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交際中的感知問題研究

歐 瓊

（惠州學院外語系，廣東 惠州 516007）

一、感知的概念

（一）感知的定義。感知，英文為perception，《朗文當代高級英語辭典》[1]1694對其這么定義：1.the way you think about something and your idea of what it is like；(認識；觀念；看法)2.the way that you notice things with your senses of sight，hearing，etc.；(感覺；感知方式)3.the natural ability to understand or notice things quickly.(洞察力；理解能力；感知能力)。在跨文化交際領域，許多國內外專家和學者紛紛對感知進行過定義。Marshall Singer認為感知即就是個體選擇、評價和組織外部刺激的過程。Samovar等人曾這樣定義：感知是我們賦予外部世界和社會意義的手段，是選擇、組織和理解感受到的數據的過程。Chen等在其著作《跨文化交際學基礎》中則將感知定義為人們借助感官來感覺世界的積極過程，即他們應用感覺器官把外部刺激轉變為有意義的經驗知識的過程。

（二）感知的三階段。從上述感知的定義可知，人類的感知過程由三個階段構成：選擇、組織和闡釋。

一是選擇。選擇是人類感知過程中尤為重要的一步。選擇是必不可少的，這是因為面對紛繁復雜的外部刺激，人類不具備整體注意的感知能力，只可能選取其中的一部分進行感知，將其轉變為有意義的經驗知識。面對同一個事物，每個人會從不同的角度選擇信號進行感知，例如：提到月亮，中國人腦海里涌現的是嫦娥與后羿的神話故事，是李白“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千古詩句；而美國人可能想到的是第一個登月的人，以及月球表面山巒起伏，沒有水，大氣極其稀薄的狀態。這種差異的存在是因為中國人對于月亮的感知多是從傳統和文化的角度出發，而美國人則是從客觀存在的角度出發。

選擇包括選擇性接觸、選擇性注意和選擇性記憶三方面。首先，我們選擇性地接觸那些能幫我們做出抉擇的信息，并且把那些無關緊要的信息排除在外。選擇性接觸和選擇性注意都受我們的需要、所接受的訓練、心理期待和生活態度的影響。我們接觸并處理了大量的外部刺激之后，能夠保留在大腦里的只有其中的一部分，絕大多數都會被遺忘，這就是選擇性記憶。選擇性記憶讓我們將那些對我們有利的，與我們的信仰、生活態度和價值觀保持一致的，以及那些我們將來用得著的信息保存在大腦里。

二是組織。當我們選擇性地從外部世界感知到了刺激，我們會按照形狀、顏色、質地、大小和密度等對這些刺激進行歸類，形成有意義的經驗。在組織這一階段的人類感知出現了兩個特征：第一，組織的過程使感知具備了結構；第二，組織的過程說明感知具有穩定性，也就是說，在我們把外界刺激進行歸類以后，它們就變得穩定了。

三是闡釋。我們選擇性地把感知歸類，使它穩定并具有結構，我們也會賦予它不同的意義。這就是感知的第三階段——闡釋。闡釋是人們對經過選擇和組織的感知信息進行歸因和評價從而實現其意義的過程。闡釋在跨文化交際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因為闡釋的差異會引起跨文化交際出現障礙甚至沖突。例如：對于潰敗的日本拳擊手臉上的笑容，美國人可能理解為該拳擊手并不在意失敗，而這個拳擊手本人則把這種笑容作為掩飾其尷尬和痛苦的一種表情。同樣，在西方國家，公共場合的擁抱或親吻也許只表示日常問候，但在斯里蘭卡等國家被視為與性有關的行為，在公共場合是極其忌諱的。

二、文化對感知的影響

（一）文化影響感知選擇。外部世界有著無以數計的刺激信號，人們不可能同時接受并處理傳至大腦中的所有信息，而往往根據自己的興趣、需要和價值取向來對信息加以選擇。人們對于外界事物的注意與忽略，選擇與舍棄通常是在瞬間、無意識中完成的。作為特定文化中的一員，人們非常自然地把注意力，選擇取向引向與其文化相關的方面，即依據個人不同的文化做出感知選擇。She is a professional.中國人一般會認為她是某職業的專業人員或專職人員，而英美人可能將它理解為She is likely a prostitute.（她可能是一個妓女。）諸如此類的感知選擇差異不勝枚舉。

（二）文化影響感知組織。人們選擇性地從外部世界感知到了刺激，然后對這些刺激信息進行分類、編排而使之獲得明確的形式和意義。而這一對感知信息進行分類組織的過程，往往受到文化模式中諸如定型觀念和價值體系等的影響。例如：狗在中文中總是跟“狗腿子”，“喪家之犬”，“狗仗人勢”等貶義的詞匯或形象聯系在一起，而西方人眼中的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是備受珍愛的寵物，這從諺語 “Love me，love my dog.”“Every dog has its day.”可以看出。

