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助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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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胖攤開一張交通圖，刷刷地用紅色記號筆在地圖上圈住幾個地名來。孝素橋、步行街、城隍廟、萬達廣場這四個地方都是人頭攢動的地點。

如果我們將募捐設在這些點，肯定會有更多的人看到的，那比咱設在學校里強多了。許三丁卷起橫幅，把橫幅靠在60cm的募捐箱上，說道。

那還等什么，趕緊行動嘍。我把寫著字的海報大小的紙卷起來，放在胖胖的車籃里。我坐在胖胖的后座上，大聲地朝著落在后面的許三丁喊道，許三丁，你能不能騎快點。

也不能怪我太急。現在是下午4點鐘，如果這時不能占據有利位置，等到日落，賣衣服的商販們肯定會把我們擠出去的。

好在我們拉好橫幅的時候，商販們才陸續到來。萬達廣場人確實比我們想象中多，而且比我們想象中有愛心。聽聞有大學生不幸患有白血病，都十塊二十地把錢塞進我們的募捐箱里。

胖胖點起一支香煙，他朝著許三丁的臉噴了一口，讓許三丁計算下按照這樣的人流量，和人均捐款，我們還需多少時日才可以籌到一萬塊錢。然后盡快打道回府。

如果人均捐款是20塊錢，一晚上五個小時50人捐款的話，就是1000塊，需要十個晚上，換十個地點。許三丁從煙盒里抽出一只煙，回答胖胖。

情況貌似不是很樂觀，如果募捐時間越長對我們來說越不利。我不停地在人群里發著傳單。上面簡單地寫著左佳凝患白血病的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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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看那個女孩的照片嗎？他在募捐箱前站了半個鐘頭后突然對著我開口說話。我向胖胖使了個眼色。準備那么多的我們竟然忘了貼左佳凝的照片。

如果看了，你會捐多少？胖胖迎上他瘦弱的視線問道。

他從上衣口袋里取出黑色的皮夾，里面顯現出幾張紅色的鈔票來。全部。他說這兩個字的時候竟然沒有一絲的猶豫。

那你也許要失望了，她長得并不是很好看。許三丁用力地將我推到他的面前。就是她。許三丁說。

我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他的目光很柔和，在路燈下閃耀著一種我不曾見過的憐惜與疼愛。

他將錢包里所有的鈔票都塞進募捐箱里，甚至將一個五角的銅板也叮咚一聲地投了進去。然后推著車，轉身飛速離開。

胖胖和許三丁在他離開三秒后開始歡呼。他們說多多，果然節食減肥還是有點用的。因為這樣才讓我的臉色看起來又蒼白又不圓潤。他們繼續數落我不該留號碼給他。我沒有理會他們，只是出神地看著他愈來愈小的背影。在兩排街道旁變成一個點，消失不見。

他叫什么，為什么要看左佳凝的照片，又為什么那么激動地掏出所有的鈔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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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胖胖他們責怪我，我還是把我們募捐的下一個地點告訴了他。他迎著風，騎著那輛藍色的自行車趕了過來。他說他剛剛下課。可以幫上點忙。

我只是彎下腰抱起一小摞的傳單。他就慌慌張張地接了過去。你應該沒有男朋友吧。他說。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在問我。我看見胖胖他們遞過來的眼色。他們讓我不要與他接觸太多。

沒有。最后我還是遵照了自己的心聲。為什么呢，我本來就沒有男朋友的么。

那以后讓我來疼你。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看我，只是久久地盯著傳單上“白血病”三個突出的黑體字。他說的是真的么，即使我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讓這種事情干擾自己，但自己還是忍不住地在心底歡快地YEAH了出來。

胖胖他們非常不喜歡他，我知道。

他載著我穿過最寬敞的大橋，在只有汽車的高架橋上，看夜晚高高低低各色路燈，任由風從耳邊灌過來。拂動我們的頭發與面龐。我把臉貼在他的脊背，閉著眼睛，真的想就這么坐在他的車座上，然后不要睜開眼睛。

