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文
(湖南師范大學 道德文化研究中心,湖南 長沙 410081)
周恩來外交思想的倫理價值蘊涵
唐建文
(湖南師范大學 道德文化研究中心,湖南 長沙 410081)
周恩來有豐富的外交經驗和外交思想。在其復雜的外交經歷中,在其無數關于外交的演說和講話中,我們不難發現其內蘊的倫理價值。這些倫理價值包括對人類自由和解放的追求、世界和平與發展以及對世界人民利益的維護和呼吁。
周恩來;外交思想;倫理價值
自由是馬克思主義的一個核心概念,馬克思恩格斯的自由思想是哲學意義上的自由和社會解放意義上的自由的統一。馬克思恩格斯是重實踐的思想家,他們的自由思想主要指向社會的解放,是人類的現實的自由。作為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和共產主義者,周恩來的自由觀完全是馬克思主義的,其價值指向在于社會自由。周恩來的一生可以說都是在為這種自由而奮斗,為了中華民族和世界上其他弱小民族的解放可謂嘔心瀝血。
馬克思在《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中說:“人的依賴關系(起初完全是自然發生的),是最初的社會形態,在這種形態下,人的生成能力只是在狹窄的范圍內和孤立的地點上發展著。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是第二大形態,在這種形態下,才形成普遍的社會物質交換、全面的關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的體系。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生產能力成為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是第三個階段。第二個階段為第三個階段創造條件。因此,家長制的、古代的(以及封建的)狀態隨著商業、奢侈、貨幣、交換價值的發展而沒落下去,現代社會則隨著這些東西一道發展起來。”[1](P104)馬克思關于人的發展“人對人的依賴關系社會——人對物的依賴關系社會——自由人聯合體社會”的三大社會形態,作為對社會主體狀況的分析形態完全是對應于經濟交往形態的。自由是一般的倫理價值,同時也是世界無產階級的奮斗目標,它和人類的解放密切聯系在一起。為了獲得全人類的自由,無產階級必須解放全人類,最后解放自己。人類的自由和解放是完全統一的,它們相互構成條件,既是目的也是手段,共產主義社會就是這種目的和手段的統一。
在日本留學期間周恩來最早接觸了馬克思主義,而在歐洲留學期間則確定了對共產主義的信仰。1920年周恩來到法國后,不僅研究了當時流行的各種學說,而且對法德英等國的共產主義運動做了實地考察,他在給李錫錦等人的信中寫到:“我認的主義一定是不變了,并且很快地要為它宣傳奔走”[2](P46)。在給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中央的信中說:“我們已經立于共產主義的統一旗幟之下,我們是何其榮幸!”[2](P60)而在給表兄陳式周的信中談到:“若在吾國,則積弊既深,似非效法俄式之革命,不易收改革之效。”[2](P20)堅定了走共產主義革命的道路的思想。可以說,在那時,周恩來已經是一個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在以后的外交實踐中,周恩來關于民族自決、主權平等、民族運動和國際階級斗爭的思想無不符合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和倫理原則。
作為馬克思主義最高目標的人類的自由與解放思想在周恩來外交思想體系中是高度連續、一以貫之的,這源于周恩來是一個堅定的和純粹的共產主義者。對于這一崇高目標的追求,他從來沒有動搖過、改變過,所改變的只是實現這一目標的手段,是在面臨不同的敵友時所表現出的外交智慧和外交能力。
