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蟲也可以翩躚

傳統的作文批改很難調動學生的積極性、主動性。一是反饋慢。學生將自己精心構思、認真寫作的文章交給教師后，希望立即知道教師的評價，特別是肯定性的評價。而教師批改作文至少需要一個星期，甚至更長的時間。隨著時間的流逝，學生的希望逐漸減弱，最終消失。葉圣陶先生曾對教師每學期批改七、八篇作文的現象這樣評價過：“就教師改作文的辛勞來說，實在太重了；就學生作文能力的鍛煉來說，實在太少了。”二是激不起學生的興趣。教師的批改是單向的信息傳遞，缺乏敲擊學生心弦的力量。即使是評講，也多半是被表揚的學生有興趣，多數學生則漠不關心，而寫作水平差的學生，害怕被當做反面典型，更是惴惴不安。

確實，我覺得教師改作文對師生來講都是事倍功半的事。但作文必須批改，而教師的工作又如何做到事半功倍呢？我一直在思考。

一天，我突發奇想對學生說：“這節課由同學們充當小老師，把上次所寫的作文進行互改好不好？”

“好！”聽起來很新鮮，學生們幾乎異口同聲表示支持。整節課，學生們熱情高漲，根據我提示的字詞句方面的幾點要求去互改，批改效果居然相當不錯，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后來，我摒棄了全收全改的作文批改法，嘗試把更多作文批改的機會讓給學生。當然，讓學生自改，絕不是放任的，而是老師通過有計劃的訓練，逐步培養學生自己修改作文的習慣和能力，達到學生作文水平逐步提高的目的。如此一來，我的作文課更受學生歡迎了。以下是我的具體做法。

一、教育學生，讓他們認識到自改文章的重要性

要讓學生養成自改文章的良好習慣，首先必須讓學生認識其重要性。魯迅曾說過：“寫完至少看兩遍，將可有可無的字、句、段刪去，毫不可惜”；魏巍的《誰是最可愛的人》曾對三個典型材料進行提煉；文學巨著《紅樓夢》經作者披閱十載、增刪五次才定稿等。其次要告訴學生：光會寫，不會批，說明你對這篇文章還沒有真正理解。要會寫文章，而且還要會批改文章，這樣才能提高自己的寫作能力。

二、教給學生批改的方法，有計劃地訓練

學生完全自改，要有個過程，不能急于求成。

第一步，按照寫作要求，我示范批改，讓學生掌握批改的方法。我在統觀全班作文以后，選出好、中、差的作文各一篇。通讀后，先引導學生從大處著手，研究體裁是否正確，立意是否積極，選材是否典型，記敘是否有條理，描寫是否具體生動，結構是否完整，詳略是否得當等；然后再從小處審視，語言是否準確，用詞是否恰當，標點是否合適，有無錯別字等。再然后用各種修改符號一一標出。為提升學生的語言文化品位，我用鐘煜軍同學的《誤解》來做示范。

①今天中午，爸爸從十幾公里外的家送湯來給我，看見了他最不想看見的一幕：全班最矮的我被放在了最后一排獨自就坐，沒同桌。

②爸爸很生氣，蹲在石墩上，煙不斷地從他口中吹出來。他疑惑著，不解著……接著爸爸開始大聲罵道：“他個子小，憑什么讓他坐后面呢？！”

③爸爸心里的怒火飛了出來，他拉著我來到校長辦公室，沖著校長就喊：“你們學校是根據貧富來編學生座位的嗎？”校長一頭霧水。恰巧班主任也在辦公室里，他們明白事情緣由后，班主任說：“你兒子平時多話好動，我故意編他自己就坐，坐后排的。”

……

自從我調到后排后，上課沒了挑逗對象，我只好安靜下來學習。沒想到成績真的提高了。期中試成績出來后，我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人物。

……

爸爸沉默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他拉著我向學校走去。爸爸說，他誤解了老師，他要向老師道歉。（全文有省略）

首先，我請大家從細處入手，就標點、錯字、用詞幾個方面挑剔一下這篇文章。學生們一一說了：例如第一段“煙從嘴里吹出來”中的“吹”字可改成“噴”；第二段“爸爸開始大聲罵道”把父親的形象描述得不雅；第三段“爸爸的怒火飛了出來”中的“飛”改成“迸發”更形象等。

接下來我評點：本文立意不錯，以《誤解》為題，圍繞中心就編位一事寫出了事件的前因后果，條理清晰，也具體生動，詳略基本得當。但是，全文平鋪直敘，沒有情節的跌宕起伏，感覺不夠吸引人。我的處理是：把前因后果調換一下（第一、二段調換位置；第二段句子稍微改動）。這樣，一個小說式的情節便出來了（如下文中的段落調整）。在文章末段，“他要向老師道歉”這句可刪去，僅“他拉著我向學校走去。爸爸說，他誤解了老師。”就已經簡潔明了地交代了結果，這樣處理也給讀者留下了遐想的空間。修改后的文章如下（我后來把它推薦到學校文學社發表了）。

