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抗戰時期陳云的干部建設思想

羅存康

(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 北京市豐臺區 100165)

試析抗戰時期陳云的干部建設思想

羅存康

(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 北京市豐臺區 100165)

抗日戰爭時期，時任中共中央組織部長（1937年12月——1944年3月）的陳云同志，結合自身工作實際，對黨的干部工作進行了深入的思考，發表了《論干部政策》、《關于干部隊伍建設的幾個問題》、《關于干部工作的若干問題》、《干部要嚴格要求自己》、《學會領導方法》、《尊重和團結非黨干部是黨的重要政策》、《華北黨的干部問題》等多篇關于干部工作的文章，比較全面地闡述了他的干部建設思想。本文擬對抗戰時期陳云同志的干部建設思想的一些主要方面進行分析和總結，以期對當前黨的干部隊伍建設提供借鑒和參考。

一、干部的重要地位和作用

“政治路線確定之后，干部就是決定的因素”。[1]陳云十分贊同毛澤東的觀點。陳云也多次引用斯大林關于“干部決定一切”的觀點，認為“這是通用于全世界的，不但外國通用，中國也通用；不但共產黨通用，其他政黨也通用。”[2]陳云認為，黨的干部在黨的組織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干部隊伍建設是黨的建設中的一個重要方面。[3]因為，“黨的一切決議和政策，都要通過干部去實現。黨的干部不同于一般黨員，是黨的骨干。干部在黨的組織中占重要地位。黨看重干部的作用，認為沒有堅強的干部隊伍，我們黨的事業就不能發展，就不能取得革命勝利。”[4]由于“干部對于黨的事業負有重大的責任”，因此，“應該成為一般黨員和群眾的模范。”[5]陳云關于干部的重要地位和作用的論述既是對黨的干部隊伍建設的歷史經驗的科學總結，又是對黨的干部在黨的事業中的地位和作用的科學概括。

陳云一貫重視干部隊伍建設，早在1928年領導地方革命運動時，他就提出“抓緊干部培養。”[6]隨著抗日戰爭形勢的發展，陳云提出，必須培養大批新干部。他說：“現在我們的工作有很大的開展，新的根據地在不斷建立，軍隊在不斷擴大，黨在全國需要用很多干部，如果沒有大批的新干部補充到干部隊伍中來，我們的革命事業就要停頓不前，就不能打敗日本帝國主義。”[7]在陳云和其他中共中央領導人的號召下，抗戰時期黨的干部隊伍建設處于一個快速發展的時期，僅延安的各類干部學校培訓的干部就達20多萬人。

二、干部的選用和領導藝術

陳云在實際工作中，科學提出一系列選用、提拔干部的一些基本原則和標準，對干部的領導藝術提出了深刻的見解。

1、提拔干部要堅持德才并重、以德為主的原則。毛澤東同志在六屆六中全會上提出了任人唯賢的路線和德才兼備的原則。為了把黨的干部路線和原則落實到選拔任用干部的具體工作中，陳云同志堅持用實踐的觀點、發展的觀點和辯證的觀點對選拔任用干部的標準進行了細化。他認為：“凡是提拔干部，得全部估計他的德和才。”他在《關于干部工作的若干問題》中指出：“德才并重，以德為主。反對只顧才不顧德，才和德應該是統一的。才，不是空才；德，不是空德。考察一個干部的才和德，主要應看其在完成任務中的表現。”[8]在選拔干部方面，陳云提出四條具體標準：一、忠實于無產階級事業，忠實于黨；二、與群眾有密切聯系。三、能獨立決定工作方向并負起責任；四、守紀律。[9]這四條標準概括起來是兩條：一要講政治，二要講能力。這兩者缺一不可，以政治為主。陳云認為，干部的德和才，不光提拔新干部時需要堅持，就是老干部也要認真對待。針對當時部分老干部有賣老資格的現狀，他特別強調：“要了解：德、才、資三個條件，不能專講資格，需要重視才干。德、才不能分開。不能完成革命任務之德，是不完全的德。”[10]陳云經常對做干部工作的同志講，選拔干部一定要把“德”放在首位，嚴格把好政治關。抗日軍政大學畢業的劉力功把個人利益放在集體利益之上，不服從組織分配，害怕艱苦的工作，陳云堅決把他開除出黨，指出才干是可以在實踐中增長的，而“德”的問題一開始把握不住，后面不僅矯正的難度頗大，而且對黨的事業的影響和危害更大。

