑，一副近視眼鏡后是一對平平常常的眼睛，不容易讓人看出他內心的睿智和狡黠。他白天坐辦公室，收收發發，迎來送往，工資不高，事卻不少。下班回到家里就爬格子，既寫詩也寫小說，二十出頭就寫了一部關于當地歷史名人李紹昉的長篇。李紹昉是清代乾隆朝的才子，北流當地流傳有諸多關于他的小段子，應多為后人杜撰，常有張冠李戴之嫌，我以為那是人們對他的鐘愛所至，就像有關紀曉嵐的傳說一樣，權當戲說、不好作信史看。但僅從這部不算成功的長篇，我看出了龍琨寫作上的野心。

認識朱山坡，已到了21世紀。朱山坡是玉林市政府辦的公務員，白天埋頭于寫感謝、祝賀、希望一類領導講話，或者再寫工作成績、存在問題、改進措施等三段論的材料。大家都知道干這一行要按部就班、循規蹈矩、不茍言笑，只能說是、不能說不，對的永遠是領導、錯的永遠是自己，文章寫好了是領導指導有方，文章寫砸了是自己水平有限，因而有人戲說這活不是人干的，是人干不好，干得好的不是人。但朱山坡卻干得不錯，并且他還是人，還保持著一個正直的人的直立姿態，這大概得益于他在業余時間里找到了另外一種保持做人的快樂的營生，那就是寫小說。他白天埋頭于那些枯燥乏味的、讓領導在各種大會小會去念的文字中，晚上則是活在另一種靈魂悸動、個性張揚的僅屬于他自己的文字世界里。

這時的朱山坡已年屆而立，寫了多年的詩，和一群志同道合的詩友合伙打造了一個叫“漆”的詩社，其中的核心成員有十來個，外圍的擁躉則有上百人。他們經常聚會，吟誦自己的作品，批評詩友的習作，請知名詩人來講學，參與詩壇上各種熱熱鬧鬧的論爭，他們就像一個個本來不太大的鞭炮，單個燒時只有孤零零的一兩聲響，但扎成一堆，就成了一捆集束炸彈，以致弄出了不小的動靜，震撼大江南北詩壇，讓詩歌圈子無法再忽略他們的存在。

到了2005年，中國小說界開始一再出現朱山坡這個名字和以這個名字寫的小說：《中國銀行》、《我的叔叔于力》、《跟范宏大告別》、《陪夜的女人》、《喂飽兩匹馬》……這些能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頻繁地入選《小說選刊》、《中華文學選刊》等選本以及各大出版社的年選和年度的小說排行榜中。用作者自己的話來說，他的小說理想是“關注底層，透視苦難”，這句話正是寫作的兩個基本點：前者是“寫什么”，后者是“怎么寫”。他關注底層，卻不是簡單地展示苦難，而是通過苦難，揭示出人性中那些真或假的犀利、丑或美的堅韌、惡或善的頑強。他的寫作是在繁忙的工務之余進行的，與那些高產作家相比，他的作品數量相對不是很多，一些作品構思的時間往往很長，某個想法在他腦海里縈回好些年，直到找到恰當的突破口，才形諸筆墨。

山坡寫作小說《喂飽兩匹馬》的想法，就始于幾年前他老家當地發生的兄弟倆合娶一個媳婦的真實故事。但他遲遲沒有動筆，不想僅僅寫成對社會的控訴或者對倫理的反思，他期待誰把他的寫作激情點燃，尋找著一個關鍵的著火點。直到后來，他無意中看了導演田壯壯非典時期拍的紀錄片《茶馬古道——德拉姆》，其中采訪了一個與兄長共妻的年輕小伙子，望著燃燒著的柴火真誠感激嫂子教會他男人做的事情，“心里把她當做姐姐一樣尊敬”。這話深深地震撼了他，他馬上開始構思，動手寫了這篇《喂飽兩匹馬》，作品已與傳統的倫理道德無涉，卻與人的生存哲學和精神困境有關。小說看似荒誕，實滿懷溫情，充滿了關懷和隱喻，具備了寬度和厚重。

朱山坡就像一個高明的匠人，他沒有將現成的木料做出大家常見樣式的家具，而是別出心裁、獨辟蹊徑，營造一些別人所不能做的東西，既有具象的故事，又有形而上的韻味。去年他發表的《鳥失蹤》，就巧妙地切入了南疆戰事這個目前已是敏感得令人有點不好觸及的題材，這場戰爭過去了三十年，有的人已將它遺忘，但有的人注定要將它記上一輩子甚至幾輩子。