周恩來深知,中國的獨立和解放來之不易,渴望自由和解放是被壓迫民族的共同需求。基于此認識,周恩來說:“歷史上,有在革命勝利后把舊的外交關系繼承下來的,如辛亥革命后,當時的政府希望很快得到外國承認而承襲了舊的關系。我們不這樣做。”[3](P48-49)中國確立了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并堅持了自由和解放的價值理念。
為在外交上踐履人類的自由和解放的理念,首先就要保證中國的自由和解放。剛剛建立的新中國面臨著極其復雜、嚴峻的國際形勢。在這種形勢下,中國果斷地采取了向蘇聯“一邊倒”戰略,但在亞洲冷戰中中國是首當其沖,成為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遏制、扼殺的首要目標,這樣,維護民族獨立和領土主權完整、保持中華民族的尊嚴成為外交的首要目標和主要任務,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成為必然選擇。毛澤東在新政治協商會議籌備會上明確提出:“中國必須獨立,中國必須解放,中國的事情必須由中國人民自己作主張,自己來處理,不容許任何帝國主義國家再有一絲一毫的干涉。”[4](P78)周恩來說,“我們對外交問題有一個基本立場,即中華民族獨立的立場,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立場”;“任何國家都不得干涉中國的內政。”[5](P321-322)在新中國外交部成立的大會上,周恩來高瞻遠矚地提出新中國外交的兩個方面,一面是聯合,一面是斗爭。這兩個方面都是服務于中國和其他被帝國主義壓迫民族的自由和解放的。
周恩來對備受霸權主義壓迫的民族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對他們的自由解放表示了積極的支持。周恩來認為,我們有責任推動和支持世界的民族自由和解放,在外交上對其他民族的自由解放給予了不同的同情、聲援、幫助和支持。在1951年的外交學會年會上的講話中,周恩來指出,民族問題在今天的國際地位與過去不同了,民族問題的國際地位不是降低了、削弱了,而是提高了、加強了。中國人民的勝利使世界力量的對比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使民族解放運動的比重大大加強了。一方面中國人民的勝利正在影響著整個世界,鼓舞著所有被壓迫民族的斗爭;另一方面美帝國主義的侵略,不僅使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國家發生了嚴重的民族危機,而且也使那些戰敗的和在戰爭中削弱的帝國主義國家發生了民族危機。“中國革命的成功使世界上被壓迫民族的解放運動增添了新的力量,給了他們以莫大的鼓舞,推動了這一運動的發展。民族解放運動已經成為當前革命的主要力量,我們不能低估這個力量,也不能認為這個力量只是輔助的力量。這個力量正在發展中,而且必然會得到最后的勝利……我們的任務就是支持、推動民族解放運動的發展。”[3](P36)1952 年 1月 19 日在給南非印度人大會會議聯合書記加查里亞和密絲特里先生的電報中,周恩來說:“我代表中國人民完全支持南非的非白色人民(包括印度人及其他亞洲人民)反對種族歧視和民族壓迫政策與爭取基本權利的正義斗爭。站起來的中國人民完全理解并深切同情南非的非白色人民及一切被壓迫民族的苦難,相信他們一定能夠在持久不渝的斗爭中求得自由幸福與解放。”[3](P47)1955年4月19日,周恩來在亞非會議全體會議上的發言中指出:“我們亞非各國人民爭取自由和獨立的過程是不同的;但是,我們爭取和鞏固各自的自由和獨立的意志是一致的。不管我們每一個國家的具體情況如何不同,我們大多數國家都需要克服殖民主義統治所造成的落后狀態,我們都應該在不受外來干涉的情況下按照我們各國人民的意志,使我們各自的國家獲得獨立的發展。”[3](P113)
