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 莉(中山大學 圖書館,廣州 510275)
目錄在我國有著悠久的歷史,戲曲目錄作為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隨著戲曲這一藝術形式的出現而產生,并在目錄學史上展現獨有的風采。唐宋時期是戲曲藝術的發生和形成時期,也是戲曲目錄的萌芽時期,其標志即是南宋末期周密《武林舊事》所載“官本雜劇段數”所記錄的280種元雜劇,這意味著戲曲目錄的最初起源。
唐宋以前,由于戲曲尚處于發生時期,數量有限,當然也沒有必要編制戲曲目錄。但值得一提的是,在此之前,一些古典文獻資料還零散地記錄了各種前戲曲狀態的角抵戲、歌舞戲等資料,這些雖然還不足以稱其為目錄,不過從目錄學的角度來看,它為戲曲專科目錄的產生提供了文獻基礎。故此,為更好地梳理唐宋時期戲曲目錄的起源和萌芽,現先將早期戲曲的零散記錄敘述如下,以作鋪墊。
如果將戲曲的來源追溯至唐代歌舞戲、參軍戲甚至西漢角抵戲,那么早在東晉葛洪《西京雜記》、唐崔令欽《教坊記》和唐段安節《樂府雜錄》等文獻中就已經開始有了零散記錄。具體分述如下:1.1東晉葛洪《西京雜記》記錄“東海黃公”一戲
《西京雜記》是一部有一定史料價值的雜史著作,許多妙趣橫生的故事皆首出此書。葛洪(283-363),字稚川,自號抱樸子,丹陽句容(今屬江蘇)人,葛玄從孫。是東晉道教理論家、醫學家、煉丹術家。他的思想,基本上是以神仙養生為內,儒術應世為外,一面把道家術語附會到金丹、神仙的教理;一面堅持儒家的名教綱常思想,主張立言必須有助于教化,同時又提倡文章與德行并重,反對貴古賤今。在《西京雜記》卷3記述了《東海黃公》這樣一出具有一定故事性的角抵戲:
有東海人黃公,少時為術,能制蛇御虎。佩赤金刀,以絳繒束發。立興云霧,坐成山河。及衰老,氣力贏憊,飲酒過度,不能復行其術。秦末,有白虎見于東海,黃公乃以赤刀往厭之。術既不行,遂為虎所殺。三輔人俗用以為戲。漢帝亦取以為角抵之戲焉。
秦漢時期,由民間藝術中的一種競技表演發展而來的“角抵戲”傳入宮廷。這種角抵戲是一種集中了音樂、舞蹈、雜技、武術、魔術等各種技藝的具有競賽性質的綜合表演。這個節目不同于一般的角抵戲,它不是演員當場即興的逞力角逐,而是有著特定的故事情節,由兩個演員扮演人和虎,有一定的動作和預先擬訂好的結局。因而,它帶有一定的戲劇因素。
隋唐時代宮廷歌舞發展到很高的水平,諸如《代面》《缽頭》《踏搖娘》等一些用歌舞表現一定故事情節的“歌舞戲”產生,其中《踏搖娘》是最具代表性的一出。唐人崔令欽在《教坊記》記載了這一歌舞戲:
北齊有人,姓蘇,鮑鼻,實不仕,而自號“郎中”。其人喜歡喝酒,酒醉總是毆打妻子。其妻常向鄰里悲訴。于是有人表演他們的故事,把它編成了歌。由一人穿婦人衣服,扮演妻子,徐步入場,一邊走,一邊歌,訴其苦況,一旁的人齊聲相和:“踏搖和來”、“踏搖娘苦和來”。另一人扮丈夫至,作毆妻之狀,以為笑樂。
據《教坊記》自序,知道“其在開元時候,曾為左金吾倉曹;天寶亂后,流寓江南,追思教坊故事,作教坊記”。[1]《教坊記》也是中國音樂發展到鼎盛階段、戲曲的雛形繼續發展的唐代的關于音樂的各方面的記錄。在《教坊記》中列有唐大曲46種,為非常珍貴的資料。
唐段安節《樂府雜錄》記述了唐代中期以后音樂、舞蹈和雜戲的發展狀況,對唐代盛行的燕樂有很多記載,從其自序中看,該書可以看作是《教坊記》的續集和擴充完善本。從體例上看,《樂府雜錄》先羅列了當時的音樂類別,每類中詳述演奏樂器和代表曲目;其次從歌、舞工、俳優三個方面論述了當時音樂的要素;然后介紹了各種樂器的來源和著名曲目的來源。這是一部比較完善的唐代音樂的全記錄。
