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我天邊的情人（外二首）

劉璐

（一）

又一夜

沒有月的七夕

雨中的殘夢

像舊年的時節

漫長又無辜

窗太小，我看不到

看不到昨日你的眸

然后

然后呢？

難道是后庭花間乞巧

紅透情人顏面

花下零零一地

盡是別期喃喃

（二）

記不住哪一年了

也忘掉哪一世呵

眼前的云幕

往昔的吟哦

都這般盈盈繚繞

形影相吊的兩方宇宙，相思

在水中汩汩滔滔

一滴、兩三滴

一串、千萬串

跌破的心愿

在天河中缺了又圓

哦，是呵。是雨浸淫了一世濃愁

（三）

見過水中月吧？

那便是今夜的熱望

冷冷清清是它的顏色

點點滴滴是它的形容

可曾想過？

似今天這般

天地都化為水，

你能否踏歌而來

以你相思的溫度，摯愛的柔情

似這般

這般沖開我

滿心的云霧

我天邊的情人……

結局，或痛哭的謎底

（一）

仿佛從絕地走來

踏過慘淡的月、悲涼的星帆，

破了……

空洞的夢，卑微的臆想

我沉默不語的雙唇

銜住摔碎的極光

我想，吞沒這凄楚的黎明

也許噩夢般纏人的清晨

不過是隔了夜一枚寒噤

它卻惡毒地甩出凜冽眼風

貫穿我當時濕透的、溫熱胸膛

(二)

我多想，循著踽踽獨行的號角

放肆遠行

卻原來做了被驅離浦岸的孤舟

那無力的、沉重的雙腳！

踟躕。暗流。暗礁。

失了方向，無處逗留

我看見極遠處似有光亮

我想，那是磷火在燒……

我拼命大聲呼求

卻只放出喑啞的哭聲

烏云揉碎了細雨

只它，親吻過我撕裂的傷口

（三）

帆破了，還剩下桅

留著槳

沒有風的海面，我只能這樣，

這樣憑空鼓蕩

不在顛簸中追風逐浪

卻不得不在暗夜里幽幽啼哭

短暫的遲滯的夜

好像一直在長、在延長……

或許，我也曾期待過一雙手

一個擁抱？

但不重要了，

那幻變的助力，何必一定擁 有

（四）

若我依舊不幸沉沒，

請葬我在窗外那叢罌粟草旁。

來不及回望

剎那的恐懼和片刻的哀傷……

有誰在乎曾經？

那飛逝而去的過往？

還殘存著熱望，我靈魂至深處

一刻不停地，在回響

在無風的夏夜奏起挽歌

或者，容我清唱：

“我是那慘遭殺害的連雀的陰影，

兇手是窗玻璃那片虛假的碧空。”

半首詩

本句采自納博科夫《微暗的火》，在此向大師致敬。

沉默的微風，霎時擱淺

驚醒的落葉便輾轉難眠

天空沒有燃著，曠野停止呼喚

彼岸花萎靡著雙眼

有人立在崖角，有人坐在岸邊

還有人望眼欲穿

倉簍里的金魚，鱗光閃閃

可是造物主的溫柔的吹吸呢？

半首詩，像沒有談完的愛情。

總得有人續寫下去

卻難料這字句是深是淺

是斷章還是殘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