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我亦真亦偽的酩酊之語
竟剪出你飛瀑般的劉海兒
其實它更像一道初春的綠籬
以至于再次相聚
齊刷刷的嫩枝細葉
兩只幽燕在不停地振翮呢喃
好看嗎這可是遵照了您的旨意
室內鮮紅的葡萄酒正含苞欲放
窗外憂郁的雪花已紛紛揚揚
本該是大漠里的紅柳
春天抽芽夏天瘋長秋天凋落
肆虐的風沙抽打出無邊的痛苦
也綻放著不盡的歡樂
而我最終
還是佇立成一棵四季長青的云杉
被供奉于公園的一角
在接受比烈日還灼熱的仰視中
煎熬著更深的孤獨 寂寞
酒酣曲散萬籟俱靜
這回是你醉了
潔白的桌布你抽肩起伏的秀發
是披在雪地上的夜色么
此刻兩盞渾濁卻不失溫暖的目光
可否照亮你蜿蜒通達的夢境
然而不知如何才能使你相信
來年的花圃與松林之間
依舊嵌入一堵時空的水晶
隔岸美景只需欣賞別去觸碰
油沼里的葦叢
骨髓自溢的黑油山難道是
亞歐板塊最疏松的一隅
沙金沸涌的陽光
何時已把沒有路標的馱油孤旅
澆鑄成一尊神像
幾錠傳說
真是富得流油呵
這異口同聲的嘆喟
每天數次淋濕過瀝青丘
低矮卻不失蔥郁的蘆葦
就縱身于泡生泡滅的油沼
一叢叢一根根
無泉能汲無露可飲
血水淚水都拒存儲的戈壁油田
夜色也黏稠黏稠的
被一位詩人譽為大漠夜霧的沙暴
開始啃噬一村一城的時候
我知道殘月的根須
正掘進我的膚骨
當我喝完九百九十九井石油
腳會進化成輪子嗎
游弋在酒杯里的魚
沉悶片刻 一蝦兩吃這道菜被端上來
廚師獨具匠心
硬把一條活蹦亂跳的金魚投進高腳杯
并置于盤子中央
當然不是為炸首蒸身的蝦群
獻上的祭品
滿載生死的瓷器
開始在旋轉的餐桌上啟航
驚恐萬狀的魚最終穩住了陣腳
隔著薄而堅的玻璃
一朵風中的鮮花
幾座浪里的暗礁
是否同時
在凹凸相峙的眼中閃耀
酒過三巡
鐵嘴無語
口拙者卻巧舌如簧
硬漢拭淚
懦夫們卻摩拳擦掌
尚不如酒透明的水中
魚仍一成不變游來游去
真想把你帶回并放入碩大的魚缸
可海只是一張藍色的壁紙
吐納愈發污濁的空氣
是誰依然醉心于鋼筋水泥的容器
一只火狐尸陳荒野
老蒲的一杯苦酒漂白了所有的季節
干枯的蘆葦斜插在污濁的水塘里
分明是幾支無助的筆
面對泣血的天空真不知該寫些什么
無論如何都太遲了
此刻你盡管蜷臥在瞬際風干的泥沼之上
終能無畏地亮出青春的火炬
但任憑怎樣呼喚
也不可能叫醒熟睡于我童年的貓咪
很難想象 這纖弱的生命
竟能攀過三千丈的青銅大鼎
只身藏匿于孩提包拯綴滿苦難的后背
古剎門前西周的追兵
電閃雷鳴
匆匆駛過
枯井里引路的燈火
并未鍛燒出永固的大宋江山
夾著砒霜的餡餅
倒是毒死過一條貪婪的野狗
是誰吟誦著枯葉上的三從四德
卻種植了驚艷凄美的多情故事
躲著危機四伏的白晝
疼著嗷嗷待哺的幼崽
恐怕是你深夜出行的唯一理由
洪水蝕刻過的坑沿
一位徒步健身的旅者
在抹去夕陽最后兩行憂傷之后
灑下幾捧黃土走了
他說從此但愿你能合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