你們這樣，要到什么時候才能給佳凝籌夠手術費，你們看她的臉色都越來越差了。不如讓電視臺來幫忙吧。他遞給胖胖一只香煙。胖胖接過他的香煙，然后用力地掰斷，扔在地上用力地踩踏。我們的事你少管。許三丁從胖胖的身后惡狠狠地說。

可是。他企圖要說什么。

實話告訴你，胖胖是佳凝的男朋友，已經忍你很久了。許三丁點著一支煙，吐出一些煙霧來。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我低下頭，也沒有說話。

不管我怎么解釋，都是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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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被你害死了。許三丁一面數著募捐箱里的捐款一面對我說。胖胖沒有說話，只是迅速地收拾著橫幅。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想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座城市，呆久了會出事的。特別是遇到剛剛的場面。

為了避風頭，募捐暫停了兩個晚上。瞞著胖胖他們，我偷偷地去見了他。他比我見他的第一面要更加憔悴。他說，你很幸福，至少他可以理解你。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么，但我知道他相信了許三丁的話。我要怎么解釋，胖胖根本不是我的男朋友，他們都是我的搭檔。

其實，我們。我企圖說點什么。

一開始，我真的沒有相信她說的話，我以為是她逗我的。只是希望讓我更加疼愛她。我的話在他的故事中被打斷。

看到他傷心，我就難過。在他的句子里，可以聽得到他的遺憾。因為沒有相信女朋友得了白血病的事實，在鬧了別扭后等著她來找自己，卻只在她臨終前，聽到她說，要對以后的那位更好。

所以，我對你有種想要彌補的感情。風吹亂了些許他的額發。如果這是一部電視劇，我一定會覺得惡俗不堪。只是當時看到他憐惜的表情，我竟然也動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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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們應該把錢給左佳凝。我對著用吐沫數鈔票的胖胖他們說。我知道我們已經籌夠了一萬塊錢了。他告訴我他最近從報紙上了解到跟我情況一樣，還有一個六歲女童也得了白血病。

許三丁哈哈地笑了起來。他的反應是正常的。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左佳凝這個人，什么10屆信息與技術專業。都是我們編的。為了讓故事更加真實，我們甚至加了一點自己的元素在里面。

不過是我們三個人想要借助群眾籌夠一筆錢，去三亞的沙灘享受下日光浴。我們算了下往返路費，食宿和零星開銷。除去我們自己的積蓄，我們還需一萬塊。于是，我們決定來到這座富裕又有人情味的城市，捏造了一個故事，一個名字。

趁著胖胖他們睡著的縫隙里，我抱著募捐箱，在他的宿舍樓下叫他。他穿著睡衣走出來。我把募捐箱交給他，讓他轉交給那個六歲孩子的母親。你可以想象他驚訝的表情。

然后我閉著眼睛認認真真把事情的前后告訴了他。他愣在那里，沒有說話。如果我是他，我也不會想到世界上竟然會有這么荒唐的事情。我轉身離開，他既沒有站在原地，也沒有追上來。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得到他快步離開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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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想象胖胖他們那張氣憤又不知所措的表情。胖胖和許三丁回到學校后沒有再理過我。

半個月之后，有人在校園里要采訪我、胖胖、許三丁。他們自稱是《晨報》的記者，好不容易找到了匿名捐贈者。因為我們的捐贈，更多的人受到感染參與進來，六歲小孩的生命才得到延續。

胖胖、許三丁對著鏡頭心虛地笑。

透過人群，我看見人群后的他，雙手插在米色的褲袋里。靠在梧桐樹邊，對著我微笑。

謝謝你。我跟他并排走在學校最陡峭的坡路上。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安靜。這次很平和，閉著眼睛。陽光在他的眼皮下興奮地跳著踢踏舞。謝謝你讓我知道，世界上有一種相互關愛的錢是不能動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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