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鵬程
民國時期紅卍字會臨時慈業的運作與效能
——以戰事和災荒網絡社會救助為中心的考察
高鵬程
(南京大學 歷史學系,南京 210093)
紅卍字會是民國時期重要的以紳商為主體的社會救助團體,其臨時慈業的典型模式是戰事和災荒網絡社會救助。紅卍字會臨時慈業一方面救助了危難中的傷兵、災民,減輕了政府負擔;一方面使紅卍字會達到了謀求合法地位,推動自身事業發展的目的。紅卍字會臨時慈業實質上表明了民國時期以道院信仰整合的紳商,承擔起了天災人禍的社會救助使命,其間他們所展示的能力充分說明了民國紳商社會救助的實力。
紅卍字會;臨時慈業;網絡社會救助;紳商
紅卍字會是民國時期重要的以紳商為主體的社會救助團體,頻繁活躍于民國社會救助的舞臺。它源于20世紀20年代興起的民間宗教——道院,并最終與道院合為一體,“對內稱道院,對外稱紅卍字會”。紅卍字會社會救助事業包括“永久慈業”和“臨時慈業”。永久慈業是指開辦各類日常社會救助機構;臨時慈業是指從事各種突發災害的社會救助。臨時慈業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戰事和災荒的網絡社會救助。那么臨時慈業的戰事和災荒網絡社會救助究竟如何運作?臨時慈業的效能又是怎樣的呢?就筆者所見而言,目前國內外尚無專題研究,因此以上問題值得探究。
紅卍字會臨時慈業的戰事網絡社會救助發軔于1924年的江浙戰爭,該役救助中產生了紅卍字會救濟隊。[1]從此,紅卍字會正式拉開戰事網絡救助的序幕。在戰事網絡社會救助中,紅卍字會通常有專門的機構,協調各地紅卍字會及救濟隊的活動,否則在錯綜復雜的戰地情境下,各會各隊難免會陷入群龍無首的無序狀態。“一?二八”救助時專門機構有東南主會上海辦事處;長城抗戰救助時有紅卍字會總監理部;“八一三”救助時有東南各會聯合救濟總監理部。各會各隊各司其職,各有側重。各會主要負責收容、資遣難民,醫治傷兵。各救濟隊主要負責戰地救護傷兵、難民,掩埋尸體。紅卍字會“一?二八”救助就是這樣一種戰事網絡社會救助形式的代表。
紅卍字會負責指揮“一?二八”社會救助的主要機構是東南主會上海辦事處。在“一?二八”救助中,上海辦事處先后組織了9支救濟隊,機動救助。“九一八”事變后,長江流域各要埠形勢日趨緊張,籌備救濟事業刻不容緩。東南主會辦理水災之時,已組兩支東南聯合救濟隊,專任賑務工作。第一救濟隊由京滬常錫鎮各會聯合組成,駐于南京。第二救濟隊系慶、蕪、巢、肥、柘、運各會聯合組織,駐于蕪湖。后經公議,第一救濟隊調住上海,另由京、關兩會在南京組建東南聯合救濟隊第三隊。“一?二八”戰事發生后,上海總辦事處聯合東南各會新組救濟隊六隊,分配救濟。由武漢分會聯合組織救濟第四隊;由鎮江分會聯合丹陽分會組織救濟第五隊;由皖北各分會聯組第六隊;由江北各分會聯組救濟第七隊;由常、錫、澄分會聯組救濟第八隊;由徐州分會組織救濟第九隊。組織完成后,由上海總辦事處編排隊名,照總會章程規定旗幟尺寸、制服式樣,并填發各隊任職證,以昭劃一。紅卍字總會派救濟隊長封聿端、曹珩原率隊幫同指導,分駐蘇州救濟。[2](P17)
參與“一?二八”救助的主要是東南各地紅卍字會,特別是滬寧沿線各會,如上海、無錫、常州、鎮江分會,此外還有杭州分會。滬寧沿線各會構成了社會救助的區域性網絡。中華總會也派隊至蘇州設立收容所。東南各地紅卍字會通力協作,或收容、資遣難民,或設院治療傷兵,為“一?二八”救助傾注心血。上海是“一?二八”抗戰的主戰場,上海紅卍字會的救助工作是該役紅卍字會救助的重中之重。上海紅卍字會所設的6處收容所收容了第一救濟隊救出的無處投靠的難民。各收容所起訖時間百余日或數十日不等,合計375日。[3]上海紅卍字會的各收容所遣送難民25518人。同時,上海紅卍字會還積極救治傷兵,各臨時醫院救治傷兵共700余人,其轉送寶隆、廣慈等各處醫院的約有數百人。[4](P19-P20)蘇州、無錫、常州、鎮江、杭州等地的紅卍字也勉力從事難民救助。紅卍字會總會在蘇州收容的難民商由十九路軍軍車悉數運送回籍,先后資遣2000余人。[5](P20)無錫分會從2月4日到3月31日止,或舟或車共資遣各地難民30000余人。難民路糧、川資由該分會發給,路途較遠的則由無錫分會派員護送。常州分會資遣難民以江北為多,魯、皖、贛、鄂各地次之,共計資遣11000余人。[6](P19-P20)鎮江分會自2月5日到4月止,共資遣各地難民50000余人。南京、下關兩會共資遣2000余人。杭州分會共計收容難民10717人,資遣10000余人。“一?二八” 凇滬抗戰時期,紅卍字會各地分會共計資遣難民13余萬名。[5](P19-P20)