周恩來認為,中國有責任和能力幫助其他國家實現自由和解放的目標,并把這一責任作為中國外交工作的重要任務。對經濟困難的友好發展中國家進行經濟和技術援助是中國的一項基本國策,同時也是對外交往的重要內容。周恩來總理在一屆人大一次會議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新中國在自己進行經濟建設的同時,也愿意在可能的范圍內進行對外援助。對外援助是一個主權國家履行國際責任的一種途徑。中國從1953年開始實施人力資源開發合作項目。20世紀50年代至70年代,中國接收了大量來自朝鮮、越南、阿爾巴尼亞、古巴、埃及等國的實習生來華學習,涉及農林、水利、輕工、紡織、交通、衛生等20多個行業,為這些國家培養來了大批人才[6]。
1959年1月1日,古巴人民反對美國支持的巴蒂斯塔獨裁政權的斗爭取得勝利,在美國的后院燃起了革命之火。美國千方百計地要扼殺古巴革命,并對其他拉美國家采取軟硬兼施的策略,竭力阻止古巴革命蔓延。我國人民對古巴的革命給予了道義的支持,為古巴革命而高興,堅決反對美國干涉古巴革命。1960年9月,第一個《哈瓦那宣言》通過后,周恩來致電卡斯特羅總理,鄭重聲明:“如果有必要,中國政府和中國人民將給予為獨立自由而斗爭的古巴人民一切必要的支持。”同年11月簽訂了中古兩國經濟合作協定,我國承諾從1961年起到1965年,給予古巴2.4億盧布(折合六千萬美元)的無息貸款。美國企圖停止購買古巴食糖來扼殺古巴的經濟。為打破美國對古巴的禁運,我國決定1961年從古巴購進大量商品,其中包括100萬噸食糖。有力地支持了古巴新生的民主政權和古巴人民爭取自由解放的斗爭。
1964年,周恩來在訪問加納共和國接受加納通訊社記者采訪時,提出了我國對外經濟技術援助的八項原則:一是根據平等互利的原則提供援助,從來不把這種援助看作單方面的賜予,而認為援助是相互的;二是嚴格尊重受援國的主權,絕不附帶任何條件,絕不要求任何特權;三是中國政府以無息或低息貸款的方式提供經濟援助,在需要的時候延長還款期限,盡量減少受援國的負擔;四是中國政府對外提供援助的目的不是造成受援國對中國的依賴,而是幫助受援國逐步走上自力更生、經濟上獨立發展的道路;五是幫助受援國建設的項目力求投資少,收效快,使受援國能夠增加收入,積累資金;六是中國政府提供自己所能生產的、質量最好的設備和物質,并且根據國際市場的價格議價;七是中國政府對外提供任何一種技術援助的時候,保證做到使受援國的人員充分掌握這種技術;八是中國政府派出的專家和受援國專家享受同樣的待遇。
從1957年2月到1966年7月,先后有23個亞非拉國家同我國建交。恢復中國在聯合國的合法席位,發展中國家的力量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世界和平與發展是周恩來外交思想整體的重要價值取向,從宏觀戰略層次看,維護世界和平、促進共同發展這一外交目標從其產生到實踐操作層面都始終成為貫穿周恩來一生的外交戰略宗旨,也是其外交思想的倫理目標所在。
中國當時正處于冷戰時期,周邊的環境并不是很安全,各種因素變化多端,有時候還相當嚴峻,周恩來審時度勢,在外交上力主和平與發展,以此推行其國際外交戰略。一方面,我們面臨美蘇兩個超級大國的夾擊,他們或者先后,或者同時成為我國安全的威脅,我國的一些鄰國,如越南和印度,也因歷史或邊界問題發生了較大的軍事沖突;另一方面,世界其他國家,特別是亞非拉國家對新建立的社會主義國家還不了解,西方國家的錯誤宣傳和惡意詆毀甚至造成了亞非國家對社會主義國家的誤解。如1955年在萬隆舉行的第一次亞非會議上,參會的29個國家中,共產黨領導的國家只有中國和越南,與中國建交的只有7個國家,許多國家對中國很不了解,有些國家受到帝國主義的影響,對中國懷有恐懼甚至敵意。有的國家聽信所謂“共產殖民主義”的說法并把它與西方殖民主義相提并論。有的國家發言說“非共產黨世界每個國家的領導人都要認真對待共產主義危險的嚴重性”,有的國家的代表大肆贊揚美國的“好心腸”,鼓吹和美國聯合起來反對共產主義。周恩來對這些都進行了不露聲色的駁斥。這也說明了,我們有必要去世界上解釋,要表明態度,以周恩來為代表的中國外交力量和形象就把和平與發展作為不二選擇。
