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

孫道榮

刁老二摸摸身邊用生鐵鑄成的另一個“自己”，仰頭看著天空，他不知道，那只一再和他過不去的金雕，此刻是不是在遠方窺視著自己。

那天，他的金帝豪別墅群舉行奠基儀式，他和一幫要人剛剛踏上紅地毯。突然，天空飛來一只大鳥，“啪”的一聲，一坨熱乎乎的鳥糞落在了他臉上。刁老二認識那只大鳥的，是那只和他有仇的金雕。

半年前，他帶著施工隊駐進山村，村后的整個山坡都被他買了下來，他要在這里造一個高級別墅群。施工隊的首要任務，是將漫山遍野的大樹砍伐掉，將地夷平。在鋸最后一棵大樹時，工人忽然發現樹上有個鳥巢，隱約聽到有只雛鳥在“嘰嘰喳喳”地嗚叫，天空中還有一只巨大的金雕在盤旋，哀鳴。刁老二聞訊后，趕到現場，“蹭蹭”上了樹，激動地一把逮住小金雕。

抓了小金雕后，刁老二安排專人飼養。刁老二心里盤算著，將這只小金雕養大后，就送給市里的黃局長，愛鳥的黃局長一定會喜歡的?？墒?，桀驁不訓的小金雕堅決不吃不喝，幾天后便死了。刁老二把這只剛死掉的雛金雕燙了去毛，然后油鍋里一炸，吃了。那只大金雕在屋外的半空中凄慘地哀鳴，盤繞幾圈后，決絕而去。

刁老二絕沒想到，自此，那只大鳥就和自己結了仇。每隔一段時間，那只金雕就會突然襲擊刁老二。憤怒的刁老二花高價請來專業獵手，發誓將金雕射殺，奈何金雕異常警覺，幾次脫險。

刁老二絞盡腦汁，終于想出了一個徹底除掉金雕的妙計。他花重金，請人用生鐵鑄造了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鐵人，并給鐵人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戴著和自己發型一樣的假發和墨鏡。聽說金雕能夠分辨人的不同氣味，刁老二將自己弄得汗流浹背后，將汗水全部涂抹在鐵人身上。鐵人和刁老二完全融為一體，難以分辨。

刁老二將鐵人偷偷運到了半山腰，擺放在了那棵大樹曾經所在的位置，他自己躲在一邊的工棚里觀察。

忽然，一快陰影，從天而降。是金雕。金雕像一枚憤怒的箭頭，向“刁老二”撲去。

“嘭！”隨著一聲慘烈的巨響，金雕的尖喙和它巨大的身體，一起狠狠地撞擊在鐵人身上。金雕撞成了肉泥，一地羽毛。

刁老二得意地從工棚里走了出來，撿起了已經氣絕身亡的金雕，對廚師說，拿去紅燒了。

月色中，酒足飯飽的刁老二，打著嗝，哼著曲，開著他的大奔馳下山。行至半山腰拐彎處，忽然從樹叢里飛出一個巨大的黑影，迎著汽車撞來。那不是金雕嗎？刁老二嚇得猛打方向盤，小車凌空飛了出去……

第二天，人們在山腳找到了汽車的殘骸和刁老二的尸體，詭異的是，車子的前玻璃上，竟然沾著很多鳥的羽毛。

旭日升摘自《小小說·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