可見,“一?二八”社會救助充分體現了紅卍字會臨時慈業的戰事網絡社會救助的特點。東南各會、各救濟隊以上海總辦事處為中樞,編織起戰事救助的網絡。東南各會構成網絡的節點,為過往難民提供飲食、居住、醫療、運輸等定點救助。戰區的難民可以借助該救助網絡抵達安全地帶。而各救濟隊不僅可以深入前線救護傷兵,而且往來穿梭,實現跨地域的流動救助及各隊之間的協同救助。“一?二八”社會救助也全面展現了紅卍字會戰事社會救助網絡的組織、應變、資源動員等多方面的能力。
災荒網絡社會救助是臨時慈業的另一重要內容。1924年湖南、湖北、江西、福建、直隸、京兆等地區先后發生水災,紅卍字會總分會組織各省水災聯合賑濟處,募集賑款10余萬元,采辦糧食、衣物、藥品,推定賑務專員分赴災區調查、散放,合計救濟災民10萬人。[7]這是紅卍字會災荒網絡社會救助的發端。按照社會救助范圍的差異,紅卍字會災荒網絡社會救助可分為兩類:區域性的災荒網絡社會救助和全國性的災荒網絡社會救助。
(一)區域性災荒網絡社會救助:以1933年冀、魯、豫等地黃災社會救助為例
區域性災荒網絡社會救助往往是由災區的紅卍字會向各地紅卍字會發出求援信息后,各地紅卍字會向災區提供人力、物力和財力的支援。這樣一種形式的優點在于反應迅速、及時。1933年,紅卍字會對冀、魯、豫等地黃災救助即為區域性網絡救助的樣本。
1933年7月末至8月中,華北淫雨連綿。黃河水勢陡漲,在陜西、山西、河南及豫魯交界連決數十處。據不完全統計,豫、魯、冀三省被淹村落4000處,淹沒農田6.5萬方里,毀屋52萬余間,災民多達300余萬人。[8](P375)黃災救助是由濟南分會發起的,得到各地紅卍字會大力支持。8月14日獲悉災情發生后,濟南分會即刻著手準備,并電請北平、上海、煙臺、青島各會協助籌備。8月18日,濟南分會派於福和等3人,攜帶賑洋2000元、藥品多種,前往荷澤散放第一批急賑。青島分會派員攜帶5000元到濟南。經商定,青島分會于靜思隊長等4人前往濮陽、壽張急賑。8月27日,煙臺分會的王道揆等攜款2000元,往蘇屬豐沛等處查放急賑。31日,韓惟須攜2000元賑款,往東平、東阿急賑。[9]
紅卍字會總會聞訊后立即籌備炒米、藥品、賑款,電調于圓觀隊長率同第十五救濟隊星夜馳赴災區。第十五救濟隊分組前往河南的考城、汜水、溫縣、滑縣,河北的長垣、東明,趕放急賑。紅卍字會總會函請濟南和膠東青島各會設法賑救山東災區的同時,公推蘇經麟總隊長、曹珩原、聶承臨等隊長攜帶款、藥分組前往山東的范縣、陽谷、壽張、荷澤、東阿、巨野、嘉祥、濟寧、單縣、定陶、城武、曹縣,河南的滑縣、考城,河北的東明、濮陽、長垣等重災縣查放、急賑。賑濟歷時2個月,救助災民3萬戶、放賑款4萬余元。紅卍字會總會另電匯山西賑款4000元,請由太原分會負責查放;電匯陜西賑款3000元,請由西安分會負責查放。[10](P26-P27)天津紅卍字會籌集巨款,分赴災區,散放急賑。第一批人員攜款萬元,奔赴東河、東平、壽張、陽谷、濮縣。第二批亦攜萬元,于9月3日出發微湖一帶施放。第三批籌有2萬元,定于7日出發。[11]紅卍字會上海總辦事處接到紅卍字會總會和濟南分會告急電后,立即召集臨時會議,籌集2000元匯往平濟。上海總辦事處“通電東南各分會,一致籌款協滬”,號召社會各界“亟起拯救,踴躍輸將,以救災黎”。[12]9月21日上海紅卍字分會派員出發賑濟魯西北并在《申報》登出勸募賑款啟事。[13]23日,由戚民臨、趙毓林率隊員、夫役趕赴濟南。[14]此外,紅卍字錫常太各會也組賑濟隊奔赴濟救助。[15]
