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車之殤

文/阿碧

校車之殤

文/阿碧

一個只有九座的面包車里，塞滿了64人。這不是春運時農民工返鄉回家時的場景，而是發生在甘肅省慶陽正寧縣榆林子鎮一輛幼兒園校車里的場景。這輛校車撤去了所有的座位，讓孩子們全部站在車上。在11月16日那個令人憂傷的早晨，這輛裝滿幼小生命的面包車逆行在公路上，與一輛大卡車迎頭相撞。19名幼兒、1名司機和1名老師，共21人在這場悲慘的車禍中失去了寶貴的生命，另外43人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

專用校車保障學生安全

目前，我國約有2.33億中小學生，他們的交通安全牽動著億萬家庭的心。每當上學和放學的時候，我們經常可以看到這樣的場景，各種樣式的轎車、自行車和摩托車堵塞在校門口，這些都是家長們接送孩子的交通工具。學生們為何不坐校車上學呢？一方面，中國配備校車的學校還較少；另外一方面，即使有校車的學校也很少配備專用校車，大部分校車其實是臨時雇用社會車輛，車輛的質量和司機的素質良莠不齊。

目前家長們普遍采用的親自接送孩子的方式，不僅加劇了城市交通的擁堵，也造成了社會資源的浪費，加重了環境的污染。因此，我國相關部門正在逐步推廣專用安全的校車。2010年7月1日，我國首部校車強制性國家標準——《專用小學生校車安全技術條件》開始實施。中國汽車工程學會副秘書長韓鐳認為，我國各地區經濟條件有差異，道路狀況也不盡相同，我們應該根據各地區不同的現狀與要求，來解決校車問題。上海在校車管理方面還是做得比較好的。2008年，上海市完善了專門的校車管理規定，至今已連續4年未發生任何校車事故。

其實，校車在國外已經有比較成熟的運營經驗。比如，美國有著世界上最大的校車運營系統，校車運營作為政府引導的公共交通行為被納入社會公共服務體系。美國不允許社會車輛臨時充當校車，每輛校車都是由專業的校車廠商生產，安全性能大大優于普通社會車輛。根據美國政府交通部門的統計數據，全美大約有超過48萬輛校車每天穿梭于全國所有中小學和居民區之間。每年校車接送的學生數量超過百億人次。全美公路交通安全局曾向國會提交報告稱，學生乘坐校車比乘坐自家車安全八倍。盡管美國人私家車十分普及，但是校車接送孩子還是家長們的首選，這是因為乘坐校車更安全。

加強校車司機的安全意識

中國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曾經發布報告稱，交通事故已成為中國中小學生和幼兒的頭號“殺手”，全國每年有2萬多名中小學生因交通事故傷殘或死亡，其中一些正是死在用于保障他們安全的校車上。少年兒童尤其是幼兒社會經驗不足，身體又相對比較脆弱，他們在發生交通事故時難以像成年人那樣采取一定的避險措施，這就導致了少兒在交通事故中的傷亡率要大于成年人。

全球最大的技術專家聯盟IEEE表示，大部分交通事故都是由駕駛員的過失造成的。校車的車禍也是如此，“11·16”特大交通事故的主要原因就是司機駕駛不當。11月17日，正寧縣政府通報了這起車禍的事故原因：“校車駕駛人員安全意識淡薄，嚴重違規超載，左道超速逆行。因大霧天氣影響，貨車和校車司機遇到緊急情況處置不力。”在我國，校車司機責任意識和安全意識淡薄是常見的現象。一些司機承包多個學校的學生接送任務，他們為了趕時間而在馬路上橫沖直撞，屢次違反交通規則。還有一些司機是業余為學校打工，他們在完成學生的接送任務之后還得去做其他工作。

