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時香麗 編輯/陳 陸

北京,國家圖書館即景。 攝影/牙套/CFP
周末對一個孤獨的人來說是很漫長的,當電視、網絡、購物都不能再引起興趣時,讀書依然是最佳的消磨時間的方式。沒有任何目的性,隨手拿起一本,興趣來了,一天時間就過得飛快。若不對路,反倒有一種催眠作用,昏昏地睡過去,也不失為徹底的放松。把讀書作為一種應對孤獨的生活方式,對于不善交際又無其它文體嗜好的人來說,也算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佛教認為,物質世界是虛幻的,精神世界才是真實的。我不信教,也并不認為物質世界是虛幻的,但我相信精神世界是真實存在的,而精神的空虛是任何物質都無法填補的。如今物質生活水平提高了,為吃穿發愁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但這并不意味著人就快樂了充實了。在衣食無憂的前提下,反倒更有一種莫名的惆悵霧也似的揮之不去。曾和一位年長的朋友聊天,在一連串的感嘆之后,她說,真懷念過去的歲月,雖然很苦,但總覺得有個名份,現在唉聲嘆氣,倒又是為了什么呢?她的話不知道有沒有代表性,起碼,在我是相通的。物質的苦并不以為苦,精神的苦才是真正的可怕。尤其是從紅色年代走過來的人,從小就是為著某種志向、某種精神而活的,已經成為習慣了。現在雖然沒有了激情,沒有了高遠的志向,但總還需要一點寄托,需要一點精神。
就是為著這點需要,有人寄情于山水,有人寄情于丹青,有人寄情于社交,像我這樣除了認識幾個字以外別無它長的人,走進書本就成了唯一的精神寄托。無聊時,順手拈來,小說也好,雜志也好,有時甚至是女兒的一份歷史考卷,看著似曾相識的答案,咀嚼著時光的匆匆流逝,人生也有了別樣的況味。無論是在風和日麗的假日,還是在細雨如煙的周末,書給了我綿長的遐思,給了我無盡的精神慰藉。走進書本,就像走進了另一個大千世界,一樣有哭,有笑,有歡樂,有煩惱,然而那都是別人的,和自己無關,輕松進去,輕松出來,不像現實中的,糾纏不清,又無能為力。只輕松地做著看客,多好。

徜徉書海 攝影/陳文
讀書于我雖然已成習慣,已成不可或缺的生活內容,但我讀書的面始終很窄,所讀之書,十分有限,讀與不讀,全憑興趣所致。一切經濟的、政治的、哲學的書都與我無緣,因為它們太深奧了,讀起來太累,如果用來催眠,又覺得心中不安。多年前曾寫過一篇《讀書自白》的隨筆,自嘲過自己不上檔次的讀書品位,但直到現在,能讀進去的仍然多是人生感悟之類的帶點小資情調的書,雖然年齡增長了一大把,卻沒有讀過幾本可以稱得上經典的值得向外人炫耀的書,讀書的概念永遠局限在一個狹小的圈子里。這也是讀書人的一種悲哀吧?
最近幾年,隨著好奇心的日益鈍化,讀書也越發跟不上趟了。有讀書人告訴我說,他現在拒絕進書店,因為現在的書知識含量太低了,為書而書者愈來愈少,大家都在為錢著書,挺時髦的書名背后從頭到尾都充斥著銅臭,色情,暴力,簡直就是精神污染源。我被他的話嚇住了,不僅不進書店,甚至經過書攤都帶著幾分警惕,生怕多瞄一眼都玷污了自己的清白,更擔心這種書帶回家去對下一代產生不良影響。這個周末,收拾搬家后碩果僅存的幾本書,無意間翻到了魯迅的《拿來主義》,相形之下,覺得自己的這種行為真是可笑、可憐。半個世紀以前,魯迅就曾說過:看見魚翅并不就拋在馬路上以顯示其“平民化”,只要有養料,也和朋友們像蘿卜白菜一樣吃掉;看見鴉片,也不當眾摔到茅廁里,以見其徹底革命,只送到藥房里去,以供治病之用。現在的書店,固然充斥著糟粕,但總有精華在其中閃光,如何選擇,全在自己。如果心中沒鬼,何至于繞道而行呢?真該去親近久違的書店了。
“立足十字街頭總羨慕那些生活中可以無書的人,他們充實又滿足,不知道月上柳梢頭,不知道人約黃昏后,可他們快樂,而我卻不能。如今電視、網絡早已把大千世界搬進家里,足不出戶就可以隨便走進別人的生活圈子里去哭去笑,但不知為什么,那五光十色包羅萬象的現代化熒屏總也抵不住走過幾千年歷史的方塊文字,讀書真的讀出病了。”這是多年前的感嘆,如今依然。也許一種生活方式形成定勢之后,就再無改變的可能。還好,幸虧是讀書成癮,而不是吸毒。這么多年下來,讀書雖然沒有給我帶來任何物質收獲,但它讓我漂泊的精神找到了棲息地。謝天謝地,世上還有書。
有人說,書是心靈的雞湯,每周一補,可以養顏益壽,不知道有無依據。但如果你還認識字,不妨試一試,也許效果好到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