在提拔干部的方法上，陳云提出“要有準備，預先審慎考慮過的才提拔”，“切忌提而不當又放下去。”具體說來，“先從日常工作中認識之，證明政治堅定，主動得力，作風端正”。“從群眾運動中發現和提拔”。[11]在干部提拔問題上，陳云強調要大膽地使用知識分子干部，要克服“不敢或不讓新的知識分子干部做更負責的工作；反對知識分子，不放心知識分子”[12]的缺點。

2、任用干部堅持能上能下，人、事兩宜的原則。對使用干部，陳云提出：“按照才干，按照需要，同時兼顧。量才為主，應急也不可免。量才的原則是用其長，不是用其短。發揮長處是克服短處的最好辦法。”[13]陳云認為：在黨的事業發展需要大量吸收干部的時候，大門要打開，大膽選人用人，同時要保證質量，做好審查工作。輕率用人、突擊提拔、臨時動議、安排照顧等做法，既違背人、事兩宜的原則，也違背干部成長的規律。陳云敏銳地察覺很多干部遠未量才使用。在干部的去留問題上，陳云要求干部必須能上能下。“只能上、不能下，只能升級、不能降級，是個人第一、黨性不純的表現。”[14]陳云指出：干部能力強，就要提拔他到重要的崗位上去；干部能力弱，就要降職使用；干部適應工作，就任用他去干；不適應工作，就調他到他所能適應的崗位上去，只有堅持獎罰分明，有上有下，有進有出，才能使干部隊伍保持活力，也才能真正做到“人事兩宜”。陳云還主張把一些在工作中表現優秀的模范干部，有計劃地逐漸分到各根據地，特別是落后區[15]。

3、黨的干部必須嚴格要求自己。是否能用干部的標準來檢查自己，是關系到黨的干部能否擔當重任，能否為人師表、樹立威信，能否做出新成績、開創新局面的關鍵所在。1942年10月，陳云在延安軍事干部會議上特別做了《干部要嚴格要求自己》的重要講話，系統全面地闡述了這一問題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他提出，新知識干部要克服小資產階級自由散漫的缺點，作為一個參與現實工作的領導者，不能只是高談闊論，要參與實際工作；不能只想做政治工作，不想做技術、經濟、事務工作；要適當估計自己，不要片面認為是“大才小用”；要各安其位，不要以為所謂“沒有前途”。關于土地革命時期的老干部，是我黨我軍的老干部，但是要注意不要賣老資格，要提高文化水平，要主動團結新干部。關于專門技術干部，不能自以為是，在政治上要幫助他們，提倡在做專門技術工作的同志之間開展合作。關于領導干部，要使用人才，掌握政策，自身要加強學習，識大體，顧大局，賞罰分明。關于軍事干部，提倡爽快坦白的作風，但對革命隊伍的同志和老百姓不能蠻橫霸道。[16]

4、建立和健全管理干部的組織。干部工作是組織部門中最主要的工作。干部部門要有相當數量和質量的干部，人選力求忠實，公正，有能力、（包括有一定的革命經驗和社會經驗，以及細心、耐煩等），上下信任，使之符合于黨的發展的需要。干部部門應經常了解、考核、選拔干部，向黨委提供意見。干部的任免、獎懲等重大事項，應按組織原則，根據考察材料，并考慮干部部門的意見，經黨委會討論通過，不是一兩個人說了算。[17]

