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知從何時起,我開始全神貫注專心致志地去欣賞一個男生:欣賞他一呼百應的感召力,欣賞他敏感、真摯富有想象的詩人氣質(zhì),欣賞他籃球場上生龍活虎的身影……這些都成為亮麗的風景,在我的心目中揮之不去。
好像應該是彼此欣賞吧,也不知從何時起,我和他——都喜歡看汪國真的詩集,聽馬天宇的專輯,很多時候,我知道他打完球之后喜歡喝一瓶綠茶,知道他總是忘記老師留的作業(yè),每天都要給他寫在便利貼上粘在他的筆袋上,盡管,對他,我無法掌控,只有小心翼翼百般取悅。
可是,他對我的態(tài)度卻是非常不明朗,應該是不溫不火吧,說不上哪天高興了,對我展現(xiàn)頗具魅力的笑顏,說不上哪天心情不爽快了,對我關(guān)心的問候置之不理冷若冰霜,許多時候,我的心情隨著他的喜而喜、他的憂而憂,弄得自己疲憊不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總是讓別人牽著鼻子走?好多次,我都默默地問自己,然而,我依然對他心存好感,我在這痛苦的旋渦中掙扎著。半學期下來,代價是成績下滑到年組第十名。
(二)
喜怒無常、起伏不定的心情,導致我焦慮不安心煩意亂,這種變化果然沒有逃脫媽媽的眼睛。
“丫頭,有心事?跟我說說。”
“媽媽,你能再說一段你和我爸戀愛時的事嗎?”
我媽歪過頭:“干嗎?你的思想是不是有什么新動向?”
“我十六歲了!”
“哦!”媽媽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我還真忽視這一點了,你說說吧。”
“中午,我們班和三班籃球決賽,他是主力,我必須去觀戰(zhàn),午睡就取消了。”
,“行啊!我也去,順便帶上咱家的相機,抓拍幾個鏡頭,傳到電腦上,充實一下你的空間。”這個說法與我一拍即合。母女連心心有靈犀啊。
午飯后,午睡這一慣例取消了,我和媽媽一起去看球賽。
我把我班的球員悄悄地指給我媽看,尤其是,把他示意給我媽。
就見我媽以批閱作文時的專心,細細地著品讀著他。
“干嗎?別研究了,都看幾眼了?”
我媽笑嗔道:“鬼丫頭!”然后把相機掛在我的脖子上說,“自己拍照吧!”
(三)
籃球場上早已聚集了很多的人,隨著裁判的一聲哨響,伴著的此起彼伏的加油聲,爭奪冠軍的比賽拉開了序幕。
跳球之后,他展開那蝴蝶穿花般的腳步,直取籃下,只見他身手敏捷的站在三分線外,手起足落,籃球畫出完美弧線,穩(wěn)準入籃,場上尖叫聲喝彩聲此起彼伏,我?guī)缀跬浟伺恼眨覌尠严鄼C拿在手上:“還是我來抓拍吧。”是啊,光看他了,竟忘記自己的使命了。
場下的人們開始呼喊著他的名字,因為在全班人的心中,他就是無所不能的英雄。
他那精湛無比的跨下運球,行云流水般的進攻,單刀直入禁區(qū),每一個上籃的動作都可以令人血脈噴張。
我媽不失時機地抓拍鏡頭,真是忙得不亦樂乎。
倒數(shù)的記時鐘一直在滴答地走著,他不失時機地背對著防守球員運球過了半場,對方三人上來包夾,他試圖突圍,一個轉(zhuǎn)身,眼鏡被對方撞飛了出去,他二話沒說,撿起眼鏡,然后便轉(zhuǎn)身退防。
分差一再擴大,我班遙遙領先。
場邊的各種歡呼聲,掌聲交錯著,倒數(shù)的記時鐘也越來越趨向于終止。
他依然鎮(zhèn)定地運著球,左右手不停地變換著,對方也依然是“膏藥式”的貼身緊逼,正當對方上來包夾的時候,他突然轉(zhuǎn)身,高高躍起,然后揚手起射。
球在空中緩緩地滑動著,裁判吹起了終場的哨聲,全場的人幾乎是屏住了呼吸,望著天空劃過的籃球,它以精準的方程式畫出完美的運行軌跡,最終穩(wěn)穩(wěn)當當?shù)鼗M籃筐,有驚無險,全場沸騰。同學們沖上前去把他高高地拋起。
當我把一瓶綠茶飲料遞給他的時候,他喝了兩口,然后淺淺地笑了。那個笑容,頃刻間染綠了整個夏天。
他看見我媽,很有禮貌的打了一聲招呼:“老師好!”
我媽笑著回應:“你好!”
(四)
我知道,他懂得我欣賞的目光,只是,他的情緒變幻莫測,時陰時晴,令人捉摸不定。許多時候,他對我不溫不火,而且隨著大家對他的贊賞,他越來越不關(guān)注我的感受,那天,我因為課間去廁所遲到了,正趕上值周的巡查,值周非常武斷地因為我給班級扣了分,老師很生氣,當著大家的面責怪我,弄得我羞愧不已。課下,伙伴們紛紛安慰我,而他卻對此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依然與別人淡笑風生。我當時的感覺,已經(jīng)不是兜頭澆一桶水能夠形容的了。
還有那天,我們小組在猜測高三籃球主力的身高時,他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說:“你有一米六嗎?”