我很晚才得知，朱山坡是作者老家那個村子的名字。他老家與我老家都處于粵桂邊上的云開大山周圍的丘陵地帶，他以寫小說實現了自己精神世界的升騰，有一種破繭而飛的味道，成了新世紀里桂東南第一位走向全國文壇的作家。今天知道朱山坡名字的人之多，肯定超過了清代知道李紹昉的人。這不僅僅得益于現代傳播技術的發達，更主要的是得益于朱山坡在小說寫作方面取得的成績。為了取得這樣的成績，他努力了許多年。對于成功者，人們往往只看到他頭上的光環，卻不容易看到他背后的艱辛。在這里，用得著傅雷譯《貝多芬傳》中的一段話來形容：“人生是艱苦的。在不甘平庸凡俗的人，那是一場無日無之的斗爭，往往是悲慘的，沒有光華的，沒有幸福的，在孤獨與靜寂中展開的斗爭。”這種感覺，凡是過來人都應該不難體會。

說了半天，大家就應該明白了：龍琨就是朱山坡，朱山坡就是龍琨，朱山坡是龍琨的筆名，朱山坡是長大了的龍琨。當年的龍琨，是北流市的一位小作者，今天的朱山坡，已是享譽文壇的中國作協會員。去年，山坡寫了一篇題為《火車，潘大林》的隨筆，獲得廣西新聞獎(報紙副刊作品)年度評比一等獎，而我的一篇小文僅獲三等獎。寫我的獲一等獎，我寫的獲三等獎，這倒是個有趣的事，我明白山坡絕不是因為寫我而獲獎，而是因為他的文章確實寫得好。我忝隨其后，心服口服。

清醒的勾漏醉客

十多年前，一個剛過弱冠之齡的年輕人，拿著一瓶一得閣墨汁、一支大毛筆和一沓宣紙，來到我的辦公室，請我為他即將開張的書店“求知齋”題寫店名。我根本不懂書法，毛筆到了我手上就會有千百斤重，實在難以提起，只好再三推辭。但年輕人鍥而不舍、不依不饒，倒沒用強逼的語氣，只是干脆坐下來，笑瞇瞇地看著我，一副“我就不走，看你怎么辦”的態勢。就這樣一直耗到快要下班，他仍然沒有走的意思。再拖下去，恐怕反而要我請他一飯了。

萬般無奈，只好拿起筆來，勉為其難地涂鴉一番，結果那字不是張牙舞爪就是有氣無力，不是傷筋斷骨就是歪歪扭扭，折騰了半天，望著那堆焦頭爛額地蜷縮在墻角里的寫壞了的宣紙，我喘著粗氣，再也不敢寫下去。沒想年輕人拿起其中一張說：這個不錯，就這個了!說罷揚長而去。

不久，那雞飛狗走的三個字，竟然真的出現在街上一家店鋪的門額上。書店開業那天，為著年輕人許諾送我的一套心儀已久的書，我像個被押解的人質似的前往湊熱鬧，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覺那頂上的匾額猶如古希臘神話中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似乎隨時都要砸到我頭頂上來，一時冷汗淋漓，大氣都不敢出。

經過這件事，讓我徹底認識了年輕人的執拗和堅韌。正是這份執拗和堅韌，讓剛過而立之年的他，成了中國雜文界戲排的一百零八將中第七位的“小霸王”——桃花山寨主。

這個年輕人叫徐強，他的作品經常散見于全國各級報紙，每年各大出版社的雜文年選，都會入選他的作品。以他這個年紀寫雜文并且達到了這樣的功力和成就，全國也不算太多。他學識淹洽、目光敏銳，善于抓住一些小事大做文章，從中透出事關家國的微言大義來。

比如前些日子，美國媒體曝出國父、首任總統喬治·華盛頓于1789年10月5日從紐約社會圖書館借了兩本書：《國際公法》和英國《下院辯論》第12卷，還書日期應為當年的11月2日，但是他一直沒還。時間一晃二百二十多年過去，華盛頓的還書逾期滯納金已累計高達三十萬美元。徐強便借題發揮，寫了一篇《從一條新聞看美國》的雜文，引用了華盛頓就職演說中的慷慨陳詞：“我第一次榮幸地奉召為國效勞時，正值我國為自由而艱苦奮斗之際，我對我的職責的看法要求我必須放棄任何俸祿。我從未違背過這一決定。如今，促使我作出這一決定的想法仍然支配著我，因此，我必須拒絕享用任何個人報酬。”因而認為：

