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詩

塵 埃

撫平畫紙的褶皺

攤開記憶的油彩

回憶 隨風兒飛馳而來

吹過 天邊微紅的云彩

兒時種下的花兒

如今 早已腐敗

那些 往事的塵埃

和回憶 隨風兒飛馳而來

落入 你不肯閉上的眼睛

眼淚 就這樣怔怔地流下來

滴落在記憶的泥土里

于是那些花兒

又為你而開

但過去

不再回來

月 光

我想占有公園中的一座雕像

你知道嗎

公園的擁有者沉默

我愛光明所以我呆在暗室中

你知道嗎

什么是燈

我準備好了繩索 卡車和棉花

你知道嗎

公園里 你看著我走近

我只是坐在離你二十米的長椅上

瞄一眼你 瞄一眼地上的月光

月光很軟很軟

不知道

眼珠不知道寒冷

眼瞼苦苦哀求

肩胛骨寫出一個形狀奇怪的X

嘴唇上的血跡

耳窩里的溝回

不知道我在深夜里的祈禱

白樺樹沒有視覺

愚蠢的人們向它索要眼睛

腳掌不知道鞋底的痛

蜜蜂不知道蝴蝶對花朵的愛

我不知道筆尖行走時的疼

筆尖不知道紙被劃傷時的痛

我也不知道紙被書寫時的滿足

蠟燭不知道燈芯的羨慕

燈芯不知道燭淚滑落時的幸福

火柴不知道火的溫暖

你并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卻知道 你不知道

你記起了什么

你記起了什么

在北風突然作響的那一刻

它點亮了你眸中的燈

我尷尬地從觀眾席中站起來

卻被左右按著坐下

看著臺上小丑們拙劣的表演

待我再次站起時

別人都已睡了

不得不又坐下

看著自己導演的劇目

你說不

是你交叉放入口的食指

你眼中映出的夕陽

和叢生的荒草中

你唱的那首歌

小提琴上的滑音

小提琴上的滑音

繞弦而旋

鋼琴的對白顯得果斷

凋零的花瓣

散發出死亡的氣息

刺 依然扎手

未上釉的陶罐

有紅色的圖騰

螢火蟲死亡

散發出葉子的氣息

沙漠的風

沒有嘆息

發絲糾纏

終究還是散了

那些沒能說出口的話

那些永遠不會發生的事

就算了吧

灰 燼

我試圖找到你

在泛著銀灰和血紅的滿月之夜

女祭司的眼瞼上

部落中神圣圖騰上

江南古城石板橋上的石苔中

明明知道 指尖觸碰不到你

仍忍痛含淚伸長手臂

聽到骨骼的抗議 卻裝作聾子

明明知道 雨天的灰暗

仍扔掉雨傘 在盲人道上閉目行走

明明知道 蛾翼無法承受燭火

仍撲向那團魂牽夢縈的溫暖

蛾們羨慕她的勇敢

鳳凰般的永生

燃盡的火苗 發出一聲嘆息

柴火發出欣慰的呻吟

扭動身軀 試圖擺脫

永遠相隨的寒冷

青 鳥

太陽的手抱住月的白皙脖頸

那是他所愛的人

她蒼白了億萬年的臉

一如既往地蒼白下去

他的腳步聲很響

禽鳥們受驚般地叫起來

昏睡過去的她皺著眉頭

她不喜歡明晃晃的黃白色的光

沒有睜開雙眼

堅定地滑向西方

雖然很慢

他追不上

她也說過，那是不可能的事

億萬年來，他做了

億萬次的嘗試

會發生的事

就算了吧

絕 望

我注視著大海

暖氣片有它自己的潮汐

水龍頭中有一個痛苦的靈魂

一滴 一滴

哦 不

我注視著大海

黑暗中指間的煙火

一明一滅

你手指顫抖

哦 不

我注視著大海

他累了想睡一覺。遠處

燈塔的光很近

又很遠。一沉一浮

哦 不

我注視著大海

稻草人

風在記憶中大聲歌唱

瘋狂奔走 吶喊

聽說提取一克拉日光蒸餾

可以打濕一切

大雪落在廢墟上

方言試圖在炊煙中突圍

狼狗一路上不斷留下痕跡

參與那場盛大的交響

鮮花是廉價的嗎

無水硫酸銅不能保鮮

我遺失在你的麥田中

瘋狂奔走 吶喊

望夫石

玫瑰花藤刺破她的手指

她流出晶瑩的淚

炮聲震痛她的耳膜

牛皮信紙上有他纖長有力的字跡

軍刀的白光刺痛她的眼睛

成山的尸體中沒有他年輕的臉

時間的手編織出無數個像是重逢的夕陽

針腳細密的臉龐被這片血紅映照

她已不再年輕 他沒有回來

干枯的麥芒劃破她的手指

她流出混濁的淚 侵蝕了

她以后的短短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