我不知其中的內(nèi)涵,脫口而說:“差不多吧。”
“最近一段時間不見你長個兒,倒見你往橫向發(fā)展,身高和體重有一拼吧?”
我愣了一下:“有這么夸張嗎?”
他翻閱著一本雜志,漫不經(jīng)心地說:“好長時間沒見你發(fā)表什么文章了。”
“沒靈感。”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江郎才盡了吧!”他戲謔道。
我的臉“騰”地紅了。在大家的笑聲中,他揚長而去。看著他清高驕傲的身影,我的心有一種被刺痛的感覺。為什么會這樣?我不知道。
一連幾天,我跟他說話,他竟然愛理不理的。我問他:“你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半天,他才回應:“沒什么呀?真多事!”我一時瞠目結(jié)舌,面紅耳赤,可人家轉(zhuǎn)過身卻與別人有說有笑,在同學們的指指點點中,我險些崩潰了。
“林帥,問你一道題。”下課時,一個男生拿著數(shù)學書走近我。
我看了看題,很順利地做出來,然后講給這個男生聽:“在這里,添上一條輔助線……”
“哦,這樣啊,明白了。說吧,怎么謝你?”
還沒等我說什么呢,他立即厭煩地沖我和那位男生喊了一聲:“一邊兒說去!”
突如其來的舉動把我嚇了一大跳,我很生氣責怪道:“干嗎?打擾你了嗎?陌生人也不至于這樣說話吧?”
“對,從此以后就是陌生人!”他恨恨地說。
我腦袋“嗡”的一下,一時間竟有天旋地轉(zhuǎn)般的感覺,在大家的竊竊私語中我頓覺口干舌燥起來。
好,你既然不時地挑戰(zhàn)我的耐性,我總不能毫無原則地一味謙讓吧,真無聊!
(五)
以前,無論我站在哪里,他都能找到我,而如今,我站在他面前,他卻視而不見,真是悲哀。
兩周過后的一個晚上,我和媽媽各自在自己的學習中忙碌,我的手機短信提示音沒有任何預兆地響了。
我媽面部平靜紋絲不動。我拿起手機打開短信,是他的:“忙什么呢?”
我回復:“復習功課,有事嗎?”
“就想問問。”
“謝謝。”
“不說點什么嗎?”
我頓時抵觸起來:“說什么?”
“我想知道你現(xiàn)在在想些什么?”
“好好學習!”我忍著火氣打完這幾個字。
“有我的空間嗎?”
“那是以前的事。”我固守著自尊的堡壘,使勁按下手機鍵。握著手機,我有些眩暈。
上數(shù)學課時,我正在解題,一張紙條傳過來,展開:“我不相信你會這么冷漠。”又來了。
我沒理他,繼續(xù)做題。
下課了,他和同學串座慍怒地坐在我的面前,我坦然地沖他點點頭,他似乎有些意外,揚了揚眉毛:“什么意思?”
我笑笑,什么也沒說。
他長嘆了一口氣說:“這天真悶,我去給你買瓶水。”
“別再浪費了!心靜自然涼,我不需要。”我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他含沙射影,我一語雙關(guān)。他愣了愣,顯然是對眼前的結(jié)果沒有料到,臉上的不自然若隱若現(xiàn)。最終,他負氣而去。
(六)
我媽問:“丫頭,最近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嗎?”
我裝作若無其事,平靜地說:“放心吧,我不會再想入非非了。”
我媽笑笑,歪著腦袋打趣道:“心不甘情不愿吧?說真的,丫頭,我一直覺得這是你單方面一廂情愿,應該算作單戀吧?”
我還是沒忍住,眼淚簌簌而落。
晚上,我坐在陽臺上看遠處的星星,視線模糊。
身后有人來,不用猜就知道是誰,我含糊地說:“我看書累了,想休息一下,請不要打擾我!”
“知道。寶貝,我就是想給你送個蘋果。”我媽輕聲說。
心頭一緊,我轉(zhuǎn)過身抱著媽媽泣不成聲。
周末,我媽提議騎車子去野外郊游,我和媽媽騎車沿著江堤大壩行走了十多里地,這里山清水秀、樹木蔥蘢、空氣清新,鳥兒在枝頭啁啾不停,環(huán)繞江岸,碧綠的田野一望無際,真是個令人心曠神怡的好地方啊!
我媽支起傘,我和她肩并肩坐下,看天上云卷云舒,聽江水潺潺流淌……
我媽說:“其實,他也是個很優(yōu)秀的男生,只是你們不合適,況且,在你們各自心智都不健全的情況下,學業(yè)上的壓力還應付不過來呢,哪有閑情逸致去應付感情上的是是非非?……”那一天,我媽跟我談身邊早戀的例子,談那些為夢想暫時把感情放在一邊的有志之士……。
我和媽媽比賽爬山,當我們揮汗如雨地登上山巔時,心境是如此開闊。
我媽說:“站在山腰看到的風景和站在山頂看到的風景絕對是不一樣的,你說呢?”
對,在特定的時間里,就應該做特定的事情,我的心有撥開云霧見天日的感覺。
“我會振作起來的,媽媽,你相信我嗎?”我問。
“除了你,我還能信著誰了?”我媽信誓旦旦。
此后的每一天,我坐在臺燈下分秒必爭,我媽時常倚在門框上看我靜坐用功,她聰慧的眼睛里閃耀著期許,我在心里對媽媽說:“放心吧,我會努力的,我們定會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