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彩 鳳
(伊春職業學院,黑龍江 伊春 153000)
社會的存在與發展離不開一定的物質生活條件,地理環境是物質生活條件的重要組成部分,對社會的存在和發展產生重大的影響。
地理環境是指人類生存和發展所依賴的各種自然條件的總和,包括氣候、土壤、地形地貌、礦藏和動植物分布等等。它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表現為兩個方面:一方面,地理環境是社會存在和發展的永恒的必要的物質前提。因為人類以自然界為生活場所,人類的生活資料和生產資料所需要的原材料,是靠自然界提供的。吃飯離不開五谷雜糧、豬雞牛羊,穿衣離不開麻棉絲絮、皮革毛絨,這些都來自自然界,即使高新技術的產品,其原器件材料最終也來自自然界,所以人類離開自己所處的地理環境,就無法生存和發展。另一方面,地理環境對社會的發展起加速或延緩作用。地理環境主要是通過影響生產進而影響社會發展。一般地說,在生產力水平相同的情況下,地理環境較好,自然資源比較豐富,交通比較便利,則有利于生產,對社會經濟發展起促進作用。反之,地理環境較差,不利于生產,對社會發展則起延緩或阻礙作用。
我們知道,華夏文明的主要發源地是黃、淮、江三大水系的中下游流域,也就是古代的中原地區。所謂中原,即是中央平原的意思。古中原地區地處暖溫帶,地勢平坦,土壤肥沃。古時候林草茂密,雨量豐潤,是發展以稻米、麥類和谷物為作物的農業文化的一塊極理想的地域。因此早在新石器時代,華夏民族的先祖就陸續從內蒙、遼東、山東沿海、西北高原向這塊肥沃的平原地帶遷入,在此墾拓、繁殖、發展、競爭。所謂“逐鹿中原”,這個古代成語正表明了這塊土地對中國政治文化的重要意義。
如果從地圖上審視一下中原地區在整個中國和亞洲大陸上所居的地理形勢,我們就會注意到這樣一個事實:這塊平原事實上處在一種近乎封閉的地理空間中。在這塊大平原的北部和西部,有燕山山脈、太行山脈、呂梁山脈、伏牛山和秦嶺,以及屬于大巴山脈的武當山,在南部則有大別山、武陵山、天目山、南嶺和武夷山脈,直到南海。這些群山峻嶺,從北、西、南三面如同屏障和墻垣一樣包圍環繞著中原,而在東面,這塊平原則為三個大海——渤海、黃海、東海所環繞。
在秦漢以后,古代中國的概念得到了擴大,中國已經不單純是指這塊中央平原了,但是這種封閉的環狀地理形勢卻并未從根本上改變,直到明代仍耗費巨資重建的長城,本身就是一個限制文明空間的環境。清代中國的地域向東北、西北兩個方向大大地拓展了,但西伯利亞、蒙古高原、中亞細亞內陸的戈壁、沙漠和高山,仍然阻隔著中國文化的視野。盡管古代曾有一條時通時暢的對西貿易通道——“絲綢之路”,但是這條道路也并沒能成為將希臘、羅馬文明引入到古老中華文明的動脈。中唐以后,這條道路實際上關閉了。而從海域看,華夏文明最早發達的中原地區,面臨的只是渤海,這實際上是一個半封閉的內海。而黃海、東海的對面,是朝鮮和日本,它們在古代都是處在華夏文化輻射地帶的亞文化地帶,也沒有形成高于華夏文化的異質文化。
這種封閉的地理空間結構所導致的結果就是華夏古代文明的封閉狀態。古代希臘是一個具有發達的分工經濟的小城邦,通過海陸交通構成了開放式網絡組織,其外緣溝通著以小亞細亞為中心的半個歐亞世界。而在中國,古代城市的功能卻與希臘城邦的功能完全不同,中國的城市是宗教和政治的中心,卻不是商業和手工業的中心。在古代中國的都市中,商業和手工業是城市的附屬,而不是主體,受到歧視和種種限制。多數地方縣城,只有周期性的墟集,卻沒有常規性的商業。以政治城市為中心的一塊塊農業區域,只是在縱的方向上從屬于中央集權的最高權力中樞,彼此間缺乏橫向的聯系,因此即使在古代那些太平盛世的大一統時代,“天高皇帝遠”,“猴子稱大王”的地方割據勢力也是潛在地存在的,這種地方勢力的天然組織形式就是民族、宗教、家族的血緣組織。交通的不發達,商品經濟的不發達,使中國雖然具有統一的文字,卻具有成千上萬種不同的方言,也使得那些終世與外部隔絕的地區,可以千年如一日地保持著最古老的生產方式、生活模式,最愚昧落后、頑固守舊的風俗和觀念形態。