（三）文化影響感知闡釋。闡釋是主體對經過選擇和組織的感知信息進行歸因和評價從而實現其意義的過程。Chen認為“文化對感知的重要影響往往反映在歸因的過程，即我們總是根據過去的經驗或歷史來闡釋他人的行為意義。……文化提供一種語境，讓我們從所有的意義中提取想要表達的意義，因此，不同文化的人們常以不同的方式去感知和解釋他人的行為。”任裕海[2]也指出：“文化對感知闡釋的影響不僅表現在文化意義作為感知闡釋的參照框架為感知的意義闡釋提供基礎，成為感知闡釋之意義的來源，還表現在文化模式中包括倫理標準在內的一系列價值判斷成為個體感知評價的重要參照和依據”。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不同地域甚至不同年代人之間有著相沖突的價值觀和目的，這些差異影響著人們對現實世界不同的感知和解釋。例如：東方人普遍崇尚沉默是金，因為他們認為安靜沉默和善于傾聽的人更加可信，把講話滔滔不絕者視作淺薄之輩；而西方人則不以為然，在他們看來，能夠公開有力地表達自己的見解是令人羨慕的好品性，所以感覺那些較多言談和直言不諱的人更加可信。這說明賦予事物意義的時候難免會帶有較強的個人偏見。而由此產生的感知差異則可能導致民族文化中心主義，輕則跨文化交際失敗，重則引起不同文化間人們的沖突甚至戰爭。

三、感知與跨文化交際

感知在跨文化交際中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這是因為人們對外部世界的認識和人們在跨文化交際中的行為和態度都受到感知的影響。從文化對感知三個階段的影響可知，對于同一外部刺激，不同個體會有不同的感知。而這些不同的感知，即感知差異，會對跨文化交際的順利進行產生障礙。為了更加清晰地闡釋感知差異對跨文化交際產生的影響，筆者試借助跨文化交際模式來分析感知差異引起跨文化交際失誤的具體過程：

以下是對該模型必要的文字說明：信息發送者和信息接收者分別來自不同的文化背景——文化A和文化B。在文化A、B之間進行跨文化交際時，信息發送者接收外部刺激，將其編碼成信息，并發送給信息接收者，信息接收者將收到的信息進行解碼并加以理解。在這一過程中，如果(1)信息發送者根據自身的文化感知編碼信息，并將其發送給信息接收者；而(2)信息接收者根據自身的文化感知對信息進行解碼，則解碼得到的信息與編碼的信息不一致，由此而產生跨文化交際失誤。這個交際模式圖簡單的闡明了，信息發送者和信息接收者由于身處不同的文化背景，對相同事物會產生不一樣的感知，而這些感知的差異會阻礙兩者之間成功的跨文化交際。

四、移情——減少感知差異對跨文化交際影響的有利途徑

移情(empathy)在語用學上是指把自己投射到對方的立場，盡量從對方的視角看世界。這樣，自己與他國文化的心理距離就會縮小，就能更好地理解說話人的心態和意圖。世界各國的文化千差萬別，要想完全去除文化差異的交際是不存在的，然而通過移情求同存異、增進相互了解、縮小心理距離、避免文化休克是可行的。

在跨文化交際中做到移情，即進入他人的“感知世界”，即要求交際者能夠自由地從他人的文化感知角度去解讀外界刺激。根據Gudykunst的減少不確定性理論，在跨文化交際中對不確定性的規避是交際者的普遍心理，也是交際順利進行的有力保障。要減少不確定性或焦慮，交際者有兩種選擇：從自身的文化角度對外部刺激進行感知；或從對方的文化角度對外部刺激進行感知。結合上圖的跨文化交際模式可知，由于文化差異的存在，信息發送者如果從自身的文化角度出發，對外部刺激進行感知，其編碼的信息可能給信息接收者（來自不同的文化背景）帶來理解上的困難；同樣，信息接收者如果從自身的文化角度出發進行感知，其解碼得到的信息可能與信息發送者的本意相異，因此也產生理解上失誤，最終影響跨文化交際的順利進行。但是，如果信息發送者或者信息接收者其中的一方能做到移情，即就是能從對方的文化感知角度去解讀外界刺激，那么編碼和解碼得到的信息將相同或相似，則跨文化交際能順利進行。綜上所述，移情是消除或減少感知差異對跨文化交際不利影響的有效途徑。

[1]朗文當代高級英語辭典(第四版).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9.

[2]任裕海.跨文化感知能力的發展戰略[J].文化研究，2004(12):52-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