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錫學
心系三農涌詩情
伍錫學
我創作三農題材的詩詞,來源于以下四個方面。
一是經歷過的事情。
我10歲讀小學時,學校就組織學生去人民公社田里割稻子。從這時算起,到我52歲老父逝世、妻子進城時止,前后參加農業勞動40多年,其中當農民18年。我所干過的農活,插秧、割稻、車水、積肥、種菜、砍柴、拖板車,甚至抬柩,都寫成詩詞。如1979年寫的《密植》:“今年密植不尋常,四寸距離行對行。連夜雞鳴就爬起,背上蓑衣去扯秧。”那時的生產隊社員,不僅白天要在田間勞累,連晚上也常得不到休息。為什么扯秧“背上蓑衣”?很多人理解為防雨。其實,主要是防冷露侵身。露水侵身會生病。沒當過農民的人理解不了這一點。
1992年,我有一首《燕歸梁·摘桃》:“領我園中摘蜜桃,妻上樹,手忙掏。紅中透白惹人瞧。沁香甜,滿枝梢。%%頂端有個拳頭大,一聲喚,對郎拋。明天賣個價錢高。四籮筐,壓彎腰。”(載1999年8月《東坡赤壁詩詞》)當時,我在祁陽報社當編輯,節假日常回家幫助妻子忙農活。家中桃園的桃子熟了,我回家倆口子一起收摘,以便半夜挑上客車,運到縣城,天亮出售。寫這首詞旨在體現了夫妻倆勞動的歡愉和愛情的甜蜜。
二是看到過的事情。
2002年,我被抽調到“創建文明縣城”辦公室,每日上街趕攤。一次,有件事使我憤憤不平,于是寫了一首《漁家傲·賣西瓜》:“一擔西瓜清早摘,進城汗透衣衫黑。陣陣南風真快活。街邊歇,心憂價賤望天熱。%%城監隊員來管轄,籮筐踹倒瓜瓤裂。老漢悲傷呼惡賊。拳如鐵,嘴巴鼻孔同流血。”(刊2002年北京《吟采》)其“心憂價賤望天熱”一句系化改白居易《賣炭翁》中:“心憂炭賤愿天寒”而成。賣炭翁的炭被宮使以紗綾賤價換去了,而老漢的一擔西瓜卻被踩爛,還挨了一頓打。
如此許多路見不平的事情,我無能助力,只能以詩詞當鏡頭,將其丑惡拍錄下來。
三是聽到過的事情。
1991年初春一天,我回到老家,在集上碰到一對夫婦,聽了他們一席話,我寫成一首《浣溪沙·趕集》:“幾日春風剪剪吹,軟紅嫩綠綴新枝。蜂追蝶躲杜鵑啼。夫婦雙雙忙趕集,購肥買種選農機。商場還試舞時衣。”(載2000年5月《東坡赤壁詩詞》、2009年8月《詩刊》)這首詞力圖表現出改革開放后鄉村經濟生活的寬裕,且改革開放后鄉村文化生活的豐富。我歌頌新時期的新農村,常以形象敘事來體現,從不用“三農政策暖人心”,“家家致富小康奔”這類空泛的套話。
1994年,我以記者身份采訪縣人大代表會議。一次座談會上,好些代表就社會熱點難點問題提出尖銳的意見。聽后,我寫了幾首詩詞。其中有一首《漁家傲·送糧》:“五畝稻田洪水鏟,一家老少熬稀飯。干部已催三四遍。難遲緩,親朋借谷交糧站。過磅誰知輕半擔,老農氣把秤砣摜。電話聲中來猛漢。拳頭亂,誰憐倒地呼聲慘。”(載2009年8月《中華詩詞》)這首詞是根據一位人大代表發言寫的,反映了農民負擔沉重,還時遭欺凌。但當時那位代表的發言卻受到冷遇。歷史證明,那是一位敢于為農民群眾鼓與呼的好代表。
四是想象中的事情。
多年以來,我還力求用寫小說的手法寫詩詞。一些詩詞,早被詩家視為“小小說”、“紀實小說”。2005年,我將這類詞作,命名為“微型小說詞”,并開始有意識地用詞的形式寫小說。也就是說,其形式是格律詩詞中的“詞”,需要依譜填寫,其創作手法,包括結構、布局、行文、語言,則采用當代小說的手法。它不同于古代的敘事詩。古代敘事詩是真事,是史詩。微型小說詞要像微型小說一樣,講究虛構故事,刻畫人物性格,塑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還要營造出出人意料的結尾。因此,寫作時需要借助于想象。
2006年,我聽人說:“如今農民是下田干活,往往把手機掛在腰間。”于是,我寫了一首《踏莎行·追肥》:“杜宇聲長,秧畦苗淺,追施尿素單身漢。忽然腰上手機鳴,同村寡婦聲音婉。‘兒上高中,離家路遠,要娘找個知心伴。’端盆喜過小紅橋,下她田里均勻散。”(載2009年10月廣東《當代詩詞》)寡婦心儀單身漢已久,平時有過交往,最后下決心委婉地托兒子的口吻通過手機來表白心跡。我覺得這個浪漫而溫馨的故事,褒揚了社會的進步和人們觀念的更新。
2009年母親節前夕,我看見城里的孩子買香石竹作禮物送給母親。我想農村的孩子呢?一定沒錢買花,就是有錢也買不到香石竹,連普通的石竹也買不到。于是想像農村孩子給母親送山花,寫了一首《水調歌頭·母親節》“:五月和風拂,天上燦云霞。清香充溢原野,溪水響嘩嘩。中午追肥進屋,呼喚嬌兒不應,啥事已離家?尋到長堤上,不禁淚如麻。小紙牌,寫紅字,掛枝丫。‘母親節到,我無石竹獻媽媽。木花當禮物,告語路過同學,不要去擰它。’牽手往回走,心底樂開花。”(載2010年5月《詩刊》)我認為通過這個故事,塑造了一個勤勞、慈祥、善良的母親形象和一個單純、可愛、孝順的孩子形象。
我的一部分詩詞是運筆自如,揮灑而成的。另有部分詩詞,如敘事詩詞,是強迫自己,艱苦備嘗才寫成的。幾十年來,因白天忙于生計,我只能用農余和業余時間來創作。往往是晚上躺在床上,字斟句酌,認真推敲擬腹稿。有時一夜幾次起床,亮為執筆。因為不完稿,我就睡不安。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我想多創作一些詩詞。數量是質量的保證,寫得多了,其中自然會有佳作。
心系三農涌詩情,三農題材的詩詞,我還會不辭辛苦,更加勤奮,平平仄仄地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