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修鵬的詩

踩在河流的唇畔

淚水無法預測。一條魚能在水紋里放逐多遠

踩在河流的唇畔，我的雙鰭

并不熟悉波濤所有的震顫。浪花的表演

復雜著整個寓言。我習慣用水的邏輯推理

甚至隱身魚類，喬裝打扮，騰空跳躍，

全部真相，無非是想在潮水里

鬧騰一下幸福的心愿。但河流的寬度

超過我想象的空間。泥沙的重量

也在我月光丈量之外。這不是杞人憂天

我只是對這條河流太過熱愛

卻無法掌控他的流向和漲潮季節

冷 卻

寶貝，收攏這些火焰和淚光

抱住洶涌撲來的黑暗

你要學著把心變硬變冷

冷硬成一方黑石，好接住

四面八方刺來的刀劍

不要像現在，在柔軟的水草里

收拾自己的傷口和血染的諾言。其實

你還是得做回一塊生鐵

在烈火的炙烤中變彎，再冷卻

直至最后變成一塊真金。這樣，你終能

面對周遭事物，不動聲色，無喜無悲

一陣風進駐我的心口

坐在黃昏的沙灘，一陣輕柔的江風

推開體內的窗口，它帶來桃花，峰影和湖泊

我靜靜地坐著，用內心，與一瓣桃花的羞澀交談

與峰影的紅肥綠瘦擁抱瞬間，與湖水的浪花一起哭泣歡顏

蜻蜓碰落我的露水，夕陽親吻草木的容顏

這個時刻，我愿意讓風進駐我溫柔的心口

緩緩清洗內心，暗淡多年的葉片

返 鄉

母親啃碎了歲月的骨頭，我不知道

她讀出了什么，父親露腳丫的鞋子里

埋伏著不可道破的秘密。我不安心地游走他鄉

根，總是在故鄉的一方泥土里，今夜

我獨處他鄉。一定要讓月亮的光

流得再多些，再亮些，這樣

我可以為自己的眼睛開一個小差

透析出所有秘密的芽，可是

我不能。

我不安心地游走他鄉。我要回到故鄉

問問歲月，聽聽光的聲音，順便

讀讀爹的鞋子娘的嘆息

那些困惑多年的秘密在月下“簌簌”成長

離別的車站

生活說離別是為了下次的相遇

于是我們被它牽著鼻子走

車站就成了那根拉不斷的繩子

當最后一絲不舍從指尖滑落

我仍不敢回頭

怕不小心把它踩成明天的思念

當最后的遙望被人群擠散

我仍不敢閉眼

怕淚帶走那已模糊的影子

終于車哼一曲輕快的歌而去

我念一個沉重的名字而回

文字，在夜半出逃

文字很長，有光的尾巴

有水漬的痕跡

有沙漠荒蕪的過程

惟一的遺憾，缺少純粹的太陽

這是一群夜晚的文字

有憂傷伺機出沒

這些文字，與我有莫名的淵源

我的后腦勺可以看見

當我剪去的指甲疼痛著地

喊出的聲音，有它們的血跡

凌晨，一個枯瘦的文字

卡住我的咽喉

讓我反復不能咳出

我手舞足蹈，無法安靜

這就是宿命，除了這群文字

沒有誰離我更近

沒有人聽到我呼救的聲音

早晨雨過天晴，戴著黑紗的文字向我告別

寫給索橋

不是為了拾起遺夢，索橋

我的生命之橋。讓我將靈魂

一點一點地向你靠近

或者飲你橋下潺潺而過的清泉

讓憧憬因為索橋而復蘇它的嫩芽

因為愛情而不再獨自嗟吁

心靈的碰撞，我該怎樣走出你的傷感的身世

或者讓我做你故事中的一粒螢光

在茫茫的黑夜

以微弱的光去尋找曾經丟失的夢

但不是遺夢，是正在做著的不愿蘇醒的夢

現在，就讓我坐在索橋邊和你談心

讓我們回想羅伯特去過的那六座橋

不，是七座

還有索橋，還有那本永遠的《愛深深深》

讓我將靈魂的黑暗與光明都

袒露在你的面前，讓我不再擁有自己

很多夜晚，文字支離破碎

完好無損的我因此落淚

隔著遙望的兩岸

沒有飛橋，穿越錯過季節的雨

只要我能擁有你的真誠和微笑

只有你的真誠和微笑

才是我生命里燦爛的光輝

記住：我是大路，是遠游客

是所有下海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