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珍貴的東西

文 _ 流沙

老方69歲了，耳聰目明。

他家傍著省道，西行80公里，就是淳安千島湖的湖光山色。他對我說，他20歲時從淳安移民，如果現在還住在淳安，可以造幢小洋樓，買條小漁船，門口就是萬頃碧水……

不少千島湖的老移民大都有類似的情結，并隨著這面湖水價值的增長而開始糾結。

但老方后來在私下里又對我說：“當年聽說要移民，那里有良田，離杭州又近，全家那個開心啊！”

我和老方都笑了。

40多年前，千島湖的水僅僅是用來發電的，筑壩蓄水，良田淹沒，農民還有什么盼頭呢？再說又能遷離窮鄉僻壤，到了外地，就多了一份希望。

但今天來自五湖四海的朋友，都已忽略了千島湖只不過是一個水電站的事實，而更愿意把它視為“東方日內瓦湖”，不遠千里來到這里，把心丟在湖邊，用“有點甜”的冰清之水洗滌一下沾滿塵土的心靈。

對于這方山水，真是一言難盡的造化。對于移民，他們開始隨著“農夫山泉有點甜”的廣告心緒起伏。

老方想起來了，他年輕的時候，山村還沒有被水淹沒。整個村子掩映在銀杏、香樟和野桂的樹蔭下，清泉從村中穿過，清晨起來，總是霧氣氤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安安靜靜。

但他不覺得有什么好，怕田里的水稻收成不好，怕找不到老婆，怕家里養的幾只母雞不肯下蛋……

這世上有些事兒就是這般簡單，最令人向往和值得我們珍惜的，往往是那些看似最不值錢的東西—空氣、水、平靜的生活等。

老方經過了40多年，才悟出這點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