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榮格的原型神話觀

摘要：集體潛意識以遺傳的方式保留在人的大腦組織中，當其外化時，其基本形式則是原型，或是凝聚著我們祖先的原始感受、思索、歡樂與憂傷的原始意象，表達出了起初個人的深層心理能量。原始意象的表達，在一些文學作品的中也可窺探其端倪。

關鍵詞：榮格 神話 原型

自古以來對神話的認識，不少圣人先哲、智者大家，甚至科學巨匠都有著自己的看法和定義，馬克思就曾在《<政治經濟學批評>導論》中指出：“任何神話都是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而隨著這些自然力實踐上被支配，神話也就消失了”。當然，也有人認為神話是理想寄托的產物，人類對自然的恐懼導致了神話的產生，它是人類心靈的良藥。而文學批評家蔡斯，從原型批評的角度出發，在其《神話的探求》一書中認為：“神話是文學，必須被看做是人類想象的一種審美創造。”這樣一種原型批評觀，雖然也是受到了精神分析文學批評的影響，然而卻顯得過多的文學化，視角也過于狹隘，從而忽略了神話在其他方面帶給人的認識和啟示，所以還原精神分析理論的原貌，從中汲取更為豐富的養料，獲得更多的、新的知識是極其必要的，瑞士的心理學家，精神分析醫師，分析心理學的創建者榮格在這方面所作出的獨特貢獻將是我們探討的重點。

榮格在1936年出版的《集體潛意識的概念》中提到：“個體潛意識的絕大部分由“情結”所組成，而集體潛意識主要有‘原型’組成。”榮格自己也承認，主要的概念是經驗性的，不是推測，也是非哲學性的，這一概念的提出即指出了人的深層心理是由集體潛意識組成，并且集體潛意識能將我們同我們的遠古祖先聯系在一起，然而，這樣的說法如何能讓人信服呢?怎樣才能說明或證實集體潛意識因素對人的想象、知覺和思維有著先天的制約作用呢?按照榮格的說法，集體潛意識雖然是以遺傳這種方式保留在人的大腦組織中，但卻是無形的，看不到也摸不著，所以我們必須要以集體潛意識內容可以得到具體化的，外化的基本形式為探討依據，這種基本形式便是原型，在文學中或許我們可以稱之為原始意象，這是一種以自發的形式出現在童話、民間故事、宗教冥想、藝術想象、幻想和精神失常狀態中，也會出現在兒童的思維和成年人的夢中的。由此可見原型是建立在集體潛意識之上。針對弗式的藝術和夢都是個體潛意識中被現實中的道德、法律等社會意識所控制的原始沖動的代償性象征的呈現，榮格指出，藝術創作還應該具有遠古人類社會生活中逐漸形成，經過世世代代的歷史積累起來的典型心理經驗。②為什么古代的神話和偉大的藝術作品具有強大的魅力，以致能流芳千古，打動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并非是由于這些作品按照弗洛伊德所說的發泄了被抑制的陰暗力量，而是由于它們藉原型所凝聚著的我們祖先的原始感受、思索、歡樂與憂傷，表達出了起初個人的深層心理能量。榮格的這一理論觀和受到了馬克思以勞動為工具作為改造和認識外在客觀世界這一觀點的影響，而提出文化——歷史發展理論的著名教育心理學家維果茨基有著共通之處。維果茨基認為，由于工具的使用，引起人的新的適應方式，即物質生產的間接方式，而不像動物一樣是以身體的直接方式來適應自然，在人的工具生產中凝結著人類的間接經驗，即社會文化知識經驗，這就使人類的心理發展規律不再受生物進化規律所制約，而受社會歷史發展的規律所制約。兩者的觀點相比較，都強調了經驗的積累與傳承，前者偏向于無形之中的心理經驗，而后者則傾向于生活技能上的經驗。但不可否認，榮格和維果茨基都指出了這些經驗都在世世代代的影響著我們，尤其是將心理經驗隱秘的寓于其中的神話。

這種看似非理性的認識對我們認識神話并非一無是處，榮格反復強調的原始意象，是指“經由內心體驗而產生的幻想，并且它更多地依賴于潛意識的幻想活動，并作為這一活動的產物，或多或少的突然顯現于意識之上。”這對于為什么有時在創作者的頭腦中會有靈光一閃和頓悟的情境出現有著合理的解釋。

如果把自然比作母親，原始社會中的人比作幼兒，那么原始人對外界的探索及認知猶如一個幼兒的游戲一般，通過游戲來作為認識新的復雜客體物和事件的方法，而神話則是幼兒在認知過程中所形成的圖式或是認知地圖，雖然是從理性的角度出發，但卻得出了非理性的結論，對于原始人來說，精神生活在最深的根源上是不可理解的，他們所能體驗到的一切都只是心理的東西，這些心理表象構成了直接經驗，且只有它們才是其意識的直接對象，因而一切直接經驗都是心理經驗，直接的現實只能是心理的現實，這便是遠古時期的社會生活對人類結構的形式和原始意象的起源所具有的深遠影響。

作為現代藝術、科學、哲學的起源，一種從遠古時代流傳下來的具有特殊烙印的形式，是人類精神現象的整體的表現，更是原始人的靈魂。這就是神話作為一種眾所周知原始意象表達。

這樣的原型表達在一些文學作品的中也可窺探其端倪。比如，在人類社會的發展進程中，曾經出現過母系社會，既是當時原始先人對女性生育能力的崇拜，所以女性曾經作為社會的主導，而男性的力量是被壓制的。然而隨著其原始文化及其認知的發展，男性的力量優勢逐漸被當時原始社會所崇尚：他們運用女性所不能相比的力量獲取食物和生產資料，驅趕野獸，更重要的是他們保護了自己的部族村落，讓老弱婦孺免于受到傷害。正是這樣的角色讓男性走上了社會主導的地位。從此男性作為社會的主導從原始社會到奴隸社會再到封建社會一直延續著。但是男性雖然主宰了社會幾千年之久，不過他們的集體潛意識的深處卻存在著對于女性的狹隘的偏見甚至是畏懼：他們看不慣女性超越男性，認為女性不能主導社會的發展。他們害怕自己的力量再次被壓制。所以他們在不知不覺中開始了對女性的詆毀。

自古在中外的傳統文化和文學作品中，女性的形象多數是被異化的：妲己，褒姒，傾國傾城卻是紅顏禍水；荷馬史詩中美貌絕倫海倫卻引發了曠日持久長達十年的特洛伊戰爭。女性的美貌變成了男性誹謗的證據。但是我們應該明白這樣的意識不是突然出現的，而是原始男性先民所積蓄下來的對女性的其中一種思想感受，也即是集體潛意識突破了前意識在意識中的投射，原型的本質即是來源于一種對于男性自身社會主導地位被威脅的恐懼，所以他們要竭力壓制女性的發展。

精神分析學派的思想無論是弗洛伊德的古典精神分析還是榮格的新精神分析；無論是從個體潛意識或是性驅力還是集體潛意識或原型神話觀——對于文學的影響都是深遠的。運用這種思想讓我們對于文學文本的解讀都有了新的感悟和新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