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個性化閱讀”的本真

長期以來，語文閱讀教學存在著十分突出的問題：一是閱讀量不足；二是線性安排閱讀能力；三是逼仄偏狹專制的“一元解讀”現象的存在。這樣的模式不僅把閱讀教學引入了繁瑣分析、機械訓練的死胡同，而且，違背閱讀規律、學生天性，使學生喪失了個性的健康發展。

《語文課程標準》重拳出擊糾弊糾偏，強調在獨立閱讀過程中發展個性。它明確指出：“閱讀是學生的個性化行為，不應以教師的分析來代替學生的閱讀實踐。應讓學生在積極主動的思維和情感活動中，加深理解和體驗，有所感悟和思考，受到情感熏陶，獲得思想啟迪，享受審美樂趣。要珍視學生獨特的感受、體驗和理解。”“逐步培養學生探究閱讀和創造性閱讀的能力，提倡多角度的、有創意的閱讀，利用閱讀期待、閱讀反思和批判等環節，拓展思維空間，提高閱讀質量。”新課改理念迫切需要教師觀和課堂教學觀的變革。

一時之間，“個性化閱讀”之風大有席卷八荒囊括六合之勢。可謂“人讀人異，人言人殊”，異彩紛呈。從語文教材課后思考練習題的設計到試題的編撰，再到語文教師的課堂教學，方方面面都要涂抹上“個性化閱讀”的時尚色彩。好像不與“個性化閱讀”掛上鉤，就不是新時期新理念新課程新課堂。

“個性化閱讀”沒有錯，錯的是誤解新課程理念盲目跟風的一部分課程的編撰者和教學的執行者。

先來看一則習題：

《海燕》一文的課后思考和練習其中一道題是這樣的：在每個人的生活中，都既有溫熙的愛的陽光照耀，也有各種各樣的“暴風雨 ”考驗。面臨生活的暴風雨，你該怎樣做呢？試就這個話題，與同學交流自己的想法。

這則習題，編者的意圖大概是想建立文本閱讀的個人意義。意圖拉近文本與學生的距離，意圖在距離學生生活非常遙遠的經典文字里尋摸出新時代培養學生健全人格的要素。編者所謂的“暴風雨”指的是什么呢？由題目不難推測出指的是“生活中的挫折失敗磨難”。而高爾基筆下的“暴風雨”則象征著“席卷一切的革命風暴浪潮”，高爾基試圖通過對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場景描寫展現俄國革命前夕階級斗爭趨向白熱化的壯麗景象。文本中的“暴風雨”是革命浪潮的象征，它的發生意味著一個王朝的專制統治將要被推翻，社會由此走向進步民主和開放。而編者的“暴風雨”則指向生活的磨難挫折，這種磨難挫折是人生發展的絆腳石，要勇敢面對并竭力戰勝。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編者卻把它們并列同置，并放到課本中設置成討論題。

這種習題所引導出的對文本的“個性化閱讀”無疑是讓學生在閱讀時“斷章取義”，而圍繞這樣“話題”的任何探討都是對文本的游離和偏移。這種現象本質上屬于“去文本”的概念范疇，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源于文本的“個性化閱讀”。

無獨有偶，這里還有一則《海燕》的教學片段：

在教學《海燕》的時候教師并沒有按照一般的套路“朗讀感知──分析結構，整體把握──介紹作者、時代背景──分析形象，理解象征意義──延伸拓展，加深理解”來組織教學。為了不讓學生受背景和教師分析引導的影響，而是先組織學生聯系生活來理解海燕的象征意義。于是，“海燕”形象和象征意義就被學生理解為“生活中的強者，逆境中的勇士，勇于迎接挑戰的英雄。”等。在此基礎上，教師又讓學生介紹生活中的“海燕”，學生舉出了貝多芬、張海迪等百折不撓、自強不息的事例。

學生對文本的解讀完全體現了他們這個年齡的個性特征，帶有明顯的有限的生活閱歷和閱讀經歷的印記。可是《海燕》一文的價值何在呢？難道它等同于一篇一般的托物言志贊美生活強者的文章嗎？這樣的文章不是太多了嗎？而文學史上享有盛名的高爾基的《海燕》卻只有一篇！

這樣的解讀徒具“個性化閱讀”的外殼，其實質流于膚淺、浮躁、庸俗，不利于閱讀能力——鑒賞文本、批判文本等能力的培養，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個性化閱讀”。

因為各種因素的局限，學生在閱讀文本時出現膚淺庸俗的解讀現象是正常的，此時教師的角色扮演尤其重要，是無原則的放任或一味“捧殺”，還是在尊重和珍視的基礎上予以引導提升？錢正權老師在《把個性化閱讀引向正確軌道》中說：“閱讀教學不僅是讓學生解讀文本，而且要讓學生實現自我構建，在受到情感熏陶、思想啟迪、審美樂趣、文化積淀、語言發展的同時，實現對文本的超越。在歷史與現實的溝通中，在文本立意和內容的視角轉換中讀出新意，讀出有創見的感悟。”源于文本、超越文本、實現自我構建、讀出有創見的感悟，這些短語所涵蓋的能力因素的實現，就現階段學生的水平來說，依然離不開教師在閱讀過程中的指導矯正和提升。

上述膚淺、浮躁、庸俗的閱讀教學現象泛濫于語文課堂中：如“濫竽充數”中的南郭先生成了“審時度勢、善于把握時機的人”；“狐假虎威”中的那只狐貍則是“聰明、機智，化險為夷”的楷模；哈威船長從無私的英雄變成了內心有愧的壞船長，他的犧牲是無謂的不必要的；五柳先生嗜酒貪杯不事稼穡，不是好丈夫好父親好公民；愚公真愚，與其挖山不如搬家……

經典課文的“高貴”靈魂一次又一次被偏解誤解反解。語文，距離庸俗，你還有多遠？

掛著“個性化閱讀”的羊頭，行浮躁膚淺庸俗的“自由化閱讀”之實的語文教學不僅不可取，而且危害甚大。首先不利于學生閱讀能力的培養：其次不利于實事求是的科學態度的培育：再次不利于探究性 學習方式的養成。如果課程編寫和課堂教學鼓勵學生偏離文本內容、文體特征、寫作背景進行無根據地“自由解讀”，無疑對養成科學自主的探究性學習方式是不利的。

如何界定“個性化閱讀”？各種資料和討論顯示：個性化閱讀是充分顧及每個學生的閱讀心理，以學生自己的閱讀研讀為主，引導學生探究性和創造性的感受，理解，評價，鑒賞文本的過程，是自主的、體驗的、批判的閱讀實踐。誠懇希望“個性化閱讀”不浮躁不浮華不盲目不跟風，回歸本真面目，還語文教學“向真”“向善”“向美”的高貴靈魂。

【作者單位：睢寧縣高集中學江蘇221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