一些校車司機為了多賺錢，不惜超載，結果導致乘車學生在事故中傷亡率大大增加。這次“11·16”特大交通事故就是違規行駛和違法超載導致的。在國內某些地區，校車違法超載導致的安全事故時常可見。2011年7月8日，西安西郊一所幼兒園七座的校車里，竟然坐了17個人，這輛滿載著小朋友的面包車，為了躲避行人發生翻車事故，結果導致四名幼兒受傷。9月26日，山西省靈石縣兩渡中學的一輛校車與大貨車相撞事故，導致七名學生不幸死亡，另有兩人重傷、三人輕傷。這輛作為校車的面包車為七人座，事故發生時包括司機在內共有12人。

一些學校的安全意識也很淡薄，他們租用的校車往往沒有隨車老師，校車司機往往只顧把學生送達目的地，而不注意學生在車內的安全，甚至在沒有查看學生是否全部下車的情況下就緊鎖車門，結果導致車內的學生尤其是較為脆弱的幼兒園小朋友窒息而亡。一輛校車內還有兩名幼兒沒有下車，司機居然沒有發現，校車司機責任心淡薄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如何增強校車司機的責任意識和安全意識？光靠說服教育是不夠的，得從經濟和法制兩方面入手。第一，大幅提高司機的收入，最好是設置待遇優厚的專職司機，令司機在職位上有安全感和穩定感，這樣他就會珍惜這份體面的工作，自覺地加強自己的責任心和安全意識。第二，制定相應的法規，加大對違法違規校車司機的懲治力度，讓校車司機明白自己違法違規之后受到的處罰要重于普通司機。

我們可以學習國外的一些先進經驗來防范因校車司機失誤而導致的事故。美國各地有超過 500 部校車法規，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嚴格禁止超載。美國校車司機超載不僅會丟掉工作，嚴重的還要負刑事責任。再加上美國校車數量多，學生相對較少，所以美國的校車經常是空蕩蕩的。美國校車司機如果在四年內收到罰單超過三張，就沒有資格當校車司機。

在加拿大，并非任何持有駕照的人都能成為校車司機，加拿大對校車司機的要求非常嚴格。校車司機必須富有同情心和愛心，并在21歲以上。有不安全駕駛和犯罪記錄的人不能成為校車司機。校車司機除了開車，每天出車前要對車輛進行檢查，發現問題要及時向維修人員報告，接送完孩子后要確保每個孩子都已下車。另外，他們還要負責管理學生上下車和在車上的行為安全。校車司機在車上要保證學生坐在座位上，書包放置在正確的位置上，保證通道和臺階上沒有學生和雜物。

在日本，幼兒園和小學明確規定，校車上除司機外，還得有兩名老師照顧孩子。在韓國，校車司機或經營者必須把獲得批準的證明貼在車前玻璃右側，才能開始運營。在泰國，校車司機大多是女性，因為女司機比男司機更細心。在英國，有一個叫“校車安全小組”的組織，監督全英國范圍內校車行駛安全問題。在法國，校車司機必須通過嚴格的駕駛考試,獲得省一級的駕照才能擔任校車司機。

“11·16”特大交通事故發生后，社會各界在表達了哀傷之情后，開始反思如何才能真正保障我國的校車安全。借鑒國內外的先進經驗，要讓校車更加安全，必須從法制和技術兩個方面入手來解決這個問題。

用智能技術監控校車司機

全球最大的技術專家聯盟IEEE表示，如果現有的智能交通技術能被應用于汽車和道路中，多達90%的事故可以避免。這些技術包括電子和計算技術，例如可感知司機疲勞駕駛的車載視覺系統和傳感器，車道偏離警示系統，以及以安全應用為目的的汽車間和汽車與基礎設施間的通信系統。對于安全性要求比較高的校車，可以率先采用智能交通技術。