“一個不計較報酬、甚至不貪戀總統權位的人，實在沒有任何理由懷疑他又‘偷’又‘騙’，掖兩本破書賴著不還。”“退一步說，假設華盛頓真是一個主張‘竊書不能算偷’的美國孔乙已，依鄙人淺見，紐約這家圖書館也不該如此摳門，竟然一美分一美分地算賬，算了220多年仍然不肯罷休，甚至向媒體報料，存心抹黑‘國父’的光輝形象。華盛頓借書的時候，正式就任總統已經大半年了，對于這么一位‘VIP會員’，圖書館大有文章可做，比如：趁機把書送給總統，摸清總統的胃口，不定期給總統買書，必要時，開個印刷廠，專門為總統印‘大字本’也是可以的；請總統題詞、題寫館名，并就如何發展、繁榮圖書館事業發表重要講話；請總統擔任終身名譽館長，在館內樹立總統雕像，設置‘總統借書處’、‘總統閱覽處’、‘總統駐足處’等景觀，妥善保管‘總統用過的筆’、‘總統看過的書’、‘總統坐過的椅子’等珍貴物品，以供后人瞻仰……這些事情辦好了，光是拍賣文物，圖書館的進賬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何苦220多年來錙銖必較，才積得區區30萬美元?”

徐強學的是英語，后來進了一家金融部門下屬企業做生意，曾經有過一段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每日經手數十萬錢的快意人生，后來也不如吃錯了什么藥，一下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到我手下干起了餓不死也吃不胖的采編生涯，一干十數年，終日與鍵盤鼠標、剪刀糨糊為伍。工作之余，就不停地買書讀書寫書，那些當當網、布衣書局、孔夫子等標識的書籍快件，源源不斷送過來，有剛剛上架的新作，有數十年前的出版物，甚至還有某某名人簽名蓋章的私藏。泥石流一樣的書很快就讓他的家和辦公室山堆土積，書滿為患。各種思想和觀念經過他的腦瓜子思考整合，變成了一篇篇機智活潑、文筆犀利的文字。只要從他的雜文集《下輩子做一條狗》的篇目中，就不難看出他目光的敏銳和下筆的尖刻：《勸諸葛亮休妻書》、《為什么我會出賣你》、《排隊割陰莖》、《成克杰同志生平》等等，他同情的是與他一樣胼手胝足地掙扎在生存線上的普通大眾，他憤慨的是社會的濫用公權和有法不依，他痛惜的是人性的貪腐無恥和扭曲畸形。近年來，他的寫作更是逐漸深入到了體制、學理和人性的層面。他的《蠹魚筆記》，由二百四十多篇讀書筆記組成，涉及古今中外、經史子集的二百四十多本書，征引的文獻更是多達數百種，以摘錄原文加上作者按語的形式，從自由、憲政、法治等現代世界主流價值觀的角度出發，反思傳統，反思歷史，觀照現實，言之有物，言之有理，也言之有“我”。比如《“個人崇拜”起源于原始巫術》一文，就從《古本竹書紀年輯校》中左徹代立黃帝接班人的記述，到張華《博物志》的補證，再到弗雷澤《金枝》中有關模擬巫術的論述，最后得出了自己的論斷。部分筆記在《北京日報》、《湘聲報》等報刊上刊出后，得到了讀者的好評，曾獲得《雜文月刊》的“月度佳作獎”。

徐強看的書實在太多、太雜，以至以我有限的讀書所見，不知道他還有什么書沒看過。他似乎什么時候都在看書，上班在辦公室看、下班在家里看、出差在車上看，開會的時候還在下面偷偷看。我想他沒看書的時候，大概就是喝酒之際了。他是酒廠老板的兒子，母親既善釀酒也善飲酒，朋友們都懷疑他在襁褓之中時，喝的大概就是酒而不是奶。平時和他—起吃飯，我往往先問他：今天喝酒否?答曰：不喝。我明白了，叫上酒來。他說：那就喝二兩裝的一小瓶吧。喝完了一瓶，酒癮上來，說那就再來兩瓶。喝著喝著就再也剎不住，等到他笑瞇瞇地望著你，一言不發，便知道他大概已喝得差不多，再看那喝空了的小酒瓶，一長溜的，沒有十瓶也有八瓶了。

好喝酒卻不常醉，即使偶爾醉了也還是清醒的，于是徐強給自己起了個雅號，叫“勾漏醉客”。北流有勾漏洞，為道教第二十二洞天，因山因酒而自號，不亦宜哉!

