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蟄
有時,我會注意到一片葉子,
雨水落上去,沖出了灰痕,那和你臉上的淚水是一樣的,
我不喜歡過于明艷的事物,
譬如一朵白色的花,
強光之下,遮蔽了背后的隱忍。
很多時候,你醒來,
你夜的身體里,墻皮自動脫落,
你白天坐過的空椅子在陽臺上的風中發出卯榫開裂的聲音。
花是骨的朵,痛是隱忍,
人是一種罪,
遠方,一條冰河正漸漸化成春水。
風總是這樣,
它將花香吹來,又將花香吹去,
它還吹落了許多花瓣,
我看到迎面走來的一匹馬,眼神迷亂,
好不憂傷,
趕車的人睡在車上。
推開南窗,田野
蒼茫,一片銀色。我從不曾如此富有過,
蛐蛐叫徹天穹,似有神諭,
我愛,我已熱淚盈眶,
我恨的,我已原諒。
流水、草花、
墓地,我耽于熱愛這些。
清晨,我從楊樹林
飛來,看陽光
穿過你的
窗玻璃,
房間里散發出灌木醒來的氣息。
秋風吹動落葉,蝴蝶追逐流水,
當天有微雨,泥墻的縫隙上仿佛淌下一行行的淚,
我每每想念一個人,
便來到田間,看一看稗草、
低飛的燕子、和浮云。
春光晃眼,
小院落。井水從石基的孔洞
流瀉而出。
棗花含著密,落,
一些浮在甕中的清水上,一些陷在圈肥中,一些沾在灰白的發上,
母親,房前屋后,為生計
忙絡的人,并未覺得疼,并未覺得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