急賑后,冬賑形勢仍然嚴峻。“因節交秋令,天氣日趨寒涼,所有災區同胞,或暫集高阜之地,或仍困于圍水之中,于賑款賑糧之外,御寒無具”。[16]冬賑分兩次,1934年1月下旬至2月紅卍字會總會和鄭州分會進行第一次冬賑。1934年2月28日至4月30日,紅卍字會實施第二次冬賑。第二次冬賑由紅卍字會長春分會匯交總會21000元,分撥長垣、考城、蘭封、滑縣、濮陽各災區賑濟。長春分會派杜厚是協同于圓觀隊長行動。五縣共放賑洋19967元,卍靈丹千袋。自8月3日黃河決口以來,滑縣首當其沖,“淹沒六百余村,延袤一百余里,人畜死亡無算,物質損失達三千余萬元,實滑縣空前未有之浩劫”。迭經災民代表和河南省政府請求,紅卍字會總會商同鄭州分會在鄭州設立招待所1處、粥廠4處,在汲縣設立粥廠1處。總會補助移民招待款項2000元,汲縣粥廠經費200元,托鄭州、汲縣等分會主持。招待所前后招待難民5000余名,就廠食粥難民達8000余人,“滑縣災民借以稍解倒懸之苦”。[10](P39-P40)
概言之,1933年冀、魯、豫等地黃災救助時,災區的濟南紅卍字會首先向各地紅卍字會發出求救信息,各地紅卍字會積極響應。以災區為中心,紅卍字會社會救助網絡迅速集結了大量人力、物力、財力。總會、青島、煙臺、天津、長春、上海及錫常太等會紛紛組隊或派員奔赴災區救助。盡管黃災救助只是區域性的社會救助,但倘若沒有紅卍字會社會救助網絡的存在,是難以滿足救災應急、資源動員等實際需要的。
(二)全國性災荒網絡社會救助:以1931年水災、1935年水旱災社會救助為例
當災荒發生具有全國性時,紅卍字會需要有全國性的災荒網絡社會救助形式,統籌規劃。一般而言,全國性的災荒網絡社會救助形式需要成立專門機構,配置資源,協調行動。當然這就首先需要紅卍字會能全面掌握災情,分清主次,通盤考慮。事實表明紅卍字會確實采取了相關措施。如1934年,紅卍字會總會就各地分會及政、商民眾團體函報災況,將全國災情編列成表。該表共統計了15省,列出災情最重的138縣和次重的179縣,合計317縣。[17]統計的目的顯然是為紅卍字會的賑災決策做依據。
先看1931年全國水災社會救助。1931年水災幾遍全國,“長江之水未退,黃河之水又增,漢口之難未紓,洛陽之災又起”。據統計,當時遭洪水不同程度波及的省份有23個之多。其中受災最重的,是江淮流域的鄂、湘、皖、蘇、贛、浙、豫、魯等8省。[8](P203)紅卍字會總會于是仿照1928年13省賑災及1930年6省賑災成例,舉辦16省水災賑濟。1931年8月,總會召集各分會會長來北平討論賑濟方法。紅卍字會在北平設立世界紅卍字會中華總分各會籌辦水災急賑聯合辦事處,附設總會內,議定章程。聯合辦事處由蘇經麟會長主持,各會會長均為監理,以便勸募捐款、散發急賑。賑災方法分募款、放賑兩步驟。在急賑款匯集之前,總會墊支2萬元,派隊長史旸寧率賑濟隊馳往災情最重的武漢急賑。急賑款10萬元由各會如期湊齊后,蘇經麟等四會長親往蘇、皖、贛、鄂四省視察、監放。謝冠能等會同各地分會,按災情輕重,公平分配。其余災區,則由聯合辦事處匯款交由各分會就近查放。此次賑災,匯經聯合辦事處轉撥災區的共15.8萬元,大部分賑款因應急起見,直接匯往了災區。紅卍字會自陳:“各卍對于此次水災莫不踴躍輸將,努力賑濟,呼號奔走,竭盡智能,全活災民總在百萬以上。雖僅及災民全數八十分之一,然亦難能可貴者矣”。[18](P18-P21)
再看1935年全國水災社會救助。1935年又是大災之年。當年,全國各地普遍遭災,其中尤以長江及黃河中下游的鄂、湘、贛、皖和魯、豫、冀、蘇8省為最重,據不完全統計,此8省被災縣有241個,被災面積13.91萬平方公里,災民2198.25萬口,財產損失7.76億元。[8](P440)紅卍字會在災難突起之時,就召開賑務會議,籌商賑濟辦法。紅卍字會在總會設立總監理部統籌策進,并在上海、濟南、漢口及南北重要地區分設辦事處。同時,紅卍字會籌集賑款趕組3支救濟隊,前赴魯西鄄城、冀之長垣、綏之包頭,辦理急賑。較之1931年的水災救助,紅卍字會采取了分大區救助的辦法。長江流域劃歸上海辦事處聯合東南各分會負責籌辦;黃河流域劃歸總津濟青各會聯合北方各分會負責籌辦。經全國各會通力合籌,共集賑款30余萬元。濟南、濟寧、鄭州、徐州、上海、南京、漢口各會先后籌組救濟隊10余支分赴災區實施賑濟。其間,紅卍字會將美國紅十字捐助的5萬元賑款,分撥各辦事處轉交各救濟隊施放。1935年的賑災時逾半載,紅卍字會共計施放賑款22萬余元、賑衣48000件、丸散藥品170余萬付,賑濟災民100余萬人。[19]