周恩來認為,雖然國際形勢不很樂觀,但“戰爭是可以避免的”。基于此種認識,他在堅持獨立自主的外交基本原則的同時,在其外交活動中,始終為世界的和平與發展做出努力。周恩來認為,“戰爭究竟打得起來打不起來呢?這是我們大家要研究的問題。今天的世界形勢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是:帝國主義發動戰爭是困難的”[3](P12)。針對我國所處的國際環境,周恩來認為,20世紀以來,人類歷史上發生了兩次大的世界大戰,都給全世界帶來了不可估量的損失和災難。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兩個超級大國奉行實力外交,進行冷戰對抗,世界處于戰爭的迷霧之中,我國也深受其害而為此積極備戰,從而影響了經濟建設。但是,在客觀分析新的國際形勢和世界政治力量對比的基礎上,周恩來認為,世界上和平的力量還是比較強大的,不同地區的和平力量在不斷增長,世界人民要求和平的呼聲越來越高,雖然戰爭的危險還是存在,但制約戰爭的力量有了可喜的發展,因此,爭取和平是可能的,各國從事本國的發展也是有條件的。當然,和平是首要的,和平是發展的必要保證。只有爭取和平,才能為發展創造良好的國際環境,才能集中力量、集中精力用于社會經濟的發展;只有促進發展,才能消除貧困,消除不穩定因素,制約戰爭的爆發。
實施和平與發展的外交政策是由中國的基本國情決定的。中國近代歷史的悲慘命運,是中國追求和平與發展的歷史動因。近代以來,中國人民備受外敵入侵和內部戰亂,飽嘗戰爭的痛苦,中國人民對和平有著更強烈的渴望,同時對追求和平、自由、幸福的生活也有著深刻的向往,這決定了中國把和平發展作為既定的國內政策,也作為外交政策的首選。而且,從客觀現實來看,中國是發展中國家,這一基本國情決定了中國必須要發展生產力,趕超現代化,這需要一個穩定的和平國際環境和安定團結的國內局面。這是周恩來和平與發展的外交倫理思想形成的基礎和出發點。
周恩來始終強調中國需要一個和平的國際環境,以加快經濟恢復和發展步伐。他說:“我們強調和平,我們的真正目的是要爭取持久和平的國際環境。”[3](P150)不難看出,周恩來所有的外交思想和活動的核心都是在爭取世界和平,這是貫徹周恩來在新中國成立以后所有外事活動的宗旨。他提出支持和平運動,推廣和平中立地區,組成最廣泛的反戰和平統一戰線的思想。和平與發展二者又是相輔相成、辯證統一的:和平是促進發展的前提條件,發展則是保持和平的重要基礎。周恩來作為政府總理和外交部長,堅持從國家發展戰略的宏觀視野來看待和平與發展問題,為了和平與發展而積極進取,創造性地開展工作,也使其和平與發展思想豐富而影響深遠。那么,周恩來的和平與發展思想具有哪些豐富內涵?何以對我國以及國際外交政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概而言之,周恩來和平與發展思想的外交倫理宗旨是促進中國、本地區和世界的和平、穩定、繁榮和進步;其深厚基礎是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相互照顧對方的關切和平等;和睦相處、求同存異、互利共贏,特別是與周邊國家搞好關系,擴大雙邊交往,推動雙邊在政治、經濟、安全、文化交流與人員往來,以此積極建立廣泛的國際統一戰線,反對霸權主義。這些爭取世界和平與發展的具體內容和舉措都是周恩來外交倫理思想所追求的目標。爭取和平是謀求發展的重要前提。而和平的推進不僅在于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倡導與實踐、求同存異理念的指導與支撐,更在于國際統一戰線的護持與踐行。具體而言,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既是追求和平的基本原則,也是倡導新型國際關系的準則。
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是周恩來外交思想的集中概括和高度升華。這一原則迅速成為建立新型的國與國之間關系的普遍準則,不同制度的國家和制度相同的國家,都應和平相處,共同發展。正是在這一原則的指導下,中國堅持和平外交政策,打破了帝國主義的封鎖,頂住了霸權主義的壓力,同時也帶來不同社會制度國家關系的改善。