在校車信息技術的研究方面，日本大阪大學信息網絡系教授藤井幸二正在研究可用于校車的無線網絡技術，以幫助檢測道路上可能出現意外的校車。例如：當一輛校車正在接近十字路口盲區的時候，這套系統就可以及時地向校車司機提出警示，從而大幅降低事故的發生。日本的校車都有非常準確且固定的發車、停車時間和路線。這些信息除了乘車的學生、家長以及相關老師知道，是不對外公布的。家長和老師可以隨時通過網絡查詢到校車行駛狀況，在校車到達目的地之前，家長還會收到校車即將停站的短信通知，讓家長做好接送準備。

美國堪薩斯地區的147輛校車安裝了無線射頻系統。每輛校車上安裝有無線射頻按鈕型標簽，標簽直徑為四厘米。司機和機械師也配備了手持式無線射頻讀寫器。射頻系統可以讓每日的例行檢查更細致準確，讀寫器引導司機在行車前檢查車輛各個關鍵部件，如剎車燈、后輪、頂燈和緊急出口等。司機也能夠直接向讀寫器輸入問題，在出故障時可及時向指揮中心或其他車輛求救。射頻系統還便于指揮中心監控校車司機，及時知曉校車的行駛路線和車況。

在國內外，已經有不少地區的校車采用了GPS系統對校車進行監控。GPS監控中心的工作人員可以實時了解校車的行駛狀態，包括校車是否超速、司機是否疲勞駕駛、是否偏離既定路線等。一旦校車司機超速行駛或疲勞駕駛、停車熄火、斷電等情況出現，GPS系統還可自動報警。針對不斷有幼兒遺忘在車內而傷亡的事故，我國研究人員開發出自動記數系統。這種系統包括視頻探頭、智能數據處理器和顯示器。上下車學生數和剩余學生數，都會通過顯示器告知司機，確保司機把每一個孩子都安全送回家。

讓校車享有多種交通特權

在我國，由于校車沒有統一的標志，甚至不少校車是由其他類型的客車臨時頂替的，這導致校車在公路上行駛時并不顯眼，也就很少有其他車輛避讓校車了。即使一些學校的校車有明顯標記和學校名稱，在早晚交通高峰期，其他心急火燎的司機也會對校車“視而不見”。然而，在國外不少地區，校車在交通方面享有多種特權，而這些特權是受到法律保障的，不避讓校車的司機會受到法律的嚴懲。

在美國考駕照筆試中有一道涉及校車安全的必考題：在路上遇到校車停車上下乘客時，你該如何處理？在美國，校車是除了警車、救護車、消防車以外，在街道上少數能夠享有額外特權的車輛。美國校車裝有非常明顯的指示標志、黃色的閃光燈和可伸縮的紅色停車標志。當校車要減速停車時，黃色閃光燈就會啟動，提醒過往的車輛準備減速停車。當校車停止，安裝在左前方的紅色停車牌就會自動展開，提醒過往的汽車停車等待。美國校車上的黃色閃光燈和停車牌等同于交通信號，所有的駕駛員都必須嚴格遵守。違反此法規的司機會被處以巨額罰款，甚至判刑。在“9·11”恐怖襲擊發生之后，美國立法將校車納入政府反恐怖安全監視系統的保護范圍，任何對校車的攻擊都將定為聯邦罪行，要判20年至終身監禁。

在韓國，接送兒童集體上下學的校車在公路上享有受保護的地位，并得到了法律保障。韓國《道路交通法》規定，路上遇到運載學齡前兒童或學生的車輛停車時，在停車路面或路邊行駛的汽車司機要先停車，一直等到學生車的停車指示燈逐漸消失為止，確認安全后再緩慢行駛。法律還規定，在有兒童乘坐的車輛行駛時，所有車輛不得超車；校車可以在公交車專用線路行駛，在遇到小的交通事故時，優先和保障校車通行；將學校門口公路劃為“兒童保護區”，在通過“保護區”時，行駛車速不得超過每小時30公里。

在加拿大的很多州，超校車是違反交通規則的行為，要被罰款、扣分。在泰國，所有的校車都有安全燈，在交通擁擠的區域會一直閃黃燈，此時其他車大多會自覺的“避讓三分”。在德國，校車有獨立的車站，在進出車站時其余車輛一律不準超越校車。