②爸爸蹲在石墩上，煙不斷地從他口中噴出來。他疑惑著，不解著……

②“憑什么？”話終于從爸爸口中吐了出來，“他個子小，憑什么讓他坐后面呢？！”

①今天中午，爸爸從十幾公里外的家送湯來給我，看見了他最不想看見的一幕：全班最矮的我被放在了最后一排獨自就坐，沒同桌。爸爸心里的怒火迸發了出來，他拉著我來到校長辦公室，沖著校長就喊：“你們學校是根據貧富來編學生座位的嗎？”校長一頭霧水。恰巧班主任也在辦公室里，他們明白事情緣由后，班主任說：“你兒子平時多話好動，我故意編他自己就坐，坐后排的。”

……

自從我調到后排后，上課沒了挑逗對象，我只好安靜下來學習。沒想到成績真的提高了。期中試成績出來后，我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人物。

……

爸爸沉默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他拉著我向學校走去。爸爸說，他誤解了老師。

（全文有省略）

第二步，讓學生小組集體修改。這時，我向學生提出批改要求和評分方法：對別人的作文，即使是一個優美的語段，一個用得恰到好處的成語，都要慷慨、得體、真誠地表揚別人；而對于不足，則要和風細雨，娓娓而談。有相當一部分同學在作文中訴說自己對考試的焦慮，對學習成績上不去的無奈和憂郁，訴說自己與同學、與老師或父母之間的緊張關系，訴說自己嫉妒別人或被他人嫉妒的煩惱等。這些文章，常寫得感人至深。我請同學們在閱讀和寫批語時要注意：一方面力求準確解讀；一方面寫下針對性很強、富有啟發性和寬容性的批語，以化解別人心頭的情感淤積，祛除其心理重荷，使別人輕松愉快地投入到學習與生活中去。小組集體批改后，我讓學生分別討論，然后我作總結。

第三步，學生個人實踐，互批自改。學生互批，形式多樣，如同位互批，前后互批，小組互批，平行班之間互批等。要求學生批后簽名以示負責。寫評語時，我提出要求：應注重語言的生動優美，準確精煉，活潑得體，且富有情感，蘊含激情。我拿了幾篇文章做示范。如有一位同學在作文中抒寫自己對已故祖母的深切懷念之情，令人潸然淚下。我寫道：“你以你手寫你心，你以你心抒真情。”一位同學用濃重的筆墨書寫人生的苦楚，我又隨即真情袒露：“人生，不僅僅是苦楚。真的，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幸福與苦楚聯袂而行。”面對這樣的批語，任何一位有思想、有感情的學生都不會無動于衷。我希望學生也能迸發思想的靈光，在為別人寫精辟批語的同時，也能提高自己的語言錘煉能力。

接下來我進行抽查，肯定批改得好的地方，指出批得不足之處。發下去后，讓學生自己再批改一遍，吸取同學給他的意見。再次思考這篇文章的構思寫法。這樣，學生既擴大了閱讀面，又提高了分析能力，漸漸掌握了寫作知識，知道該寫什么，不該寫什么；該怎么寫，不該怎么寫。自己給人家寫評語，實際就是對自己的寫作知識和寫作能力的一次檢驗；看人家寫給自己的評語，從中收獲好詞佳句，達到“錦上添花”的目的；而自己給自己的作文寫評語，則是讓學生在自己“怎么寫”的基礎上，再次闡釋為什么這樣寫。學生能夠這樣做，就說明在寫作上已經開始動腦進行思考了。這些來自學生心靈深處的體驗，正是我們所苦苦追尋的教育的精魂。

當學生從思想上認識到自改作文的重要，并有計劃、有步驟地加以訓練以后，我相信，只要激發起學生高漲的寫作熱情，寫作的良好習慣一定會在實踐中養成，自改的能力也一定會逐步提高，從而也能促進學生寫作能力的提高。這正如毛毛蟲，無畏一次次痛苦的蛻變，終將成彩蝶翩躚。

三、通過作文互批自改，實現“作文”向“做人”的蛻變

我認為，作文批改的最高目標應該是提高學生的寫作水平與提高學生的人格修養“比翼齊飛”。作文即做人。學生成了批改的“主角”，至少在以下幾個方面有利于加強其人格修養：一是加強其責任意識；二是培養其合作精神；三是增強其成功的信心。另外，激發其辦事的興趣，培養其成事的習慣，磨礪其歷事的意志等。

泰戈爾說：“不是錘的打擊，而是水的載歌載舞，才使鵝卵石臻于完美。”因此，強調更新作文批改理念，為作文教學掌舵導向，不僅是出于對作文教學的關切，更是每一個一線教師的神圣職責。毋庸置疑，在讓學生“互改”或“自改”作文的過程中，不僅提高了學生的寫作水平，更健全了他們的人格修養。為此，我感到欣慰！是的，即便他們是毛毛蟲，只要恰當引導，也定可蛻變翩躚！

(責任編輯 呂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