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夸獎”了中國教育?

媒體報道，奧巴馬總統夸獎了中國教育，也表示了對美國教育的不滿和改進的愿望。這消息聽起來頗有點令中國教育感到“驕傲”似的。

說來奇怪，昨天我們還對自己的教育一百個不滿意，指責、罷考、留學、移民乃至把孩子放到山里自己去教，許多想擺脫中國教育之桎梏的舉動便是明證。如若我們一朝聽說本國教育“被表揚”便驕傲得有點樂不可支，那么這思想上的彎子未免轉得太快。難道因了奧巴馬先生的幾句“夸獎”，此前那些深以為是的“明證”就變得子虛烏有起來了？再說，奧巴馬先生既非教育專家，又非親歷過中國教育的人士，他對中國教育的夸獎和評斷是否具有權威的價值？我想，我們更需要的是客觀看待奧巴馬先生夸獎的動因，還有他的夸獎是否符合我國教育的實情及其努力的方向。

我們先看看奧巴馬夸獎了中國教育的什么，又是如何夸獎的。筆者特意查看了某商報那篇題為《奧巴馬談教育：學習中國好榜樣》的文章，得知他的談話內容主要有4點：表示贊同延長學生在校時間；清除不合格教師；增加萬名理工科教師；美國應該學習中國尊師重教的傳統。而縱觀內文，并無什么美國教育要“學習中國好榜樣”之類的話，用那樣的標題其實是文不對題。中國的媒體每每出怪招，也便令人不怪其“怪”了。

先說美國要延長學生在校時間的事吧。不錯，美國中學生在校時間要比韓日等國家少了一個月，奧巴馬以此為借鑒，要將延長學年作為教育公平和提高質量的手段——我以為這是不錯的，學生學習書本知識必須有恰當的在校學習時間來保證。可是人家大概會在后面追加一條規定：每天不許多于8小時。而算一算我們的孩子每天在校的學習時間，無疑是遠遠多于美國的。從恢復高考以來的知識“惡補”與“題海戰術”，直至今天校外的公開補課與校內的變相補課，孩子們已然成為學習的機器人。我們一直教育孩子要“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你說這是好還是不好？說“好”呢，今天終于得到了美國總統的“夸獎”。我又說它不好，因為它不符合規范辦學的要求，是以犧牲學生的健康權、生活權和未來發展權為代價的。再加上我們學生的創造力和實際動手能力，媒體上一直未敢恭維過，我們的學校教育達到奧巴馬夸獎的“質量”了嗎？莫非因有了奧巴馬的“夸獎”，我們又該延長學生的在校學習時間了嗎？可見，該不該享受他的“夸獎”，我們還得多一些思考、分析和探究才是。

再說清除不合格教師。奧巴馬說，要讓不合格的教師“走人”，從國家教育事業大計考慮，我們不得不佩服奧巴馬說出這句話的魄力，可在這樣的事情上中國就難辦了。第一，我們有自己的國情。一些地方比如西部，清退民辦教師費了多少力氣，又有多少人的生計問題令我們不忍心下手？其次，在我們國家要讓教師隊伍里走人，該走誰？誰有權讓他走？是否會攆走了不該走的？走與不走誰說了算？做起來，大概總會搞得一塌糊涂。個中原因，筆者不言，大家自明。說明白了，我們還缺少人家那樣的監管機制和保障體制。

再來說說我們尊師重教的傳統吧。不錯，該優良傳統據云已傳承兩千多年了，近幾十年來，媒體上和官員的嘴上，這口號也是喊得老響。但不要忘了，從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反右”到其后“臭老九”的“冠冕”，再到改革開放中的“某某等公民”，直至今天收入中的“貧富差距拉大”，我們有多少“被尊重”的切身體會呢？據說，媒體上報道奧巴馬先生夸贊中國教育的同時，也公布了目前“在中國教師職業是最受推崇的”這一調查結論。我想這當中應該包含這樣的意思——在中國做教師的比在美國做教師的生活得更快樂、更幸福。可是我想問問各位教師朋友，我們有過、或者相信過會有這種“被推崇”的境遇嗎？不要忘了我們“享受”著美國職業教師不到十分之一的工資待遇。就以本地某中學一高級教師為例，教齡34年，工資兩千九百多元，其他社會福利待遇保障還在等待中——地方政府一直未為其交養老金。文中所言受“推崇”的滋味，我們應怎么理解呢？

要說中國教育的狀況、中國教師的境況，只有身處其中的中國教師才是最有發言權的。評價中國教育的得與失，乃至品性，從權威的角度講，奧巴馬先生非但沒有什么值得肯定的發言權，而且也不應該有什么發言權，因為他既非教育界公認的權威人士，又無對中國教育的親歷和感知，況且教育研究又不是他的專業所長。那么他對中國教育的“夸獎”乃至“好榜樣”云云，如果不是我們的一廂情愿或有意“提煉”，要么他就是造次，要么是隨意，或者有意給個面子，總之，并不是怎么認真的“定評”。我們實在不應該被他夸得心里癢癢，自鳴得意甚至樂得不可開交，認為從今以后，我們的教育就超過美國，或者好得連“肚臍眼都沒有了”。甚至再來個180度的大轉彎，再來學習美國“延長學生的在校學習時間”了，會不會連違規補課也有了一個“進口”的合法身份？

最后，對于真正辦好中國的教育，我想一是要有情懷和責任感，二是要有理性和定力，三是要考慮國情。不管他奧巴馬夸獎不夸獎，夸獎什么，他所夸獎的是不是應該夸獎的，我們都要理智地看待，不能因為他今天的一夸獎或者明天再來個一批評，我們就搖擺不定甚至一點方向感都沒有了。總之一句話，不要被他“夸獎”得“找不著北”了！

（作者單位：江蘇板浦高級中學）

責任編輯趙靄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