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只雄鷹

老臣

高麗王子山有一座百米高崖上，因為宿鷹，就叫鷹崖。原來，每天太陽一出，鷹的一家便會傾巢而出。鷹是三只，一對老鷹，一只雛鷹。可是，去年冬天一場大雪之后，鷹的一家便只剩下一老一小兩只雄鷹。那陣兒，白茫茫的山地間，鷹吠之聲格外凄涼。

獵鷹人是騎著火紅的摩托車來的。飛轉的車輪在顛簸的山地間撩一路煙塵，徑直開向少年佇立的山頭。

此刻，那一老一小兩只雄鷹已經從鷹崖起飛，沖上高高的天空，空氣馱著它們，正慢慢地向山頭移近。

雛鷹在前，老鷹在后。它們正在捕捉一只花尾巴喜鵲。但是，追逐讓雛鷹接近了槍口。兩個騎摩托的獵手正在向天空瞄準。

“咚！”的一聲爆炸響，就在雛鷹抓起獵物飛往高空的時候，子彈尖叫著打穿了它的翅膀，頓時羽毛濺滿了天空。喜鵲最先從鷹爪間掉落，接著雛鷹一頭栽落下來。

就在這時，“嘎——”地一聲老鷹如一道黑色電光，從獵鷹人頭頂掠過，不待雛鷹落地，就把它抱在懷中，雙翅一扇，射向高空，化成藍天中的一個黑點兒。

春風吹著，塵沙揚著，陽光懶散散的，沒有熱情。就在這時，北方，那只老鷹孤獨的身影也出現了。

老鷹移近丘陵的時候，“喳——”一聲尖銳的鵲叫，天空中立刻讓花白的翅膀遮滿，好像一片烏云。

老鷹卻沒膽怯，而是猛扇雙翅，向黑壓壓的鵲群沖來。天空中，立刻展開一場血腥的搏殺。

開始，老鷹占了上風，它鋼鐵般的尖喙和利爪很快擊落兩只喜鵲，血淋淋的尸體從空中摔下。但是很快老鷹就被圍在核心，喜鵲們從四面八方撲向它。從上方俯沖而下的，去啄它的脊梁；從下方竄上來的，去啄它的膀根兒。老鷹上下沖突，并無畏懼，不時有血淋淋的鵲尸從空中栽落。黃風之中，無數片羽毛亂飛。

“嘎——”老鷹不時發出嘶啞、威嚴的吠叫。

“喳，喳！”喜鵲們同樣銳叫著，向老鷹輪番攻擊。

老鷹突然擺脫包圍，奮力向高空升去。隨后，老鷹調過頭來，居高臨下，俯沖向鵲群。喜鵲們嚇得紛紛逃竄，天空中便飄下一場羽毛的雪來。最后，老鷹又躍身而起，斜飛向北方的天空。

一連三天，老鷹總是按時從北方飛來，不慌不忙，一副百鳥之王的風度。但是，它已經傷痕累累了。

最驚心動魄的一幕在最后一刻發生啦！

“嘎——”天空中一聲凄厲的鷹吠，又有幾只喜鵲歪歪斜斜栽落，有一只被撕成兩半，空中墜下的是兩片血淋淋的翅膀。

老鷹從鵲群中掙出，一直沖向高空，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小成一粒黑點兒。

“嘎——”高空傳來的鷹吠悠遠而又蒼茫。

老鷹在空中定住，似乎是在瞭望遠天遠地。它就那么靜止了一會兒，就突然向大地撲來。它沒有撲向哪只驚恐的喜鵲，而是一頭撞向山巓上的一塊花崗巖。

“嘎——”最后一聲鷹吠，是那樣嘹亮，又那樣悲壯！

瀟湘雨摘自《螞蟻歌唱》天天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