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球治療毒蛇咬傷經驗拾萃

王萬春 王海港 韓文龍 梁 育 鄭加濤 毛文麗

1江西中醫學院附屬醫院（江西南昌330004）

2江西中醫學院（江西南昌330004）

3湖南中醫藥大學（湖南長沙410000）

喻文球教授是江西省名中醫，全國第3批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從事臨床教學工作40余年，尤其在治療毒蛇咬傷方面，積累了許多寶貴經驗。他首次將溫病衛氣營血辨證和三焦辨證融匯于毒蛇咬傷的辨證論治之中，優化了毒蛇咬傷的診療方案和療效判斷標準，創青木香解毒湯治療銀環蛇咬傷、九味消腫拔毒散外治蛇傷局部瘀腫、隔蒜艾灸破壞蛇毒治療蛇傷早期等方法，已廣泛應用于臨床，并取得了滿意療效。本人有幸跟隨喻師，受益匪淺，現將其治療毒蛇咬傷的部分經驗介紹如下。

1 銀環蛇咬傷

趙某，男性，41歲。因右手指被蛇咬傷4h，于2010年9月5日晚11時以毒蛇咬傷收住入院。家屬訴患者在抓蛇時，不慎被銀環蛇咬傷右手食指，當時局部未出現不適，后漸漸出現胸悶、四肢無力等癥，遂由120急送筆者所在醫院治療，入院時癥見：胸悶、呼吸淺表、四肢肌肉無力、雙眼瞼下垂、神志欠清、精神差、二便正常。實驗室檢查：WBC 16.3×109/L，N 83.3%，電解質、腎功能均正常。中醫診斷：毒蛇咬傷（風毒型）。西醫診斷：銀環蛇咬傷。由于筆者所在醫院當時沒有抗銀環蛇毒血清，入院后立即以地塞米松10mg，克林霉素3g以抗毒、抗感染，口服中藥青木香解毒湯（青木香10g，半邊蓮15g，七葉一枝花 15g，防風10g，僵蠶 10g，蜈蚣 2條，五靈脂10g，川芎 10g，制馬錢子 1.2g，法半夏6g，瓜蔞 10g，黃連 10g），外用四味拔毒散（采用雄黃、明礬、七葉一枝花、青木香各等份研成細末）食醋稀調局部外搽。9月6日患者意識恢復，肢體漸漸恢復活動，9月7日患者神志清楚，意識正常，精神疲軟，WBC 12.5×109/L，N 64%，后配合中藥益氣活血及對癥治療，共治療8d，癥狀消失，痊愈出院。

按：銀環蛇毒為神經毒，出現全身中毒癥狀，有頭昏、眼花、四肢無力、眼瞼下垂、吞咽困難、流涎、肌張力下降、胸悶、呼吸無力、血壓升高、心動過速等，這些癥狀屬于中醫的風毒阻絡、風毒閉肺、風毒傷肝之證。青木香解毒湯有祛風解毒、寬胸理氣的效果，方中青木香古稱開眼藥，不僅可擴瞳，同時也可擴口、擴胸 ，恢復神經與肌肉的運動機能。半邊蓮、七葉一枝花是解蛇毒專藥，可降低蛇毒的活性。防風、僵蠶、蜈蚣具有祛風解毒的功效。五靈脂、川芎活血化瘀，以達到“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的效果。制馬錢子含士的寧堿，能興奮脊神經及骨骼肌 ，以對抗神經毒對靶細胞的作用。法半夏、瓜萎、黃連為小陷胸湯，可寬胸開結而興奮外周性呼吸運動，恢復胸廓運動。本方無論在破壞蛇毒，還是改善外周性呼吸麻痹，恢復胸廓運動都有顯著療效。外用藥中的雄黃、明礬為二味拔毒散，常用于外搽治嗜神經病毒的帶狀皰疹，加上七葉一枝花和青木香，合為四味拔毒散，外治可使局部的蛇毒得到破壞和清除，以減輕神經毒的全身癥狀。

2 五步蛇咬傷

蔡某，男性，16歲。因“右腳被蛇咬傷 16h”于2009年 7月19日急診收住入院。患者自訴于7月18日上山時不慎被蛇咬傷右腳背，當即疼痛異常，并見咬傷處滲血，在當地土郎中處求治，口服中草藥，局部外敷草藥，傷口一直滲血不止，遂來筆者所在醫院求治。入院癥見：面色萎黃，神情萎靡，右腳內緣見傷口滲血不止，右腳背腫脹，上延至右大腿。右側腹股溝淋巴結痛，四肢皮膚下見散在的青紫斑，齒齦出血，伴頭昏、胸悶、患肢疼痛，小便已解為肉眼血尿，大便兩日未行。實驗室檢查：WBC 13.4×109/L，N 85%，L 14%，M 1，RBC 2.65×1012/L，HGB 92g/L，PLT 45×109/L。中醫診斷：毒蛇咬傷（風毒證）。西醫診斷：五步蛇咬傷。治療：（1）抗毒解毒消炎等常規處理（靜注抗五步蛇毒血清8000U，地塞米松 10mg 等）；（2）口服中藥湯劑（梔子 15g，黃柏 10g，金銀花15g，地丁草 10g，蒲公英 15g，半邊蓮 15g，半枝蓮 15g，白茅根15g，生大黃6g）。7月21日，牙齦出血已止，皮膚無新瘀斑。加用血塞通針以活血化瘀。7月26日，眼瞼及皮下瘀斑減淡，患者已能下地站立，床邊行走，繼續活血化瘀、清熱解毒治療，用藥同前。后經1個星期治療痊愈出院。

