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人稱指示語語用對比分析

摘要：人稱指示語指談話雙方用話語傳達信息時的相互稱呼，其使用反映了說話者對語言編碼的含意指向。本文從語用角度對比分析了英漢兩種語言中人稱指示語使用的差異性，加深了人們對英漢語言對比的進一步認識。

關鍵詞：人稱指示語；對比分析；語用

中圖分類號：G613.2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4117（2011）03-0238-02

一、引言

“對比語言學”最早由美國人類語言學家B#8226; Whorf 于1941年提出。它是指對兩種或多種語言的比較研究，其目的在于揭示不同語言在形式、功能、用法等方面的異同[1]。隨著現代語言學研究對功能和語用研究的重視，把語用學的理論和話語分析的方法運用到對比研究中去是對比語言學發展的自然趨勢[2]。

Deixis來自希臘語，指利用語言進行“指點”(pointing) 或“標示”[3]。指示語的所指必須在一定情景(語境) 之中，依賴與其發生關系的參照物才能確定。指示語的使用反映了說話者對語言編碼的含意取向。對指示語含意的正確理解不能單用形式上的真假條件來加以衡量，而應借助于具體語境。因此，指示語的對比研究是英漢語用對比的一個重要內容。S.C. Levinson將指示語分為五類，即人稱指示語、地點指示語、時間指示語、社會指示語和篇章指示語 [4]。本文試從人稱指示語對英漢指示語使用的語用差異作對比分析。

二、人稱指示語

人稱指示語指談話雙方用話語傳達信息時的相互稱呼[5]。人稱指示語有三種，即第一人稱指示，包括說話人；第二人稱指示，包括聽話人，以及第三人稱指示，既不包括說話人，也不包括聽話人。英漢兩種語言都存在由三種人稱指示語構成的人稱指代體系，即漢語中的我(我們)、你(你們)、他、她、它(他們);英語中的I (We)，you (you)，he，she，it (they)。需要注意的是，人稱指示語不僅包括語言中的代詞系統，還應包括部分專有名詞和稱謂名詞，不能將語法上的代詞概念同語用上的人稱指示語混同起來。

（一）第一人稱單數謙稱

英漢兩種語言第一人稱單數“I”和“我”都單指說話人。然而，在漢語中，除了“我”之外，以第一人稱單數為指示參照點的指示語卻至少有20個，而且絕大多數詞項都帶有明顯的自謙特性。這一類詞在中國古漢語中體現尤為明顯。但英語語言中很難找到與漢語這些豐富的自謙指示語完全等值的詞。如：

奈鄙人(我)下愚不移，致有今日。（《紅樓夢》第一百二十回）

As for me，owing to my own inveterate folly，I’ve now been reduced to this.

———楊譯

“鄙人”中的“鄙”是謙辭，并非真正意義上的“見識淺薄，行為低下（mean）”。這一用法在英語中存在著語義空項，因此譯者直接翻譯成了第一人稱單數“me”。

除此之外，漢語中的自謙語還包括賤妾、臣妾、老夫、老身、貧僧、老衲、寡人、在下、奴婢、下官、微臣、哀家、小生等。漢語中蘊涵大量的自謙特征的稱謂來表示“我”， 體現了中國語言的文化底蘊。而英美國家的人重視個人價值， 追崇個性主義， 很少自貶，因此，英語中不存在此類的第一人稱指示語的謙稱。

(二)第一人稱復數所指

在英漢兩種語言中，第一人稱復數指示語都有包括談話對方(We-inclusive-of addressee)和不包括談話對方(We-exclusive-of-addressee)兩種形式。

漢語中，第一人稱復數指示語可以用代詞“我們”和“咱們”直接表達。其中“我們”可包括說話人和聽話人雙方，也可以不包括聽話人而只指說話人和第三方。“咱們”多出現在北方方言中，表示說話人和聽話人雙方，多用于口語中；而在正式場合常用“我們”。英語第一人稱指示語we只有一種形式，要表達包括談話對方和不包括談話對方兩種形式只能間接地用let us (讓我們)和let’s us 來加以區別，而且只局限于祈使句中。

如：我們(咱們)明天一起去逛街吧。

Let’s go shopping together tomorrow.