和平共處所秉持的理念是求同存異。復雜的國際社會,矛盾層出不窮。如何在各種矛盾中發現共同利益所在,既需要巨大的政治智慧,也需要寬闊的胸懷和高尚的個性。在1954年談到推進中英關系、爭取和平合作時,周恩來說:“我們和英國是有同有不同的,我們的態度是求同而不求異。”[3](P81)這反映了周恩來在國際關系中不強加于人而善于與人為善的思想和態度。因此,周恩來所求的同是以差異為前提和基礎的同,是具體的、活生生的同。他說,“團結是在矛盾中形成和發展的。人心不同,各如其面。人們的智慧、才能、性格各有不同,相互之間有時是有矛盾的。”[7](P29)他認為,國與國之間在意識形態和社會制度上的不同是客觀存在的,但這種情況并不妨礙我們求同和團結,因此對于差異也不必諱言。這種態度,實則為一種辯證的、實事求是的求同方式,易于導致一種和解、相互認同和尊重的外交價值理念。對于周恩來來說,“團結就是在共同點上把矛盾的各方統一起來。善于團結的人,就是善于在共同點上統一矛盾的人。”[7](P65)共同點是矛盾各方統一的基礎。沒有共同的信念、愿望和要求,就不會有互相信任和團結。
在周恩來的外交思想中,和平共處、求同存異,旨在團結一切力量反對新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使民族國家獲得持久而穩定的發展,并與其他國家發展友好合作關系,從而致力于世界和平與發展,既是周恩來的外交原則,同時也是其矢志不渝堅守的外交倫理目標。周恩來的和平與發展思想是當代中國“和平崛起”戰略思想的先導:中國堅定地走和平發展的道路,發展中的中國,其外交的出發點和歸宿點都是維護世界和平,而且中國在世界上是一支維護和平的堅定力量。
對全世界人民利益的尊重和維護是周恩來外交思想的最終歸宿。雖然說外交是內政的延續,但是作為共產黨領導下的社會主義大國的外交部長和總理,周恩來的一切外交思想和外交活動都自覺地把全世界人民的利益考慮在內。
周恩來的國際主義精神的實質就是維護世界和平和促進弱小民族的發展。1952年4月30日,周恩來在《我們的外交方針和任務》的講話中即提出,我們既要堅持愛國主義,反對失去民族自信心的、投靠大國的“世界主義”;又要“堅持國際主義,反對狹隘民族主義”,牢固地“確立國際主義思想”[7](P90)。在當時的國際背景下,對世界人民利益的維護首要的就是要維護世界和平。為了反對侵略戰爭,保衛亞洲和世界的和平,我國政府于1950年10月,派出中國人民志愿軍,與朝鮮人民一起抗擊美國侵略者。同時主張和平解決朝鮮問題,與美國進行了長期的和平談判。迫使美帝國主義不得不在停戰協定上簽字。正如我們上面說到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規定了新中國外交的價值取向和標尺:以和平為最高目標;以平等為基本準則;以互利為基本要求[8]。這都是圍繞世界人民的利益而展開的,同時也因為內涵了世界人民的利益而得到不同社會制度和意識形態的國家和人民的支持。特別是這個互利就是全世界人民的利益,也是為促進全世界人民的利益而得以踐行的。
在《中蘇締約后的國際形勢和外交任務》的報告中,周恩來指出,“今天的每一個群眾運動都是保衛和平的力量。為什么美帝國主義連幾個和平代表都不允許進入美國呢?就是怕他們進去以后影響美國人民。”[3](P14)在 1952 年的駐外使節會議上的講話中,周恩來說道:“我們要團結世界各國的人民,不僅兄弟國家的人民,就是原殖民地半殖民地國家和資本主義國家的人民,我們也都要爭取。但就外交工作來說,則是以國家和國家的關系為對象的。外交是通過國家與國家的關系這個形式來進行的,但落腳點還是在影響和爭取人民,這是辯證的。這一點要搞清楚。”[3](P52)“資本主義制度下的各國人民以及反對美國戰爭叫囂的人,都是和平的力量,都包括在和平統一戰線內”[3](P59)。周恩來要求“我們外交戰線的同志,尤其是出國的同志,頭腦必須靈活些。到國外要做爭取和平和防止戰爭的工作,揭露帝國主義一切破壞和平的陰謀詭計。這種國外的工作,就是一種觸角。我們必須在這方面很好地開展工作,這對保衛和平、防止戰爭是有很大幫助的”[3](P15)“我們在外交戰線上打了勝仗,就會鼓舞愛好和平的人民,這說明在外交戰線上工作的重要性”。周恩來認為,新中國的外交就是要動員世界人民反對戰爭,這是避免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最主要的辦法。因為人民不要戰爭,各國人民通過聯合的或分別的活動,反對戰爭,就可以阻止戰爭,使戰爭打不起來,即使打起來,也是要失敗的。