1931年水災和1935年水、旱災社會救助是紅卍字會全國性災荒網絡社會救助形式的范本。在全國性災荒網絡社會救助時,紅卍字會一般要成立專門機構負責統籌賑災。各地紅卍字會迅速結成人、財、物的社會網絡,合力賑災。當然如果災區過于廣泛,分大區救助是紅卍字會實施全國性災荒社會救助的選擇。各地分會及救濟隊則是直接實施網絡社會救助的主體。
戰事和災荒網絡社會救助是紅卍字會臨時慈業的主要模式,紅卍字會臨時慈業的重要性不容小覷。然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臨時慈業并未被紅卍字會所看重。1928年的《道院說明書》毫不掩飾地說道:“特開辦以來,即遇連年之水災,不遑暇時,以致哲學、靈學等會稍遲發展,是為缺憾。現在革命成功,南北統一,對于救濟之事,可稍息肩。關于哲靈之研究、永久之慈業,定為同人等之所當竭力進行者也”。[20]可見,當時道院真正的重點是哲靈研究和永久慈業。但其后事實表明,以戰事和災荒網絡社會救助為代表模式的臨時慈業正是紅卍字會大顯身手,揚名立功之處。
紅卍字會臨時慈業的成果顯著。即便僅僅按照總會的統計,1921-1935年間,紅卍字會總、分會進行的各類災難救助就達65次之多,賑款為205.33萬元,受賑人數約774.27萬。臨時慈業的范圍廣大,遍及魯、冀、晉、陜、豫、甘、湘、鄂、贛、川、閩、蘇、皖等地,甚至波及美、日。臨時慈業的形式豐富,包括了賑濟物品(如賑款、賑米、賑面、賑衣),資遣,收容,掩埋等。[21]紅卍字會的臨時慈業不但耗費了紅卍字會的大量人力、物力和財力,而且使紅卍字會成員付出了生命的代價。1926年,督隊長王春山等40人殉慈。1933年長城抗戰救助時,金菩慧在石匣殉慈。[10](P7-P8)“八一三”抗戰救助時期,紅卍字會殉慈者有江陰分會12人、無錫分會2人、太倉分會15人。[22](P6)衡陽之戰時,上海分會救濟隊李槎同隊長,李遹善主任同時被炸殉慈。[23]
紅卍字會臨時慈業使廣大傷兵和災民直接受益。由于紅卍字會臨時慈業客觀上減輕了政府的負擔,所以政府也是受益者。正因此,臨時慈業的業績成為紅卍字會歷來謀求合法身份的資本。1934年紅卍字會總會會長熊希齡在《為遵照部頒立案辦法造具各件請為紅卍字會中華總會立案呈北平市社會局文》中提到:“連年以來,國內外水旱災祲,以及迭次戰事發生,本會無不竭力設法賑濟,及籌辦救護各項工作,……又無時不遵政府救濟平民之意,努力從事,以盡職責”。[24](P2163)此外,紅卍字會也通過臨時慈業,推進了自身事業的發展。其一,臨時慈業促進各地院會的建立。1934年黃河決口,紅卍字會總會派張擇灝隊長到滑縣急賑。滑縣縣長謝隨安主動與張擇灝商談,成立了紅卍字會分會。在滑縣分會成立過程中,縣長謝隨安的態度頗為積極。當事人李駿輕認為:分會是“謝隨安想聯系總會多得賑款,而要求成立的”。[25](P81-P82,P87)這恰好說明臨時慈業對賑災訴求的滿足是建會的有效途徑。更多的以慈設會是紅卍字會的主動行為。紅卍字會有強烈的設會意愿,只要有可能,愿意抓住一切機會。1940年凇滬代主會在信中稱,宜興同鄉會匯集了5萬元賑款,擬請凇滬代主會派人前往災區查放,且仍然以紅卍字會名義。對此,凇滬代主會明確表態道:“此舉既發揚卍輝,又能實際救人,且可預播設立院會種子。一舉數得,自應照辦”。[26]其二,臨時慈業有利于紅卍字會教義的宣講。在為戰事和災荒設立的臨時社會救助機構的管理中,紅卍字會明文規定了宣講,如《世界紅卍字會難民收容所管理規約》第十四條規定:“每星期日由會派員分別向難民講演道院卍會宗旨,難民須靜心聽講不得喧嚷”。[27]1937年,東南聯合救濟總監理處制定的《世界紅卍字會附設難民收容所章程》第十四條規定:“管理員對于入所難民應本道慈宗旨,講演感化,俾得精神上之安慰”。[28]該規定得到了切實履行。“八一三”救助時,紅卍字會李天真會長分赴各收容所、醫院演講,其內容就有“卍會講道行慈之宗旨”。[22](P50)其三,臨時慈業有助于紅卍字會擴大影響力。1940年,香港紅卍字會名譽會長王正廷演講道:“華南人士之認識紅卍字會者,殆始于民國廿七年(1938)冬,蓋是時華南局面緊張,難民麇集于深圳及新界各地。敝會本其救濟之主旨,出而救濟,華南人士,始知有所謂紅卍字會者。其后敝會派隊赴粵之汕頭、桂之桂林與湘之衡陽、長沙、沅陵等地工作,華南人士之認識紅卍字會者,遂益眾矣”。[29]
