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王實甫一曲《端正好》,寫盡人間秋色,讀來總誘使我往山林里去。本來是約了二三好友一同去那拉提山觀賞和拍攝秋色的,早晨臨出發前都因故未赴約,只好獨自帶司機和豆豆去了。
出發時伊寧市多云,到新源縣界是晴天。13時許到達那拉提鎮,進一家“回民食堂”吃午餐,要了一碗家常面,端上來是過油肉面,嘗嘗白菜幫子有點餿,因急著趕路,將就吃了。牛肉太老嚼不動,全揀出來給豆豆吃了,又加了一份面,人狗都算吃飽了。
未進景區,從那拉提鎮向鞏乃斯河溝方向直行,一邊走一邊觀景。河谷次生林是一道好風景,密葉楊樹葉已經變成土黃色,天山樺金黃,沙棘等灌木葉尖微紅,參雜其中的云杉仍然青春不老的樣子,河水在陽光照射下泛著銀光,林中有牛羊馬群在悠閑地移動吃草,一派嫻靜祥和景象。十幾公里長的林子,處處皆景,是一道長長的畫卷。只可惜有三道人為的障礙:一道是牧民拉的鐵絲圍欄,另兩道是電線桿,把這么美好的風景生生地破壞了。你可以鉆進鐵絲網,但你無法躲過電桿電線,使你難以取景拍照,這叫“眼前有景拍不得,電線桿子在上頭。”“大煞風景”這四個字用在這里再合適不過了。
我琢磨了一陣,利用電線的反光原理,即背光拍照可隱掉電線干擾,這樣勉強拍了幾十個鏡頭。
秋色如同醉翁飲酒,有微醉、中醉和大醉之分,此時的次生林只是微醉向中醉過渡,還未到大醉時。隨著海拔的增高,上游深山溝坡的秋色應是很濃了。
于是,我繼續向深山進發。走到國道217(獨庫公路)與218線交叉處,此處也是以前伊犁州與巴州的交界處,東走218線可達巴輪臺,南走217線50公里可達巴音布魯克天鵝湖。我決定南行,剛走了兩公里,路被柵欄封閉,詢問工人得知此路不通,正在修路。遂折回,改走218線,沿鞏乃斯河谷上行。
好幾年前的事了,聞說巴州與伊犁州界線調整,向巴州界延伸,到底延伸多少公里,不得而知。當越過以前的界線時,車上的導航儀仍然顯示的是新源縣。行至中科院雪崩站,看到全改建成為漂亮的別墅式紅瓦頂建筑,這里是伊犁河谷降雨量最大之處,即超過1000毫米的地方。當行至巴州和靜縣鞏乃斯鄉附近的大石灘,看見兩個大門墩,過門墩時,導航儀上的指示立即變成和靜縣,確信無疑,這里就是巴伊兩州調整后的交界處,此處距老界線大約20公里。
218線那拉提至巴輪臺段,我先前走過兩次,路況一直欠佳,雖是柏油路,但多坑洼,走不快,尤其達坂防雪墻一帶,沙石路面泥水坑,行進難。此次走,感覺大不一樣:三級路面,剛修通,車子行駛平穩。工人正在安裝防護欄,砌防洪壩。一路上人車稀少,異常安靜,偶有烏鴉、喜鵲飛過,也不大聲嘰喳。陰面山上森林茂密,夾雜的黃葉樹是楊樹和樺樹。河灘黃葉樹的主體是河柳,夾雜著樺樹和云杉。陽面是草山,秋草褐黃。整個河谷秋色基調是青黃相間,以黃為主,有一種成熟的美,安閑的美,空曠的美,其景觀并不亞于果子溝等天山其它著名溝谷。鞏乃斯河源地區在行政區劃上雖分屬兩州管轄,但從地理上說,分水嶺才是南北界線,分水嶺以西仍然是伊犁河谷的組成部分。
到達巴州鞏乃斯林場。多年前在這里住過兩天,兩面山都上去過,揀過蘑菇,拍過照片,總的印象是住宿條件較差。今天看到的是寬闊的過街路面剛剛整修一新,旅游賓館、帳篷比先前上了檔次,只是街道上行人稀少,屈指可數,幾個警察站在警車旁執勤,算是人最多的場合。進了一家賣干蘑菇的小店,貨架上、墻上放著、掛著都是當地蘑菇,大都認得,草菇、柳樹菇、鹿茸菇(花菇),草菇每公斤80,柳樹菇125,鹿茸菇600。
西街里程碑是363公里,除過起始點清水河至伊寧60公里,這里距伊寧市303公里。我又向前走了兩公里,時在下午17時,掉頭回返。
來時向南拍照,是側逆光,回時向西拍照,亦是逆光,正合我意。邊走邊拍,向伊犁方向逶迤而行。感覺是越往東走越荒涼,越往西行越繁盛,進入伊犁界,小溪匯成大河,森林植被竟至擠成了堆、繡成了毯,難怪世人說老天爺特別偏愛伊犁呢!
出那拉提山口,行至鞏乃斯河谷次生林一帶,正是夕陽斜照時。此時夕陽如醉,光線柔和溫婉,河水澄澈似練,層林輪廓清晰,草坡圓潤如美人肌膚,青峰直接碧天白云。我站在高坡上,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極目觀景拍照,覺得妙不可言,美不勝收,時空凝固。
此時,秋葉醉了,秋山醉了,秋水醉了,我也醉了,醉在夕陽斜照里,醉在元曲的遺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