因此,對于維護世界和平,周恩來也是站在世界人民的角度得出的結論,核戰爭對戰爭的發動者和整個人類都沒有好處。周恩來則認為,必須高度重視戰爭可能給人類造成的巨大災難,所以必須盡量避免戰爭。周恩來指出,“世界上沒有任何國家要侵犯美國,美國為什么要出來打大戰,準備核戰爭呢?如果爆發核戰爭,將無前后方的區別,雙方都將遭受損失,幾十年的建設將遭到破壞。這一點,美國人民以及不少資本家甚至壟斷資本家都是了解的,都認為核戰爭是一種冒險。因為資本家第一需要勞動力,第二需要市場,如果打起核戰爭,人口損失一半,市場也因之縮小一半,資本家將失去剝削的對象,無從再獲取巨額利潤。”[9](P306)
這些思想反映出周恩來對人類的理智和社會進步抱有堅定的信念,以及對全世界人民利益的充分考量。
作為一個大國的總理,周恩來總是把大國與中小國家的平等作為一個必須執行的原則,警惕中國外交工作人員表現出大國主義的傾向。他對外國朋友說,中等國家和小國的好處是容易體會到需要與別的國家相互支持和團結,而大國有其利的地方,但也有壞處,那就是容易把自己的意見強加于人,不重視其他國家人民的意見和利益。這一點不論是哪一種制度的大國,都容易犯。我們對這一點很警惕,毛主席經常教導我們,要拿其他國家的沙文主義做鏡子,也要拿中國過去封建帝國時代侵犯人家的歷史做鏡子,我們在教科書里也加進了這樣的內容,使后代不犯大國沙文主義。中國反對戰爭和侵略的思想不僅是中國和平外交的歷史傳統的一個遺產,而且也是中國的社會主義制度決定的。“因為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我們的社會制度和我們的信仰決不允許我們威脅和侵略其他國家”。周恩來還指出,中國即使將來變得強大了,“我們仍然是愛好和平的國家。不僅我國人民如此,我們的國家制度也是如此。我國的制度不允許向外擴張、挑釁、掠奪”。周恩來說,如果中國強大了,要特別警惕大國沙文主義,它強加于人,目空一切,驕傲自滿,不公正。現在要警惕,將來也要警惕,要以此教育后代[10](P304-305)。
1973年10月,周恩來又對什么是超級大國作了自己的解釋:超級大國就是超越別人,超越一切的意思,現在超級大國已變成世界上謀求霸權的國家的一個特有名稱了。中國是個大國,但我們不做超級大國,不謀求霸權,這是第一。第二,中國現在還不夠強大,和工業化國家相比,我們在經濟上還不夠強大。我們要建設一個強大的國家,希望對人類有更大的貢獻,但目前還沒有做到,是在朝這個方向努力[11](P626)。又說,超級大國爭奪霸權是世界大動亂的根源,遲早會受到世界人民的反對,所以中國永遠不做超級大國,不稱霸是我們的國策,我們反對對內、對外的大國沙文主義[10](P306)。
不做超級大國,不搞大國沙文主義就是要堅決站在第三世界國家國家一邊。《巴基斯坦時報》社論說,“實際上,第三世界這個概念的出現,更多的是由于周恩來的努力。如果沒有他在50年代和60年代使亞非國家團結起來的努力,第三世界是很難成長起來的。這個實體在世界議事機構中享有的力量和信譽如果沒有周的中國給予的鼓舞和無限支持,是不可能獲得的”[12]。中國作為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將永遠堅持和平的外交政策,中國永遠屬于第三世界,中國永遠不稱霸。正如鄧小平所說:“作為一個社會主義國家,中國永遠屬于第三世界,永遠不能稱霸。將來我們發展了,如果中國還是社會主義國家,就不能實行霸權主義,仍然屬于第三世界。如果那時中國翹起尾巴來了,在世界上稱王稱霸,指手畫腳,那就會把自己開除出第三世界的‘界籍’,肯定就不再是社會主義國家了。這是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制定的對外政策,我們要用來教育子孫后代。”[13](P112)
