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惜自己的羽毛

王寧

愛惜自己的羽毛，是你在這個世上被人認可的第一步。

考上大學，擺脫了父母對她十幾年如一日的管制，她覺得自由恣意極了。大學的生活和學習環境很輕松，老師也不像高中時的班主任那樣，恨不能把眼睛長在你身上，那種負責到底的敬業精神像一條繩子捆綁得人喘不過氣來，她討厭極了那樣的生活。她甚至發誓，如果有一天可以遠走高飛，她要按自己的意愿好好地活。

她真的按自己的意愿來活了——和逃課的女生一起去逛街，買那些看起來時尚的衣服，穿在身上，賺足了回頭率，也讓她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原來自己也可以這樣美到玲瓏；她和外校的有錢男生一起去泡吧，只有霓虹照出一點星星的暗光，這樣的隱蔽，不透明，與她生活的那個充滿規則的明亮世界隔得何其遠。她學會了擲色子，誰輸誰喝酒，酒精麻痹了她的意識，到后來，她好像聽到誰放縱地說了句——“誰贏了就親杜鵑一下”。

“杜鵑”是她的名字，她心里微微一凜，不相信那句玩笑話會產生效應。可也只是一瞬間，她的兩頰被一些亂七八糟的嘴貼上來，濕濕的，像唾液直接涂抹在她的臉上。她醉得沒有力量去抗拒，掙扎顯得徒勞無益，反而激起了青春期的大男生骨子里潛伏的惡壞……

好在，沒有更過分的事情發生。凌晨時分，她在酒吧的洗漱間里，捧涼水浸了浸臉，然后用洗手液狠狠地搓洗臉上的殘妝。一遍又一遍，直至一張臉揉得發痛，她才抬起頭。看清污濁的鏡子里自己裸著的真實面孔，她的心發顫了，一遍遍地逼問自己：“你就要這樣一直賤下去嗎?”回聲空洞地響徹于胸腔，像暗里撕裂的傷口。

她忍著浮于眼底的淚，走出了酒吧的大門，門口的保安還輕佻地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她連頭也沒回，她已經沒有力氣去計較他的齷齪，誰讓她自己是這副樣子呢?說到底，是她給了人家輕薄的機會。她環抱著雙肩往學校走，初秋的涼意加上心里泛上來的冷，合伙來羈絆她的腳步。她拼了全部的力氣，在寢室樓門打開的剎那，她像一陣風般沖了進去。

她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埋進被子里，那一晚的混亂不堪，那些骯臟的手，那些黏濕的唾液，那些不懷好意的笑，那些藏著魔鬼的酒精，都給了她太多太強烈的刺激。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嗎?按照自己的意愿，她在滑向一個看不見的深淵，她真的想被吞噬掉嗎?

不，絕不!她大病一場后，又變成了原先循規蹈矩的那個女生。同學們只是驚詫她的變化，并沒有誰真正知道她內心經歷了一場怎樣的浩劫。她把那些充滿尖銳欲念的衣服全扔掉了，又繼續穿著她先前樸素的沒有腰身的運動衣行走于校園：她又重新投入到學習中去，熱情勝過從前的十倍百倍，用同學們的話形容，她瘋魔了!她聽了淡然一笑，她并沒有瘋魔，她只是清醒了。

許多年后，她有了體面的工作，周圍也都是智慧的朋友。有一次，和一個女友談論一件事時，她意味深長地說了句：“人啊，還是應該愛惜自己的羽毛。”

是啊，愛惜自己的羽毛，是你在這個世上將被認可的第一步。也許第一步并不能決定你走多遠，但如果第一步你就走錯了，很可能你就繞進了命運的死胡同，再也走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