按：五步蛇毒屬于火毒，其輕淺之證，以局部脹痛潰爛為主，兼有發熱口渴、便秘等全身癥狀，喻老師提出，此證為蛇傷的衛分和氣分證，宜分別采用五味消毒飲加半邊蓮、七葉一枝花和黃連解毒湯加大黃，應區別于溫病的甘寒透熱，而應采用苦寒清熱，意在苦寒直折以挫蛇毒。若火毒內陷營血，出現耗血、動血、擾神，則宜清營涼血解毒排毒，方選清營湯、犀角地黃湯加減，并配合安宮牛黃丸清心開竅，可不必拘泥火毒傷陰的理論，仍可加用利尿通淋之藥物以加強排毒作用。

3 蝮蛇咬傷

韓某，男性，53歲。因右足背被蝮蛇咬傷15h于2010年8月12日入院。入院前在當地醫院經過清創、排毒和口服中藥治療。入院時癥見：右足背腫脹、青紫、疼痛、行走不便，伴頭暈、胸悶、精神不振，納呆，無惡寒發熱，大便結，小便短赤，夜寐差。舌質紅苔薄黃，脈弦數。實驗室檢查：尿常規示蛋白質（++），紅細胞（++）；血 Bun 10.9mmmol/L，Cr 210μmol/L，血 K+5.6mmol/L，Na+，Cl-，Ca+，均正常。 中醫診斷：毒蛇咬傷（風火毒證），西醫診斷：（1）蝮蛇咬傷，（2）腎功能損害。入院后西藥治療為抗蛇毒血清、激素、抗生素，口服中藥為五味消毒飲加減（金銀花20g，野菊花 10g，紫花地丁 15g，蒲公英 15g，半邊蓮 20g，蚤休 15g，青木香 10g，瓜蔞 10g，枳殼 10g，白茅根 10g，車前草 10g，生地黃10g），局部外擦九味消腫拔毒散，16日患者已無頭暈、胸悶不適，精神好轉、神志清楚，局部紅腫青紫減輕，血Bun 8.2mmol/L，Cr 185μmol/L，后經5d調養治療痊愈出院。

按：蝮蛇毒屬混合毒（風火二毒），入侵肌膚造成局部氣血瘀滯、毒瘀互結、走竄營血，不僅會出現局部腫脹潰爛、疼痛之癥狀，而且出現蛇毒內攻臟腑之全身癥狀。喻老師治療蝮蛇咬傷，多外用九味消腫拔毒散以解毒抗毒、瀉火祛風、消腫定痛，方中七葉一枝花與雄黃配伍，以解毒燥濕、護心平肝；雄黃與明礬相配以抗毒拔毒；五靈脂配雄黃，解毒化瘀止痛；雄黃與川芎配伍，解毒活血散風；天南星與明礬相配，增強祛痰燥濕之效；芒硝與黃柏搭配，可解毒化瘀消腫；白芷配川芎，增強其行氣、活血、祛風之效。內服加味五味消毒飲以清熱解毒、涼血祛風，配合抗蛇毒血清，三管齊下，療效顯著。

4 眼鏡蛇咬傷

陳某，男性，42歲。因左足外踝被眼鏡蛇咬傷12h，于2009年9月入院。患者自訴于9月13日被眼鏡蛇咬傷左足外踝，當時感麻木、疼痛，咬傷處腫脹、青紫，于當地中醫處給予清創和外敷草藥治療，癥狀不見改善，并出現全身肌肉酸痛，胸悶、惡心癥狀，入院時癥見：神志清、精神差，急性痛苦面容，全身肌肉酸痛，胸悶、惡心、腹痛，呼吸急促。左足腫脹至左膝關節下，咬傷處青紫，大便未解，小便呈茶色。實驗室檢查：尿常規示蛋白質（++），紅細胞（+），血常規 WBC 16.3×109/L，N 83.3%，中醫診斷：毒蛇咬傷（風火毒證）；西醫診斷：眼鏡蛇咬傷。入院后以激素、抗生素和黃連解毒湯合龍膽瀉肝湯加減 （龍膽草10g，黃連6g，梔子6g，大黃 10g，赤芍 10g，澤瀉 10g，車前草 10g，生薏苡仁 20g，厚樸10g，半邊蓮20g）局部醋調敷九味消腫拔毒散。9月16日，患者已無胸悶、惡心，全身酸痛緩解，大便已解，小便色黃，局部仍有青紫腫脹，上方去大黃、龍膽草、厚樸加丹參20g，以活血消腫，清熱涼血。1個星期后癥狀基本消失，痊愈出院。隨訪1月無任何不適。

按：喻師認為眼鏡蛇毒為風火之毒，以火毒為主，因其多在夏季出沒，因此多合并暑濕之邪，起病多有惡寒發熱、頭身重痛、胸悶等上焦癥狀，治療上多加金銀花、連翹、杏仁等宣肺透熱之藥，邪犯中焦，導致氣機升降失常，可出現脘腹脹痛、納呆不饑癥狀，可加厚樸、瓜蔞、枳殼等寬中理氣之藥，邪毒侵入下焦膀胱、小腸、大腸，可導致水液代謝障礙，以致小便不利，大便不暢，在以瀉火解毒的藥物為主的基礎上，多加用利濕導濁，行氣通滯之藥，如薏苡仁、白茅根、車前草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