外交當然首先是維護和爭取本國的最大的利益,但在周恩來的外交倫理思想中,實現本國的根本利益是與尊重和考慮對方乃至全世界人民的利益連在一起的,力求在雙方的事務中求得公正和合理的解決辦法,從而使雙方都能在和平外交的活動中得到一種較為長久和鞏固的利益。在周恩來領導新中國26年的外交活動實踐中,始終如一地體現了周恩來作為一個重信義和禮儀之國的總理的雙贏外交思想。在任何一個外交活動中,甚至在與敵對國的交往中,周恩來都為對方的利益著想,在爭取中國的合理和合法的利益時也考慮到對方的難處,從而給對方以很大的周旋和活動余地。
周恩來總理逝世以后,全世界人民深切悼念,聯合國下半旗致哀。《尼日利亞觀察家報》發表社論:“周恩來特別樂意在被壓迫的窮國急需的時候來幫助他們。中國的援助,不管其數量多少,一概不附帶任何條件,這要歸功于他。”阿爾及利亞《非洲革命》報撰文說,“第三世界失去了一位自己人”。馬里《發展報》編輯巴卡里·特拉奧雷說,“周恩來的逝世在非洲每一個地方都引起了用語言難以形容的悲痛。他是我們的人,他同我們在一起。”塞內加爾前總理迪烏夫說,“他一貫支持第三世界爭取自由和正義的斗爭,一貫向他們提供卓有成效的援助,向他們表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積極聲援。”斯里蘭卡前總理西麗瑪沃·班達拉奈克說,“他對在殖民統治下的國家的解放的支持,一直是這些國家努力克服外國統治的極大鼓舞源泉。他密切關心這些國家的經濟發展作為鞏固和促進它們已取得的獨立的途徑,這是眾所周知的。”[12]對于阿拉伯世界來說,“周恩來的逝世使阿拉伯世界失去了一位偉大的朋友、同情者,也是一位援助者。他的政策是促成今天存在于阿拉伯世界和中華人民共和國之間的最真誠的關系的主要因素”[14](P157)。這正是周恩來馳騁國際社會踐行其為廣大第三世界國家人民的自由解放和發展而奔走呼號的真實寫照和真情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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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新華通訊社.舉世悼念周恩來總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8.
Ethical Value of Zhou Enlai’s Diplomatic Thought
TANG Jian-wen
(Moral Culture Research Center,Hunan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Hunan 410081,China)
Zhou Enlai has rich diplomatic experiences and thought.It is not difficult to find the ethical value from Zhou Enlai’s complicated diplomatic career and his numerous speeches or talks on diplomacy.The ethical value includes the pursuit of human freedom and emancipation,the call and safeguard of world peace and development,people’s interest in the world.
Zhou Enlai;diplomatic thought;ethical value
B82-051
A
1000-2529(2011)06-0025-05
2011-08-15
唐建文(1966-),男,湖南資興人,湖南師范大學道德文化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翻譯。
(責任編校:文 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