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行承諾

這天早晨，爸爸向我許下了一個諾言。

“你的小弟弟馬特病了，喬迪，”爸爸說，“為了照顧他，你媽媽昨天一夜都沒有睡覺。她今天可能不能帶你去公園了。不過，我答應你，等我下班回來，我就帶你去操場（用于消遣和玩耍的戶外場地，尤指提供如蹺蹺板和秋千等設備的公共場所）上玩。就我們倆，我保證。”

那天一整天，我都在給媽媽幫忙，那天一整天，我都在等爸爸回家。

但是，那天晚上，爸爸沒有回來吃晚飯。等到路燈在外面眨眼睛了，他還沒有回來。

當爸爸終于打開家門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穿上睡衣睡覺的時間了。

爸爸將我抱到他的膝頭。他看起來很累，還有一點難過。“履行承諾是很重要的，喬迪。我沒有忘記我的承諾。但我必須工作到很晚。瞧，外面已經黑了。”

我努力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然后，我想到了一個主意。我從爸爸的膝上跳下來跑進廚房，拿了一樣東西。

回到爸爸身邊，我將東西遞給他，問：“這個行嗎？”

爸爸接過去，打開了開關。燈光在起居室的天花板上跳著舞。“我們走吧。”他說。

當我們步行穿過我們那一片地區時，爸爸打著手電筒，照著我們前面的路。月亮在天空中照耀著，兩只明亮的貓眼在黑暗中眨巴著。

我突然想到，也許我不喜歡晚上的操場，但我很高興能握著爸爸的手。

我們從一戶戶室內閃爍著電視熒光的房子前走過。在一個明亮的走廊上，有一對兩鬢斑白的夫婦正坐在那里。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晚上的空氣，味道跟白天不一樣。”我說。

“我也這樣認為。”爸爸說。

晚上的操場也是不一樣的。沒有人大嚷或是大笑，也沒有人奔跑，沒有人玩單杠。當我們走得更近一些時，我聽到秋千的鏈子在晚風中吱吱作響。我還聽到我的腳踩在沙地上的聲音。

“瞧，喬迪。”爸爸叫道。他把手電筒放到那些搖木動物的面孔下方，陰影讓那只小木雞看起來非常有趣，青蛙則讓人恐怖。

“這是一只吞了全世界的青蛙妖怪！”我大笑著說。

我跟著爸爸來到那個燈塔滑梯旁，爸爸用手電筒照著里面，燈光灑在窗戶上。

“這才像一座真正的燈塔，”爸爸說，“塔頂的光柱為過往船只指引方向。”

“讓我試一試。”我說。咔嗒——咔嗒——咔嗒，我把開關關掉，又打開，再關上，再打開。“我正在告訴過往船只一切都很正常。”我解釋道。

玩夠了這個，我又向秋千架跑去。我的手指摸到秋千的鐵鏈子，感覺涼涼的。爸爸將手電筒插進沙地里，燈光直指著我。

我向前蕩去，燈光飛到我的腳踝和膝蓋上，接著，劃過我的全身。然后我就沒入了黑暗中，直到我又蕩回來，重新進入光區。

“現在，我們該回家了。”過了一會兒，爸爸輕輕說道。

我把腳伸到沙地上，在沙地上拖著，讓自己的速度慢下來。當我停下來的時候，手電筒的光像一盞聚光燈一樣照在我身上。

爸爸彎下腰，拿起手電筒，撣掉上面的沙土。他伸手拉起我的手。

“謝謝，喬迪。”他說。

“謝我？”我說。

“是的，謝你。你幫我履行了我的諾言，而履行諾言是很重要的。”

我和爸爸跟著手電筒照在人行道上的光圈，向家走去。

這件事情在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通過這件事，我不僅知道自己有一個履行諾言的爸爸，我還知道，履行諾言是很重要的，哪怕是對一個孩子。這一點，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也從來沒有違背過，即使是作為一個孩子。

(常寶軍摘自《思維與智慧·上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