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機制緩解蝴蝶效應

陳默

面對風險的不確定性，個體的力量是渺小的，而壓力不能也不應該由某一群體或某個公共機構單方面承擔，只有機制化分散才能長治久安

這兩天，云南盈江地震，日本地震海嘯，一直牽動著來自保險界的全國政協委員吳焰的關注。在剛剛過去的兩會上，他將一份題為《關于充分發揮保險機制的作用，進一步推動社會管理創新》的文檔，鄭重地列在了所提出的六項提案的首位。

天災人禍小概率事件像“黑天鵝”一樣不期而至，生命財產遭遇損失，生活秩序被打亂。吳焰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專訪時表示，“如今，逐步融入世界的中國，構建科學的社會風險管理機制與應對體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重要。”

在談到巨災風險的管理、社會保障體系建設等問題時，吳焰說，“關鍵是社會管理理念的轉變。以保險機制推動中國社會管理創新，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對于手頭上這份23頁的提案，他已經反復斟酌修改。

不可忽視的“黑天鵝”

吳焰是今年兩會來自保險業的九位代表委員之一，也是全球保險業最具影響力的日內瓦協會迄今唯一一位來自中國的董事。他認為，自然災害、意外事故、市場價格波動等，雖然很多都是傳統意義上偶發性、局部性事件，但事關民生和社會和諧，甚至能夠影響到宏觀經濟生活與社會穩定。“這樣一來，風險將成為一只我們無法忽視的‘黑天鵝。”

作為全球最大農業人口國、快速工業化進程中的第二大經濟體，中國面臨的挑戰自然不輕，國家決策層對此傾注的關注自不待言。

對此，吳焰認為，風險管理是一個全球性問題，不單是發展中國家，發達國家目前也處在轉型當中，這對社會管理模式和應對能力提出了新挑戰。社會透明度增加，參與度加強，風險矛盾需要更高水平的手段進行消化和解決。

風險管理必須直面要解決的問題。當快速發展的信息網絡使得社會信息與傳播結構從樹狀向網狀逐步轉變，應對突發的風險事故、平衡社會利益關系、化解社會矛盾需要不斷創新社會管理思維。“樹立科學、開放的社會管理理念，在政府主導下，基于市場機制，吸收各種社會力量，建立公眾廣泛參與的風險分擔與管理模式，這是現代社會管理的要求。”他說。

我國正處于經濟和社會雙重變革的重要時期，與之相伴的也是一個社會矛盾的凸顯期。現代保險業為市場經濟發展提供過保障，現在又能在社會管理和利益補償上有何作為呢？

“保險作為市場化的風險轉移機制、社會互助機制和社會管理機制，在輔助社會管理、保障和改善民生方面具有獨到優勢，在提高公共服務供給能力、提升公共服務資源配置效能和社會管理效率上能夠發揮重要的作用，是推進社會管理創新、完善社會管理體系可資利用的有效金融工具。” 吳焰這樣提議。

降低“蝴蝶效應”

在遭遇意外和大規模傷害時，缺乏保障與安全感，群體心理受挫可能掀起 “蝴蝶效應”，這在主體意識增強、利益調整激烈、社會保障水平不高的社會發展階段更趨明顯。

作為與現代社會相伴相生的風險管理手段，保險機制如何能讓風險這只蝴蝶不會掀起翅膀呢？

“如果說市場作為一種利益分配機制，遵循強者恒強的原則，那么，保險則遵循的是損失補償原則，誰受損補償誰，不幸者至上。”吳焰指出，保險機制是對市場機制的有益補充，當受損者及時得到物質救濟與經濟保障，這種調節提供了依賴政府以外的另一種利益再分配途徑，有利于促進社會穩定與和諧。

其中一個可借鑒的案例，就是中國人保在臺風多發的浙江、福建沿海開展政策性農房保險。“地方財政投入1億多元的補助，換取對2500萬農戶的保障，總風險責任金額高達3300億元。”吳焰委員認為，借助金融保險工具的杠桿效應，政府有限的民生財政投入的惠及范圍和保障水平可以實現乘數性放大。

一直以來，政府都是社會事務的主辦者、社會管理的運營者，某種程度上也是風險的主要承擔者，引入專業力量無疑能提升社會管理的效果。

中國人民保險集團成立于1949年，直到1986年還是當時全國唯一的保險機構，而后25年，保險業以年均26%的速度快速增長，服務領域不斷拓展，“說明現代社會的需求已經在推動這樣的變化。”

“有了車輛強制保險，駕駛者和行人利益才有了約束與保障，大家才能安心開車，發生交通事故后不至于爭執不下甚至沖突。但現在發生醫療事故、火災、環境污染、礦難事故時，為什么解決起來就不那么輕松？是不是有些可利用的機制還沒有被引入呢？”吳焰堅信，要加強和創新社會管理，既要發揮好政府的主導作用，也要依靠市場機制、通過合理的制度設計，調動各種社會力量以創新的手段與方式來預防和及時化解面臨的問題和風險。

長治久安之計

在以上思路的推動下，近年來，中國人保積極探索并注重發揮保險機制在社會管理中的作用，新設計推出的險種拓展到了食品安全責任、火災公眾責任、環境污染責任、安全生產責任、醫療責任、政策性農業保險、被征地農民養老保險、農民工意外傷害小額保險，甚至還通過創新“治安保險”模式將服務延伸到了社會治安綜合治理領域。

中國人保在廣東湛江以保險機制參與城鄉一體的社會醫療保障統籌體系建設。政府不需增加投入，老百姓也不需增加負擔，而最高報銷金額由原來的2萬元分別提升至8萬和10萬元。

吳焰解釋說，在類似醫療這樣一些專業化程度很高的服務領域，保險公司的介入，從第三方視角提供的專業服務，推動了“征、管、監”的分離，建立了科學的社會管理機制。

“你想想除醫療之外，需要借助社會專業力量，推動社會管理機制創新的領域中國社會還有多少呢？”吳焰說。

據統計，我國目前責任保險在整個財產險中所占比重不到4%，僅為國際平均水平的1/3。而每年發生的各種侵權糾紛數百萬件，涉案金額數千億，如此巨大未界定責任的利益爭議引發的社會反響自然不小。

據吳焰介紹，在山東臨沂等地，人保開展了治安保險，推動治安防范工作行政手段與市場機制結合。“結果是，基層治安案件和群體性事件大幅下降，減少了社會矛盾與摩擦。”

面對經濟社會風險的不確定性，任何個體的力量都是渺小的，而壓力不能也不應該由某一群體或某個公共機構單方面承擔，只有機制化分散才能長治久安。“給經濟社會風險加一個保險，這個工作除了企業探索參與，還需全社會充分認識，以完善的制度和機制加以推動。”吳焰如此表達他心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