鬧市之中“對竹居”

北流清灣江畔的公寓里，住著一位七旬老者。

透過住宅的窗口，可以看到屋外長著一叢茂盛的竹子，陰影迷離，蒼翠欲滴。竹子本是南方常見的植物，但在鬧市的公寓中要見到它的身影，就不太容易、甚至是有點奢侈了。蘇東坡大學士說過“可以食無肉，不可居無竹”，因而古往今來舞文弄墨的人，大概沒有不喜歡竹的。

因此，這位老者欣欣然將自己的公寓號為“對竹居”。

對竹居主人叫覃富鑫，我認識他已有三十年。在印象中，他退休前的相貌顯得要比他的實際年齡老，而退休之后的相貌倒顯得比實際年齡小了許多。當年之所以顯得老，大概因為剛從“文革”的磨難中熬出頭來，風霜雨雪都寫在了他的臉上。后來之所以顯得年輕，則是因為人逢喜事，心情開朗，老有所為，休得其所。覃富鑫長期擔任高中教員，在當地可謂桃李遍天下，青年雜文家徐強即為其入室弟子。作為后學，我欽仰于他的道德文章，便隨著青年文友一直尊他為師。

覃老師博聞強記，學識淵博，許多地方掌故和文史逸聞了然于胸。他早年曾寫過小說，終因太過冷靜、理智、學究氣而罷手。后來將興趣轉到了雜文和隨筆，倒是揚了他自己所長。他給自己定下一條規矩：每有閑暇便撕下兩張稿紙，隨手寫下一個題目，信筆寫去，有話則長，無話則短，少則數百言，多則千余字，如此一寫近三十年，終于結出了豐碩的成果，出版了自選文集四卷和《圭江夜泊》、《原汁原味話北流》、《滄桑北流》等，算起來不下十余種。他的書一經印出，居然往往會在市內一售而罄，一些讀者只好來電話或者上門索購，成為當地一個奇特的文化現象。

其實他這些書，寫的都是地方上的人文歷史和風土人情，娓娓道來，語言平實，記錄了許多幾近湮滅的舊聞逸事，是難得的現代史料。比如他寫學者陳柱：

李白自稱酒仙，陳柱自稱酒帝。陳柱家中備有一本簿，簿面題有“酒國春秋”四個字，這本簿就記著他與朋友們聚飲的事，陳枉自封酒帝，酒友南社詩人顧悼秋在《酒國點將錄》中也自稱酒帝，有人作打油詩“誰道崢崢南社士，南國稱帝競成雙”。陳柱是南社重要詩人。

又如他寫學者馮振的詩：

就是按著性真、兼容、自立、獨創、自由、師法自然這些原則一路寫來的，有它自家的風格路數。他的好友朱東潤教授說他的詩似誠齋(南宋詩人楊萬里)，他就不肯承認，曾戲作一詩以回答：“我詩或說似誠齋，我實從無讀一回。渠又先生七百載，不應能似我詩來。”他的學生、著名學者周振甫評道：楊萬里“在自然景物中偶有感觸，立即加以捕捉，寫入詩中，出之容易。師詩貌以平易，實是千椎百煉，又經層層深入，探索情景之美，求有味外味，故與楊萬里詩不同”。陳柱說自己的詩多抑郁不平之氣，憤世嫉俗。不及振心之詩中和，“獨深恨不能早取振心之詩之長。以為予詩之藥矣。”梁漱溟也說喜歡馮振的詩平易自然，感情真摯。

——短短一段文字，引述了四位大家對馮振詩作的評價，其眼界之開闊，其涉獵之廣博，令人不難想見。

退休后，覃老師還做了一件引以為榮的事：在他的鼎力推介和奔走呼吁之下，陳柱于1925年主持編纂的《粵西十四家詩鈔》得以公開出版，成了廣西近代詩歌創作的一個重要選本，填補了歷史的空白，成為廣西文化史上的一段佳話。

像覃老師這樣的地方作家，顯然是中國大地上最草根的寫作者，他們既難以暴得大名、更難以暴得大利，他們的存在，就像是山間的灌木、水邊的草叢，既不高大偉岸，也不斑斕奪目，但如果少了他們，山野間的春天就會少了許多層次豐富的色彩。他們的寫作可能不為外地的讀者所關注，卻為本地的讀者所喜歡，因為他們的血脈緊緊地與腳下的土地相聯系，他們的呼吸和心跳與父老鄉親們密切相關。大家從他們的寫作中看到了地方先賢種種流風遺韻或者嘉言懿行，既倍感親切、倍感自豪，也倍感珍惜。

中國人口實在太多，僅北流一個縣級市，就有一百數十萬人，已和世界上數十個國家的人口數量相仿佛。覃老師的一部書，在北流市內售出少則千余冊，多則上萬冊，算起來就有了成千上萬個讀者。這盡管難與全國發行的名家巨著相比較，但已是個相當可觀的數字。基于這樣一種考量，覃老師對自己作品歷來充滿信心，也一直深感欣慰。

正是由于有了覃老師這樣成千上萬普普通通的地方作家，地方文化才有了自己傳承的橋梁，如果少了這些橋梁，許多地方文化便會阻塞不通，便會出現空白，便會少了許多地氣，便會留下許多遺憾。

我想，這便是地方作家存在的重大意義，也是地方讀者喜歡他們作品的重要理由。

愿覃老師健康長壽、筆耕不輟、新作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