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仲溫泉

閑暇之時，與朋友相約驅車前往久仰的德仲溫泉。車沿著河谷逆流而上，地勢從開闊到狹窄，山高而秀，水清而急。車在新鋪的柏油路上疾馳，有一種飛的感覺。

在只有二、三戶人家的房前，車終于停了下來。石堆上散坐著外國游客。跳下車來，把衣服裹緊，看這些高大的外國人，只穿了短衣薄裙卻并無瑟縮之態，真是讓人佩服。他們拿著望遠鏡在望不遠處山腰上的寺廟建筑，此時峽谷一抹艷陽直射金頂。輝煌奪目，恍如仙境。墨竹境內大小寺院有34座，但最負盛名的是直孔寺，此寺是藏傳佛教直孔噶舉派的主寺。

山寺的不遠處，還有西藏最著名的天葬臺。“在藏地，有點錢的人家家里人死了，都會不遠千里趕到這兒來天葬，據說這兒是通向天國的理想之地。”同行的朗桑很自豪地介紹著。

“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就上去。”我們叫鬧著。

“可能時間來不及了，從這到溫泉雖然路很近，但路難走得很，我們還是抓緊趕路吧!溫泉就在這山溝里。”

此時，來自印度洋的季風還沒有到達這里，河水還很小，車就在河床上艱難向前，劇烈的巔簸和險象環生的山路使我們屏住了呼吸。有時我們的車緊貼峭壁而上，有時又在浪花中前行，飛鳥從深谷中突然竄起用勁鼓動它的雙翅往高處飛著，長如利刃般的冰條在滴著水，爛漫的山花開在兩旁。悠然的牛羊好奇地從懸崖上側著頭。溪水忽左忽右歡快地流著，溫潤、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

在上了一個長長的陡坡后，車在咯吱響著的木橋旁，停了下來。朗桑指著突兀于眼前的小山說：“只能到這了。上面的路還被雪封著，昨天有輛旅游車從那栽到了谷底，我們慢慢走上去吧!”

朗桑便帶領我們慢慢向這看似饅頭般的小山爬去，因為已在海拔4000米的高度，每邁出一步，就感覺鉛一般沉重，人也不由喘起來，我們從山脊向上爬，露珠打濕了鞋和襪，調皮的霧極快地從身邊飛過，它像是指引我們通向上天的使者一般。大家只管低頭奮力向前。村莊上幾只狗也跑來湊熱鬧，在我們面前跑來跑去。半日，抬頭一望，一道彩虹就掛在藍天與白霧之間，閃爍著五彩的光芒，像寶石般燦爛，珍珠般奪目。山坡上是大片大片的草，草中的花香隨風飄到遙遠的地方。我們站在了高山之巔，不由得對著遠處歡呼起來，蒼鷹就在頭上盤旋，我們和它一樣成為遺世獨立的精靈，大家的歡笑在山谷蕩起了回音，一程一程送得很遠很遠，仿佛是我們飛過了那一座座山。

“你們看，那里，那紫煙升起的地方”。順著朗桑手指的方向，大家都驚呆了，在我們腳下，是一個童話的世界。在雪峰下的溪水旁，白色的房屋高高低低錯落有致地排列著，對面山坡上莊嚴的紅色寺院以及在陽光下閃爍的白塔正升騰起桑煙，空氣中彌漫著丁香草的芬芳。從半山腰一直到溝底，掛滿了五彩的經幡，正迎風招展著。活潑的溪水像兩條潔白的哈達在飄動。對峙的兩峰將光與影切割成幾何形狀，使明與暗、深與淺和諧地交織在一起，制造出一種眩目的美來。

野鴿子在那天然的橋洞中飛進飛出，溪水也發出陣陣歡笑，像是對我們這些不速之客表示歡迎。一步步下到谷底，眼前是密密的藏式民居，層層疊疊于陡峭的山崖，典型的吊腳樓住房，兩股氣勢磅礴的山泉將房屋分成兩大片，水聲很大，以至人們踩著木地板的“咯吱”聲也似有似無。

“那就是溫泉。”站在二樓走廊上，俯看下面用木板稀稀疏疏釘著的小房子，在木房的石坎上，依著小溪，三個不大的碧池并排著，蓋著漏著天空的頂，圍著半截木板，坐在池邊披著各色浴巾的人們依稀可見。這就是我們跋山涉水尋找的德仲溫泉嗎?