在每一個歷史時代,中國由文化的功能來劃分,都各有其特殊的區域分野。由先秦開始,中國的文化核心區與文化邊緣區已呈現不同態勢的發展。核心區人多地狹,文化發展居領導地位,也是政治權利的中心。邊緣區則人少地廣,又往往混合居住著漢民族及少數民族,社會性的家族鄉里組織,實際上取代了政府的功能。
由文化的功能來劃分,我們可以將不同區域劃分為核心區、邊緣區以及二者之間的中間區。邊緣區的經濟發展往往比較落后,一方面有自給自足的性質,另一方面,邊緣區由于經濟發展的劣勢,其資源與財力往往會被核心區吸取。在核心區域與邊緣區之間,另有一層中間區。中間區在經濟發展上常居于核心區的高水平與邊緣區的低水平之間。
在經濟發展方面,核心區屬全國性整體交換網的中心,專業化程度高,獨立性較弱。相反,邊緣區只在有限的程度上參加全國性的整合交換網,基本上保持了區域的自足性。在特殊情況下,甚至參加了附近“國際”上的經濟體系,因此,邊緣區的經濟獨立性較強,在整合體系中的專業性較弱。近二百年來一個最明顯的地緣政治事實是,中國經濟文化首先趨向于現代化的地區,正是東部、南部那些與西方文明接觸較早較密切的濱海地區如廣州、上海等地,以及在觀念文化、政治文化上最強烈地感受外來文化沖擊的北京。而那些交通不發達的西部地區,商業不發達,文明也始終停滯在最原始落后的水平上。凡是鐵路、公路不到的地方,也就沒有文明和開化,這可以說是一個重要的歷史規律。
這種封閉狀態的地理環境,非常有利于從事農業和畜牧業,卻不利于發展一種開放的商業經濟。中國歷史上曾經也有過很多工商業經濟高度發展的時期,但是中國的這種工商業,無論是古代的還是近代的,和西方工商業都有本質的不同。這種不同之處有兩點:
第一,中國歷史中有這樣一個規律,就是每當發生南北分裂局面的時候,往往不是先進的生產力戰勝落后的生產力,經濟發達的富裕地區征服經濟不發達的貧困地區,而是相反。戰國之際,東方的齊、吳、南方的楚,農業經濟發達,商品經濟也十分發達。據《史記》講,齊國國都臨淄城當時是中國最富庶的商業城市。人口數十萬,商店鱗次櫛比,“家敦而富”,往來行人摩肩接踵,“揮汗成雨”。而西方的秦國,則是一個經濟上后起的農業國,它實行重農抑商的政策,限制工商業的發展,但最后統一中國的卻恰恰是秦國。南北朝時期,漢族政權南遷,華夏文明中心由中原遷到江南。江南經濟在南朝時代得到迅速發展,但統一中國的,是北方的隋。南宋后期,漢文化、經濟、政治中心再度南遷,與金、元政權劃江而治,最后統一中國的,卻又是來自北方的游牧民族蒙古。明清之際,統一中國的也是來自東北方經濟落后于漢族的后金(滿族)人。總之,中國歷史上一再出現這種由落后的北方農業經濟戰勝發達的南方商業經濟的情況。
第二,中國傳統經濟中的工商業,在中國文化系統中一直受到來自政治的極大抑制,因此不可能自發地演化出西方那種類型的近代資本主義。從商品經濟形態上來看,中國與西方不同。中國在古代沒有過商業性的經濟城市。中國的城市都是作為一個地域的宗教、政治中心而建立的。商業手工業只是其中從屬的部分,而且受到壓制。漢武帝就有一條法律,凡有市籍的商人,世代不得做官。這類從政治上限制城市市民——商人的法律,在西方古代是不存在的。同時,中國古代的社會身份制度,限制商人的財產、享受規模,使商人缺乏無限發展財富的動力。商人只有設法改變身份,作官僚或作地主,才能取得尊重地位。這就使商人一旦有了財產,往往令其子女讀書求功名或捐官,而不愿世代經商。所以在中國傳統社會條件下,在價值觀中以經商為恥,在社會中也很難發展出大規模的商業資本,更不要說產業資本了。
[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573~5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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