先進設計確保校車堅如磐石

在“11·16”特大交通事故發生后，網絡上廣泛流傳一張關于美國校車的圖片。在這張圖片中，平時很“牛”的一輛悍馬越野車追尾了一輛校車，結果這輛悍馬車的車頭被撞成“粉碎性骨折”，簡直連頭都看不見了；與之形成對照的是，被追尾的校車基本完整，只是在被撞部位有漆塊掉落。還有一個真實的案例發生在2007年，在明尼蘇達州有一個橋梁突然坍塌，而當時正是交通高峰期，60輛汽車掉進水中，造成很多人死亡、重傷。其中也有一輛正在運送學生的校車，但值得慶幸的是只有幾個孩子受了一點點輕傷，其他人幾乎都毫發無損。

早在1939年，在紐約哥倫比亞大學舉辦的一次關于校車運輸會議上，專家們制定了國家校車體系的標準，尤為突出的就是黃色的車身涂裝，黃色可在光線條件不佳的情況下保證校車最為醒目，從而保證學生孩子的安全。此后，黃色校車在全球多個國家得以推廣，黃色成為校車的主流色。由于安全法規的嚴格要求，美國校車制造已經從傳統的汽車制造產業中細分出來，形成了專門為生產安全標準更高的校車產業。從1932年開始，美國的校車制造業就在經歷著安全標準不斷提高，產業不斷升級的過程，目前美國主要的校車生產企業在20家左右。

有人形容美國的校車是客車的設施、卡車的骨架，這種設計令校車堅如磐石，安全性是普通車輛的40倍。油箱四周有厚達四厘米的保護鋼板，即使校車被撞翻，油箱也不會漏油，不會著火或爆炸。美國校車車身也極度堅固，內部都是特殊加固的， 前后左右全部加裝防撞鋼梁、特殊加厚鋼板，窗戶上全部裝有防彈玻璃。車內還附帶衛星定位與聯網系統，使交通部門能實時監控車輛行駛情況。校車的每個位子上都是有安全帶的，可以減少每位學生在事故中受到的傷害。校車后視鏡的數量也比一般車更多，除了正常駕駛用的后視鏡外，還會特別加裝一些盲區后視鏡，可以看清車輛周邊各部位。每輛校車上除了車門之外還有一個緊急出口艙門，這與飛機的設計很相像。

加拿大的校車被譽為世界第一安全校車。車體內有數條通長的加強鋼梁，增強車身的牢固度；油箱周圍罩有一個鋼筋罩，以免油箱受到碰撞后漏油起火；防碎玻璃可以避免撞車后玻璃破碎傷及學生。加拿大交通部還通過一系列安全測試研究，根據兒童的特點將校車車廂內部構造進行了調整。現行的校車座位間距較小，椅背較高，坐墊很厚，并被牢固固定，這樣能有效減少撞擊產生的沖擊力，有效保護乘車學生的安全。車頭前部安裝有一根長長的橫桿，如果有學生下車后需要過馬路，橫桿會向馬路沿方向伸出，學生必須繞過橫桿，才能夠到達車頭前部，這樣可以避免學生因為離車子太近而發生危險。

在澳大利亞，校車技術標準由各州制定，這些標準都非常具體和細致。以西澳大利亞州為例，該州對校車的技術規定就有32條，涵蓋項目包括車型、發動機、座椅、車窗甚至輪椅使用等。比如，車窗要高于座位23厘米，打開幅度不得超過12.5厘米，以免學生從車窗跌落；車門的手動開關必須向上開啟，以免由于誤碰導致車門意外打開；校車司機遠方一側必須配備球面鏡，以消除視線盲區。澳大利亞交通部門還對與校車有關的交通事故進行監控，收集相關數據并匯總成報告，作為政府和校車制造商改進校車安全性的參考。

編輯：陳暢鳴 charmingchi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