從戲曲文獻的角度來看,該書“鼓架部條”中記載了唐代歌舞戲《代面》《缽頭》:
代面,始自北齊神武帝,有膽勇,善斗戰,以其顏貌無威,每人陣即著面具,后乃百戰百勝。戲者衣紫,腰金,執鞭也。
缽頭:昔有人,父為虎所傷,遂上山尋其父尸。山有八折,故曲八疊。戲者被發,素衣,面作啼,蓋遭喪之狀也。
另外《踏搖娘》的故事在《樂府雜錄》中也有記載,但以蘇中朗為后周士人。
蘇中朗:后周士人蘇葩,嗜酒落魄,自號中郎;每有歌場,輒入獨舞。今為戲者,著緋、帶帽,面正赤,蓋狀其醉也。即有踏搖娘。
除此之外,《樂府雜錄》俳優條中還記錄了唐代參軍戲:
開元中,黃開元中,黃幡綽、張野狐弄參軍。始自漢館陶令石耽。耽有贓犯,和帝惜其才,免罪。每宴樂,即令衣白夾衫,命俳優弄辱之,經年乃放。后為參軍,誤也。開元中,有李仙鶴善此戲,明皇特授韶州同正參軍,以食其祿。是以陸鴻漸撰詞,言韶州參軍,蓋由此也。
由此可見,在《樂府雜錄》中已經有了歌舞戲和參軍戲的記載。1.4《舊唐書·音樂志》記載“代面”“缽頭”“踏搖娘”等歌舞戲
五代后晉時官修的《舊唐書》是現存最早的系統記錄唐代歷史的一部史籍。它原名《唐書》,宋代歐陽修、宋祁等編寫的《新唐書》問世后,才改稱《舊唐書》。《舊唐書》共200卷,包括本紀20卷,志30卷,列傳150卷。
《踏搖娘》的故事在《舊唐書·音樂志》中有記載,但以蘇為隋末河內人。
《舊唐書·音樂志》:“踏搖娘生于隋末河內。河內有人,貌惡而嗜酒,常自號郎中;醉歸,必毆其妻。其妻美色善歌,為怨苦之辭。河朔演其聲,而被之弦管,因寫其夫之容;妻悲訴,每搖頓其身,故號‘踏搖娘’。近代優人改其制度,非舊旨也。”
另外,唐代歌舞戲《代面》《撥頭》也有記載如下:
代面,出于北齊。北齊蘭陵王長恭,才武而面美,常著假面以對敵。嘗擊周師金墉城下,勇冠三軍,齊人壯之,為此舞以效其指揮擊刺之容,謂之《蘭陵王入陣曲》。
撥頭者,出西域。胡人為猛獸所噬,其子求獸殺之,為此舞以象之也。
此外,唐人杜佑《通典》、宋李昉《太平御覽》也都有歌舞戲、參軍戲的記載。
以上這些記載只能說是一些零散記錄,還不足以成為戲曲目錄。即便是對于萌芽狀態的戲曲形態而言,也是略舉一二而已。而目錄必須是一批相關文獻的著錄,也就是說,目錄產生的前提必然是文獻的大量積累,只有當文獻數量不斷增長之后,才可能出現目錄這一媒介。隨著戲曲表演和戲曲劇本文學的不斷發展,在宋代,尤其隨著宋雜劇的興起,產生了大量雜劇的表演和劇本,這才開始有了戲曲目錄的萌芽--周密《武林舊事》“官本雜劇段數”所記載的280種宋雜劇。然而遺憾的是,在唐宋時期的其他官私目錄中則未見任何關于戲曲的記錄,這反映了戲曲目錄發展的滯后性。
唐宋時期,官修目錄中值得一提的是唐之《群書四錄》和宋之《崇文總目》。其中《群書四錄》由唐元行沖等編纂,其編目與校書分離,規模僅次于《四庫全書總目》,反映了開元時期文化事業的繁榮。《崇文總目》是宋代官修目錄的代表,王堯臣等奉赦編纂,分四部45類。
史志目錄方面,最著名的則為《隋書·經籍志》和《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經籍志》。其中《隋書·經籍志》是我國自《漢書·藝文志》之后的第二部史志目錄,也是第一部采用四部分類法的史志目錄。它既反映了隋朝一代藏書,又記載六朝時圖書變動情況。宋代除修《唐書》外,還注意國史即當代史的修撰,且于每種國史皆撰藝文志,開當代史史志目錄之先。計有呂夷簡等撰《三朝國史藝文志》(宋太祖、太宗、真宗)、王珪等撰《兩朝國史藝文志》(仁宗、英宗)、李燾等撰《四朝國史藝文志》 (神宗、哲宗、徽宗、欽宗)及《中興國史藝文志》四部。其中前三者皆不重復著錄,而僅錄前目所未有者。只《中興志》因出南渡以后,所以重復著錄。