因此，英漢語在第一人稱復數指示語使用方面存在差異，其具體所指無法實現形式上的一一對應，而應根據具體語境確定其所指內容。

(三) 第一人稱指示語表示第二人稱指示信息

漢語中第二人稱指示信息有時可以通過第一人稱指示語表達。無論是“我們”還是“咱們”都可以用來借指“你”或“你們”。而這種第二人稱指示信息在英語中比較少見，英語往往直接用you表達。

如：顧客：咱們(你們)這兒最近有打折的東西賣么？

Do you have anything on sale recently?

在漢語表達中，“咱們”實際上是指商家。說話者用“咱們”而不是“你們”，其目的是拉近談話雙方的心理距離，以實現某種交際目的。而英語中往往不這么用。

(四) 第二人稱敬稱

漢語中的第二人稱有“你”和“您”之分。前者作為一種普通稱謂多用于表現“等同關系”，而后者多用于表達“權勢關系”。因此兩者的使用主要取決于交際情景和談話雙方的關系。如：

1、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2、您老今年高壽啊？

英語中也曾經有過類似的差別。在古英語中存在ye和thou兩種形式，即ye用于熟人之間，而thou相當于敬稱“您”，用于陌生人之間。但在現代英語中，這種差別基本上已經消失了。權勢和等同關系通常需要通過具體語境確定，第二人稱指示語you無法體現兩者之間的差異。不過，英語中還存在your majesty， your highness之類的敬稱。

(五) 第二人稱單數代詞泛化

在英漢兩種語言中，第二人稱指示語都可以泛指任何人，但在其具體用法上存在一定的差異。例如：

1、 跟他說話真費勁，你問他十句，他才答你一句。(口語)

“你”實際上并不單指聽話者，而是有可能泛指任何和“他”交談的人，可以是“你”、“我”或者“她”。

2、即使你投降了，敵人也要把你斬盡殺絕。(書面語)這里的“你”可以用任何人稱指示語來代替，可用來指示任何人，是一個非人稱指示符號(non-deitic)。

3、You will be fined if you spit or litter. (Spoken language)

4、One cannot lose what he never had. (Written language)

漢語中“你”在口語和書面語中都可以借指任何人，而英語中“you”多出現在口語中，書面語中通常用“one”來泛指任何人。

(六) 第三人稱指示語借指說話者或聽話者

英漢兩種語言都存在第三人稱指示語借指說話者或聽話者的情況，尤其是在幼兒與父母或長輩之間的談話中。例如：

1、寶寶(你)不哭了哈，阿姨(我)給你買糖吃。

2、Who has frightened our baby like this?

在這兩個例子中，“寶寶”和“our baby”都借指聽話者，而第三人稱指示語“阿姨”指說話者本身。為了表達親近之情，說話者故意使用這種借指的表達方式向談話對方傳遞了親密之意。

盡管如此，漢語中第三人稱指示語借指說話者或聽話者的情況要復雜的多，尤其是在口語或一些方言之中。

例如：別笑話我，人家只是不怎么認道兒而已么。

這里，“人家”是指說話者自己“我”，表達了一種難為情的嬌羞之意，更多為女生所使用。

此外，在北方方言中，第三人稱代詞“他”常與親屬稱謂連用借指聽話者，這種種用法只用于口語中的當面稱謂。如：

1、丈夫：他娘，我今晚加班要晚點兒回來。

2、陌生人：他大姐，請問去火車站怎么走啊。

上面兩個例子都是用第三人稱指示語借指聽話者，能給人一種既尊敬又親切的感覺，在崇尚禮德的漢語中使用較多。而在英語中，熟人之間更傾向于直呼其名，而陌生人之間也通常不會用第三人稱指示語借指聽話者。

三、結語

由于語言、文化、社會等多方面差異的影響，英漢兩種語言中的人稱指示語使用存在語用差異。英漢人稱指示語形式上的簡單對應無法解釋其具體使用中復雜的語用差異。對人稱指示語語用差異的研究能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兩種語言在功能和用法上的差異性。

作者單位：華北電力大學 外國語學院

作者簡介：董天(1963-)，男，河北保定人，華北電力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應用語言學；賈春花(1986-)，女，四川廣元人，華北電力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應用語言學。（河北 保定 071003）

參考文獻：

[1]陳治安，文旭.關于英漢對比語用學的幾點思考[J].外語與外語教學.1999，11.

[2]楊自儉，李瑞華.英漢對比研究論文集[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7.

[3]王欣.人稱指示語在在動態語境中的順應性解釋解[J].齊齊哈爾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2.

[4]Levinson， S.C. Pragmatics[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3.

[5]何自然.語用學概論[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