“這怎么洗，這怎么敢洗呢?”我急得團團轉。實在沒有勇氣下去。

“不行，不行，好不容易來了，怎么能不洗溫泉呢!我是一定要下去的。”吃過飯，我們穿戴得“整整齊齊”往溫泉走去，蕁麻一叢叢長在石坎間，清香四溢，一只漂亮的黃狗默默走在前面，像是為我們領路，麻雀成群在腳下跳著，嘰嘰喳喳叫聲一片。溫泉是免費的，清澈碧藍的水冒著水泡，讓池中的人看上去十分誘人。

“哎，真的是好水，水溫剛好。”我一邊自語。一邊往深水中去，那里水泡密集，仿佛自己是煮在鍋里的東西，露個頭在水面上。“這里燙一些，不過更舒服。”池岸的石上，坐著好幾位外國旅客，她們用大浴巾裹著身體，皮膚已泡得泛紅，我踮著腳，小心翼翼地在水中渾圓不平的石上走，慢慢臥在石堆上，讓水簇擁著，讓水泡撫摸著，讓水汽包圍著。

“泡溫泉。要把農服都脫光!嗯!像我這樣。”一個皮膚黝黑的女子一邊把皮大衣脫下，一邊走過來，“怕什么羞，大家都一樣，對吧!對，就這樣，你泡在深水里，手得拿出來，平放在水面上，也可以像我這樣，雙手合十，這樣你的心臟就不難受了。”

“不能一直泡，泡一會，就像她們那樣在邊上坐一會兒，不能一直泡在水中，看到這些小孔了嗎?下面有各種礦物質，對身體很好，所以漫漫泡，漫漫吸收。”她時不時提醒我們泡溫泉的講究。

于是我們也學著她的樣子，時而閉目養神，時而舒展肢體，時而雙手合十。果然，這水的勁道像陳年的老酒一般涌遍全身，有一種說不出的細致，熨貼著每一寸肌膚，這充滿生命活力的水托著我們的身體懸浮在水面上，讓人愜意到似乎天地間只剩下了這水和我，其余什么也想不起來。我第一次清楚自己的心是怎樣從冰冷到溫暖。四肢怎樣從麻木到蘇醒。那么真切地感受到傳遍全身的脈脈溫馨，那些悲涼、疲憊、消沉被這熱情的水慢慢從胸中帶出來，還給大地。

天色已晚，來沐浴的人多起來，因溫泉就在房前，有穿睡衣的，有披浴巾的；更有甚者，裹了床單下來。

一輪明月升起來了，人們在心中發出驚嘆。在這離天最近的地方賞月，是一種勾魂攝魄的感覺，月光將美發揮到了極致。讓人忘記身在何處。除了狗的叫聲應和著水聲外。其余就是寂靜，在水中你可以觀賞月的神韻和光華，水讓心靈得到凈化，月又使靈魂得到升華。

清晨，地上都起了霜。九點多鐘。太陽才從山頂一寸一寸往上挪著，村里的狗都跑到對面山腰曬太陽去了。山腰的白塔冒著桑煙，我們也跟著轉經的人繞過塔，進了寺院。院內供著無數珍品，其中桌上擺著的兩塊石頭吸引了我們，一個如同成人的腳印一樣大小，另一個是石像。

“相傳到了沐浴節。天上的仙女就會在月圓時到這沐浴，這腳印就是她們留下的。這山峰上有很多洞，從前有許多僧人在這里修行，有一位大師在這得道成仙，這是他面壁時成型的石像。”

“你們看，這里的雕像好美啊!你看她那低垂而明亮的眼睛，像一位閉月羞花的絕代佳人。”

“這是我們藏族人民心中的維納斯，墨竹這里因為水質特別好，相傳西藏許多著名的美女都出生在這里，人們都說這是神女的保佑。”

時光匆匆，又是該說再見的時候了，但這次心靈之旅，卻難以忘懷。

(作者單位：西藏拉薩市教體局教育研究所)

責任編輯：邵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