此外還有一部被學者稱為“通史式的史志目錄”,即南宋鄭樵的《通志·藝文略》。它不僅是著錄文獻資料的目錄,還提出了許多目錄學理論上的獨到見解,對推動目錄學的發展貢獻很大。該目據宋代以前各類目錄,包括《漢志》《隋志》、新舊《唐志》《崇文總目》、館閣《四庫書目》以及道藏目錄等等,不分存佚,全都著錄,總分12大類100家422種。依時代先后,共錄書10912部l10972卷。它是宋代自具特色的一種目錄,古今通錄,分類甚細,數量最多,但無大序、小序,間有注釋。自班固始,藝文志一般見于斷代史書。鄭樵主張會通,反對斷代史的做法,但對史書撰修藝文則十分欣賞。所以,他在《通志》中特撰藝文一略,通錄古今圖書。
在私家目錄方面,隋、唐以降,私人藏書者日漸增多,宋代科舉制度的發展,文化的進一步普及,加上雕版印刷事業的繁榮,得書較易,所以私人藏書大盛,有文獻可考者126人,計宋初14人,北宋承平時48人,南北宋之際24人,南宋中興時期24人,南宋末16人。[2]宋代家庭藏書,少者數千卷,多者10萬卷,罕見之本出官藏之外者不少。為藏、為用、為傳于后世,大都編有目錄。但大部分均已失傳,根據諸家書目、史傳、文集、筆記,有文字可考者,約有39種。現傳于世者只有晁公武撰《郡齋讀書志》、陳振孫撰《直齋書錄解題》、尤袤撰《遂初堂書目》等3種。
總體上看,唐宋時期的官私目錄,比不上明清兩朝繁多,且大部分已經亡佚,流傳至今或經研究者輯佚而得者,約有《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經籍志》《宋史·藝文志》《崇文總目》《中興館閣書目》《郡齋讀書志》《直齋書錄解題》、高似孫《史略》、尤袤《遂初堂書目》、鄭樵《通志·藝文志》、王應麟《玉海·藝文》及《文獻通考·經籍考》等12種,[3]經過查閱,這些目錄并未收錄一部戲曲,這是令人非常遺憾的,說明在目錄學體系中,戲曲文獻暫時還未能進入目錄編撰者的視野。
而事實上,在宋代,戲曲這種文學樣式,早已為廣大人民群眾所喜聞樂見,且更重要的是,雜劇這種戲曲形式也在此時迎來了其發展的重要時期,風靡朝野鄉鎮,在“瓦舍勾欄”“茶肆酒樓”“露天空地與街道”“寺廟”“私人府第”“宮廷”及“鄉村”等處,均曾有頻繁的戲曲表演。與表演之繁榮景象相適應,戲曲的編撰也十分興盛,出現了專門從事各種藝術演出腳本創作的職業作者--“書會先生”,這些書會先生都是文人出身,能詩會賦,為藝人創作了各種唱本、曲詞、劇本,同時還成立了專門的編撰機構--“書會”,書會是他們為保護自身利益而組織起來的行會。書會先生為戲曲藝人所編寫的表演所用底本,最初只是為了演出而用,但后來,隨著戲曲伎藝的發展繁榮與市民文化消費需求的增長,輾轉傳抄的戲曲劇本,開始逐漸被公開刊印出售,劇本的傳播也呈現越來越廣泛的趨勢。然而,令人感到遺憾的是,如此繁盛的戲曲劇本,在這一時期的官私目錄中,卻毫無反映。如果說在唐以前不見戲曲類和戲曲目錄,還說得過去,因為那時戲曲還處在形成的初期,而在戲曲趨于成熟的唐宋,各種目錄里,戲曲仍得不到反映,確實有些不太正常。[4]
