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栩然,中戲畢業,混跡于某水果電視臺。懶散,愛吃甜食,但總算堅持著在向自己的目標慢慢走。環境決定了身邊存在著各色有趣女孩,一個女孩就是一個小世界,而更加有趣的是,可以記錄下這些女孩教我的事。
她們對生活有著自己美好的期望,可她們永遠在等待,一直等,等到甚至已經不再能發覺時光的流逝。
M小姐和我認識的其他的女孩不一樣。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M小姐了,她的媽媽和我的媽媽是好友,小時候她家與我家住得也近,我媽媽上夜班的時候,她媽媽就常帶著她來找我媽媽八卦。小時候什么都不懂,依稀記得有幾次是看M小姐的媽媽在哭,我問M小姐:“你媽媽怎么哭了?”M小姐很淡定地說:“不知道。她常哭。”然后我們就不再在意這件事,開開心心地去玩跳樓梯——小孩子的高興就是來得這么容易,媽媽上班地方的樓梯,都可以給我和M小姐玩很久。
后來不久,M小姐的媽媽就和她爸爸離婚了。當然,離婚這個概念是我們長大之后才有的,當時只知道M小姐的媽媽和爸爸不再一起生活。
但不管是小時候還是長大以后,M小姐對此事都表現得很淡漠,她從來不曾提及她父母的事,甚至當我們長大一點之后,她都不再帶我去她家,而是帶我去吃飯,去書店,去電影院,去一個小小的有些破敗的劇場。在那里,M小姐帶著我,看了人生的第一場話劇,居然是契訶夫的《三姊妹》。現在憑著僅剩的一點記憶,只知道演員演得很糟,完全是在背臺詞,小小的舞臺上也基本上沒什么舞美可言,小時候的我只記得那些貴族氣的女孩子一直在惆悵地說:“到莫斯科去!”但她們最終誰也沒有走掉。
后來到我們上初中的時候,M小姐的人生目標就已經非常明確——她要出國。最初的時候是英國。我去M小姐的學校找她玩,趴在她們學校操場邊的欄桿上,驚訝地問她:“你去那么遠的地方,不會想家嗎?”M小姐淡定地回答:“不會。越遠越好。”淡定得如同小時候看見她媽媽哭時一樣。
再后來,M小姐談戀愛了——M小姐小時候是唇紅齒白蘿莉型,長大了之后也很美,我看著M小姐的眼睛總是想起“秋水”這個詞,后來不見M小姐之后,再也沒有其他任何人的眼睛給過我這種感覺。M小姐的男朋友是隔壁班的一個男生,那時候還不流行“富二代”這個詞,那男生就是現在傳說中的“富二代”,每天上課時睡睡覺聽聽歌,下課在走廊里調戲一下各色小姑娘,等著家里幫他辦出國,去美國。M小姐總是一臉天真地跟我說:“我要和他一起去美國的。”
再后來,M小姐和這個男生分手了,這個男生陸陸續續和各色小姑娘交往了一下,就拍拍屁股飛去美國了。M小姐傷心了一段時間,又重新回到平時淡漠的樣子,手里總是拿著劇本,臉上的表情帶著一點貴族氣。當然,M小姐想出國的夢想從來沒有改變過,只是從英國,到美國,到加拿大,到挪威,要去的地方一直在換。
再后來?如你所想。M小姐的媽媽一直沒有再婚,她總是覺得這個男人個子太矮,那個男人太窮,她一直在等一個完美并能讓她動心的男人出現,很多年后我在馬路上偶遇她,打扮得依然艷麗,可無神的眼睛和眼角的皺紋還是出賣了她。M小姐一直在說:“我要出國!”如同《三姊妹》里的女孩一樣,可最終也如同她們一樣,困在自己生活的囹圄里,始終沒有踏出那一步。
后來我也問過M小姐:“你其實隨時都可以走的,為什么不走呢?”M小姐高中時給我的答案是成績不好,大學時給我的答案是想等男友一起,畢業之后給我的答案是工作賺錢先,再后來給我的答案是自己年紀好大了沒有安全感,再再后來給我的答案是自己要結婚了。后來M小姐真的結婚了,跟一個年紀不大、但微微有些禿頂的男人。我去M小姐的新家看過她一次,那男人埋頭在塵埃飛舞的書堆里,滿面油光,眼神呆滯。那一瞬間,我覺得有些難過。
這個世界上,很多女孩都是另一個M小姐。她們對生活有著自己美好的期望,可她們永遠在等待,一直等,等到甚至已經不再能發覺時光的流逝,她們仍然不能明白——她們是走不掉的,困住她們的沒有別的,只是她們邁不出步子的雙腳。
編輯|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