綜上所析,紅卍字會臨時慈業的典型模式是戰事和災荒網絡社會救助。進行網絡社會救助時,紅卍字會一般會有專門機構進行指揮、協調。各地分會是網絡上的節點,收發傳遞救助信息、資源并實施定點救助。各紅卍字會救濟隊開展流動救助。紅卍字會臨時慈業的成效卓著,造福弱勢群體,減輕政府負擔。紅卍字會臨時慈業使紅卍字會達到了謀求合法地位,發展組織,擴大影響的目的,也使其付出了相當的代價。進而言之,紅卍字會臨時慈業實質上表明了民國時期在天災人禍前,以道院信仰整合的紳商并沒有明哲保身,而是毅然肩負起社會救助的使命。他們在社會救助中所展現出的動員、組織、協作能力,生動詮釋了民國時期紳商社會救助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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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侯德彤
The Operation and Function of the Red Swastika Society's Temporary Philanthropic Enterprise
GAO Peng-cheng
(History Department,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210093,China)
The Red Swastika, which originated from Daoyuan, was an important religious social aid organization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The network of relief against war and famine was the typical pattern of the temporary philanthropic enterprise of Red Swastika Society. For the relief work, the Red Swastika usually had specialized agencies. The branches were the nodes on the network which took charge of receiving and sending messages, raising and transporting relief supplies, and implementing the fixed-pointed relief. The Red Swastika paid a high price for its temporary philanthropic enterprise, and achieved great impact and a legal status.
Red Swastika; temporary philanthropic enterprise; gentleman merchant
K026
A
1005-7110(2011)01-0014-05
2010-11-30
江蘇省博士后科研資助項目(0102603409);南通大學人文社科項目(09w018)。
高鵬程(1974-),男,江蘇揚州人,南京大學歷史學系博士后,南通大學法政與管理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