而從目錄學大的背景來看,宋代是中國古代目錄工作和目錄學思想發展的重要時期。一方面,宋代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發展迅速,特別是出版印刷事業的繁榮,使文獻數量急劇增長,公、私藏書十分興旺,目錄工作活動領域也不斷擴大,不但出現了新的書目類型和新的形式,質量也有很大提高。另一方面,目錄學的理論研究也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階段,一大批學者開展了這方面的學術活動,特別是南宋的程俱和鄭樵是其中的代表人物。程俱在南宋首任秘書少監時,將北宋時期國家圖書館的沿革、職能、人員,藏書的征集、整理、典藏和利用等基本工作,總結成《麟臺故事》一書,進呈朝廷。這是現存最早的有關國家圖書館事業的資料。鄭樵在其《通志》的《藝文略》《校讎略》和《圖譜略》等幾部分中系統地提出了以藏書整理為核心、以流通利用為目的的思想。他根據前人和自己的經驗,提出搜集圖書的8種方法。他還提出了系統的圖書分類理論,提出圖書分類應以內容學科為主的原則。《校讎略》可以說是我國第一部圖書分類著作。它的出現,標志著我國封建社會目錄學理論體系的初步形成,是繼《別錄》《七略》之后的又一個巨大的里程碑,不但是對前代目錄工作實踐的全面總結,也對后世目錄學的發展產生了巨大影響。
公元約1291年,南宋著名文學家周密在其記敘杭州風貌的著作《武林舊事》卷10“官本雜劇段數”中記載了280種宋雜劇,這不僅是有關宋雜劇劇目的重要資料,也是我國歷史上首次出現大量劇目的集中記載,這也標志著戲曲目錄的真正萌芽。
周密(1232-1299年),字公謹,號草窗,又號四水潛夫,弁陽老人、華不注山人。祖籍齊州歷城(今山東濟南),其曾祖隨宋室南渡,始居湖州(今浙江吳興)。曾歷任臨安府、兩浙轉運司幕職,義烏縣知縣。后宋亡不仕,寓杭州。南宋著名文學家,其詞講究格律,文字精美,詞風與吳文英(夢窗)齊名,并稱“二窗”,為宋末格律詞派的代表作家。
周密晚年抱遺民之痛,致力故國文獻,遂輯錄家乘舊聞,著有《齊東野語》《武林舊事》《癸辛雜識》《志雅堂要雜鈔》等雜著數十種。
其中《武林舊事》始撰于宋亡之后,故曰“舊事”,約成書于元世祖至元二十三年(1286年)前后,即周密55歲左右。書中緬懷先朝舊事,感慨世事盛衰無常,記載南宋歲時風俗、市井娛樂與游觀之盛,是一部追憶南宋都城武林(即臨安,今浙江杭州)城市風貌的著作。全書共分10卷,其中卷6“諸色伎藝人”門著錄了演史、雜劇、影戲、角觝、散耍等55類521位名藝人的姓名或藝名,卷10“官本雜劇段數”門著錄了280種雜劇劇目,這對于戲曲史的研究極其珍貴。因為,宋雜劇沒有劇本留存下來,所以宋代周密《武林舊事》記載有“官本雜劇段數”280種,是有關宋雜劇劇目的唯一資料。
關于“官本”的稱謂,一般認為“官本”與官府演出有關:
既然稱為“官本”,應該是在南宋宮廷里演出的劇目,并不包括民間劇目。而且即便是宮廷演出劇目,收錄也不全。例如同書卷一記載的宋理宗朝宮廷上演的四個劇目《君圣臣賢》、《三京下書》、《楊飯》、《四偌少年游》和卷八記載的宋度宗朝宮廷上演的兩個劇目《堯舜禹湯》、《年年好》里,只有《三京下書》一目收入這個目錄。可見“官本雜劇段數”里收入的劇目應該都是保留劇目。[5]
胡忌在《宋金戲劇考》中說到:“既稱為官本雜劇,它自然是承應宮廷貴邸時所用的雜劇了。”[6]但是,周貽白先生認為:“當非專屬官方教坊所用因而稱之為‘官本’,而是當時民間勾欄的通行本,至少也是教坊與民間皆能通用之本。”[7]
