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濟慈是19世紀英國浪漫主義詩人代表之一,其詩作不僅具有浪漫主義的強烈美感,還有著對現實生活的嚴肅思考,滲透著一種憂郁色彩。本文以濟慈代表作《秋頌》為例,通過文本分析,探討了《秋頌》是一首融合了歡樂與憂傷,頌揚與批判的矛盾之作,分析了詩人如何通過憂郁色彩來表現現實的苦難,內心的沖突以及對大眾命運的關切。
關鍵詞:浪漫主義,憂郁色彩,永恒美
1、引言
明亮的星,我希望能像你一樣堅定
—但我并不想獨自燦爛地
懸掛在夜空,永恒地睜著眼睛,
……
——約翰·濟慈《明亮的星》
在19世紀英國浪漫主義文壇上閃爍著一顆“明亮的星”:造物主慷慨賦予了他極高的詩歌藝術天賦,卻不再愿意把更多的好運和壽命恩賜于他。他一生命運多舛且英年早逝,有如流星劃過朗朗夜空,驚艷燦爛卻轉瞬即逝。然而,他留下的詩篇卻煥發出一道道奇光異彩,照亮了整個文學宇宙的天穹。人們在悲嘆造化弄人、天妒英才的同時,又被他那絢麗多彩的詩章所打動,他就是“聲名水上書”的英國浪漫主義詩人代表之——濟慈。他與拜倫、雪萊一道將十九世紀英國浪漫主義詩歌運動推向了一個氣勢恢宏、群星璀璨的高峰。然而,濟慈的詩歌既不像拜倫那般郁憤,也不像雪萊的樂觀向上,在他優美抒情的詩行中,總滲透著一種憂郁色彩,對現實的憂患意識像一支低回深沉的旋律貫穿于濟慈的許多詩作中,與想象的美好世界互相交織,使得濟慈的詩作不僅具有強烈的美感,還有著對現實生活的嚴肅思考,形成了浪漫主義詩歌運動中一道獨特的風景。
2、濟慈的人生寫照
濟慈才華橫溢卻命運坎坷。他出身寒微,八歲時父親不幸墜馬身亡,十四歲時母親又死于肺炎。他被迫輟學習醫,又很快棄醫從文。然而,悲慘的命運并為因其出眾的詩才而放過他,生活中一連串的失意和災難相繼降臨在他的身上。在親愛的弟弟因肺炎撒手歸西之后,肺結核的陰影又籠罩在他的頭上,并最終奪去他年僅二十六歲的生命。而就在飽受疾病煎熬期間,濟慈絕望地愛上了范妮。兩人雖然訂了婚,但他日漸憔悴的身體使這樁婚姻毫無可能,并且成為一種附加于肉體痛苦之上的精神折磨。不幸的人世生活使濟慈深刻體會到人生苦短的滋味。他一方面想到幻想的藝術世界中尋找快樂和安慰;而另一方面,嚴酷的現實無時無刻不在對他所追求的“永恒美”提出挑戰。詩人自己對人生疾苦的深刻體味和對死亡的敏感覺察,無時不與理想中“永恒美”重疊交織,并形成強烈的對照。
3、歡樂中的憂傷,熱情后的憂郁
《秋頌》便是這樣一首融合了歡樂與憂傷,頌揚與批判的矛盾之作:美好的事物總存留有遺憾,歡樂的背后總蘊涵著憂傷。
從表面上看,《秋頌》以極美的語言描繪出一幅和煦溫暖、明麗自然的秋景圖。整首詩篇中洋溢著溫暖恬靜的田園牧歌式的情調,這或許也是詩人在追求“永恒美”的過程中寧靜平和心境的寫照。在詩歌的第一節中,“秋”是手握神筆的畫仙,出色地勾勒出色彩斑斕、碩果累累的豐收畫卷。“秋”和太陽“成為友伴”,共同孕育著掛滿果實的植株,并“填滿”蜜蜂的“粘巢”。在第二節中,“秋”又是安居樂業的農夫。“他”或者“伴著谷倉”;或者“隨意地坐在打麥場上”;或者“倒臥在收割一半的田壟旁”;又或者“背著谷袋”穿梭溪澗……在詩歌的最后一節中,“秋”還是一位天才的音樂家。在“胭紅”的黃昏里,“他”與“河柳下的小飛蟲”、“籬下的蟋蟀”、“紅胸的知更鳥”、“坡上的群羊”、“從飛的燕子”共同譜奏出一曲和諧的鄉村交響樂。在《秋頌》中,濟慈攝取了一系列極普通、極常見的生活剪影構成意象,洗練地加以刻畫,淋漓盡致地表現了暖意融融的鄉村秋收之樂。而詩人筆下的“秋”,不僅成熟實在、生機勃勃,而且情深意濃。詩人筆下所抒寫的仿佛己不僅僅是普通的秋景圖,而是他一直心馳神往的世界。這里沒有悲歡離合、疾病痛苦,有的只是“熟透的果實”、清甜的“果汁”和勞動者的安寧愜意;沒有蕭條腐敗的死亡氣息,有的只是絢爛成熟的生命色彩。
雖然《秋頌》的意境浪漫溫和,畫面絢麗蓬勃,然而濟慈在這首頌詩中并沒有忘卻世間的炎涼和悲愴。透過秋的豐盈,我們似乎又可以看到成熟之后的凋零,體會到詩人在追求和享受“永恒美”的過程中不得不面對現實重壓的痛苦體驗。“秋”在使果實掛滿樹梢、莊稼成熟豐收的同時,也正與太陽“密謀”一個風雪交加、萬物肅殺的嚴冬。那堆起的谷倉,收割一半的田壟,榨取的蘋果酒漿雖然象征著成熟后的繁榮與收獲,而那“隨意坐在打麥場上”,并“為罌栗花香所沉迷”的休閑懶散景象又同時預示著繁榮與收獲之后的蕭條和衰亡。所以在晚秋的黃昏里,那“籬下歌唱”的蟋蟀,“婉轉呼哨”的知更鳥,“高聲咩叫”的群羊,“呢喃不歇”的燕子所吟唱的未免不是一曲悲嘆美好時光即將消逝的哀樂,這也映照出詩人對生命即將消逝的悲傷和對悲慘現實無奈的心境。
“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美好的事物總是曇花一現。即使是天才詩人也無法阻擋無情的現實對于美好事物的摧殘,所以他的作品中都不時地流露出對現實的惆悵。濟慈認為,美和憂郁是孿生姐妹,真正的憂傷只能在最美的、給人帶來最大歡樂的事物中才能找到,美好事物的流逝更加使人感到留戀和辛酸。秋去冬來,一切豐盈景象不還是要重新面對白雪皚皚的嚴冬嗎?秋天不斷地演繹豐收,實際上也是在逐漸走向萬物凋敝的嚴寒。
4、結語
作為浪漫主義詩人的杰出代表,濟慈在歌頌自然永恒美的同時,堅信文學藝術必須反映生活的真實。無論多么的美妙神奇都始終像面鏡子一樣折射出生活的影子。面對它,我們既可以看見快樂時的笑臉,又無法回避苦惱時的愁容。在《秋頌》中,想象的美好與現實的殘酷總是相互交織,作家在浪漫主義的熱情中始終滲透著現實的冷靜,并通過憂郁色彩來表現現實的苦難,內心的沖突以及對大眾命運的關切。在“用眼淚浸泡的一生”中,濟慈始終以滿腔熱情歌頌和追求“永恒美”,并以憂郁色彩來表達現實的不幸與內心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