“官本雜劇段數”中的280種劇目,有些是以人名或故事命名的,如《李勉負心》《相如文君》《王宗道休妻》《崔智韜艾虎兒》等,有些是屬于插科打諢,滑稽調笑的,如《眼藥酸》《三社爭賽》《四教化》《調笑驢兒》等,還有一些加以“爨”的劇目,如《門子打三教爨》《孝經借衣爨》《醉青樓爨》等,保留了參軍戲的傳統和特色。另有一些是在人物或故事名上加曲名或一些特別術語的,如《崔護六幺》《王子高六幺》《鶯鶯六幺》《王魁三鄉題》《病孤三鄉題》《裴少俊伊州》《閘五伯伊州》等。
至于“官本雜劇段數”中的所謂“段數”,吳自牧(約公元1270年前后在世)《夢梁錄》說“雜劇先做尋常熟事一段,明曰艷段,次做正雜劇(只有說白表演的,主要在滑稽調笑諷刺),通名兩段”。因而我們不難看出宋人所謂的雜劇品類很雜,正處于將歌舞說唱、滑稽調笑融合為正式戲劇的過渡狀態中。
周密對宋代雜劇目錄的記錄整理,并非雜亂無章地隨手就書,而是按照戲曲形式進行分類排列的。具體來看,這280個劇目按順序可分為四個部分:第一部分從《爭曲六么》至《牛五郎罷金鉦》共125種,均是“與曲調有關的劇目”;第二部分從《新水爨》至《金蓮子爨》等43種,均是以特定的“演劇體制”,即“演唱院本”歸類的;爨是中國宋雜劇、金院本中某些簡短表演的名稱。第三部分從《思鄉早行孤》至《解熊》等48種,涉及孤、妲、哮、酸等行當,多是“以角色名作基本排列者”;第四部分從《鶻打兔變二郎》至《泥孤》等64種,似多根據情節、人物形式的某些相同之點而匯集的。[8]
在這里,劇本內容的分類作用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戲曲在表演藝術和音樂形式上的某些主要特點。正是從戲曲藝術形式著眼,而非以題材內容為依據,因此相同題材的劇目被分置兩處,如第一類中的《崔護·六么》與《崔護·逍遙樂》,因其所屬曲調不同,故兩者相隔劇目達55種。而這其中所包含的藝術規律,如以曲牌、曲調演唱故事(見第一類),以類型角色串演情節(見第三類),實為傳統戲曲的兩項基本特征。周密能突破前人對講唱文學按故事內容分類的傳統,獨創按戲劇藝術主要特點編排劇目,這種藝術的而非文學的、形式的而非內容的分類方法,顯示出劇目記錄整理者對戲曲藝術規律的感受和對形式特點的注目。因此,從分類學的角度來看,“官本雜劇段數”中類目有交叉的情況,涉及多元素的作品只能歸屬一類。但是在這樣早期的萌芽狀態下的戲曲目錄,能有如此簡單而合理的分類,已是非常難得了。
[1]中國戲曲研究院.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一)[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59:3.
[2]潘美月.宋代藏書家考[M].臺北:學海出版社,1980:4.
[3]潘建國.中國古代小說書目研究[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92-93.
[4]周汝英.論《錄鬼簿》在我國目錄學史上的地位[J].溫州師范學院學報(哲社版),2006(3):100-103.
[5]發展脈絡:宋元時期的戲劇文學(一) [EB/OL].[2010-03-06].http∶//www.artx.cn/artx/xiqu/22865.html.
[6]胡忌.宋金雜劇考[M].上海:古典文學出版社,1957:187.
[7]周貽白.中國戲曲發展史綱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112.
[8]胡忌.宋金雜劇考[M].北京:古典文學出版社,19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