5、要有正確的領導方式方法。陳云提出：“領導方式的中心問題，是正確處理上下級關系。”領導要“掌好舵，指出主要的努力方向，預防某種偏向”；“工作一件一件來，每件工作做到底，就是最快的速度”；“遇事不要慌張，也不要松弛。”[18]

三、領導干部的用人之道

“為政之道，用人為先”，“國家安危，在于所任。”用人之道對于領導干部非常重要。1938年，陳云在延安抗大的演講中，提出了領導用人的十二字箴言：了解人、氣魄大、用得好、愛護人。[19]之后，陳云又在不同場合的講話中，對干部領導藝術進行了闡釋，但其領導藝術的精髓仍主要體現在這十二字上。

第一，了解人是正確使用干部的前提和制定干部政策的基點。（1）了解一個人要全面。陳云認為，對于一個人的了解必須要全面，既要看到長處，也要看到短處。反對用一只眼睛看人，只看一面，不全面看人，面面看到。對于一個人的認識，不要只看一件事情，一個時候，要上下左右看。（2）了解一個人要看本質的好壞，不要只看到他本領的高低。（3）要用發展的眼光看一個人，不要靜止地看一個人。陳云批評有些干部在了解人的時候，只看到今天不看昨天，或只看過去不看現在；只看見功沒看見過，或只看見過沒看見功。只看見今天的好，不看見昨天的壞；或只看見今天的壞，沒看見昨天的好。（4）要善于正確分析一個人、使用一個人。陳云指出，自高自大的人，本身是不好的，但不要一棍子打死，每一個壞處同時也有他的好處。這個人自高自大，但做起事來有他的自信心，這種人多少有點才能，因為他起碼總有點本領才會自高自大。這種人我們就利用他的好處，避免他的壞處。懦弱無能的人也有他的好處，做事小心翼翼，特別謹慎。這種人不能做大刀闊斧的事，但可以擔任小心謹慎的工作。陳云認為：每個長處里面同時也包含某些缺點，每個短處內同時也含著一些優點。用人就是向他的長處發展，把短處克服，天下沒有一個人無一點短處，無一點錯誤的。只要能夠看到短中有長，長中有短，只要放大眼光來了解人，不要只看到一面，則每個人都可用。[20]

第二，氣魄大就是要有開闊的心胸和氣量。陳云指出：領導干部要廣泛地團結人，要學會駕馭復雜的局面。“共產黨是先鋒隊，要領導廣大的后備軍，要與群眾打成一片，它周圍必然是復雜的。今天只有抗大、陜公的同志去和敵人搏斗還不會成功，要團結更多的同志和廣大的群眾。”陳云告訴抗大學員，他們畢業后到敵占區、到敵人的后方去工作，在那些地方用人，必須要有大的氣魄。共產黨必須善用人，廣納人才，只要這個人有一技之長就可以用，只有這樣才能成大事業，否則單槍匹馬，革命到底是干不成功的。

第三，用得好就是要正確地使用干部。陳云強調其檢驗的標準就是在你領導下的人都很高興工作，都很積極地工作。只要使每一個人工作都很負責，都很積極高興的努力工作，就一定會把工作做得很好。怎樣才能使干部很好的高興的工作呢？只有一條，就是要上級信任下級，下級信任上級，上下互相信任。

第四，愛護人就是要尊重和愛護干部。陳云提出幾個需要注意的問題。（1）、提拔干部不要今天拉起來，明天又放下去。提拔之前要詳細地考察，并作全面的估計。提拔以后，要經常留意他的工作，到他實在不能支持的時候，就要想辦法，不要等他坍臺以后再檢討他的工作，撤換他的工作。（2）、對于下面干部任何不安心的問題，都要想辦法去解決。(3)、對于解決一個干部的問題，關系他政治生命的時候，要很鄭重很謹慎很細心地去處理它。“培養干部要十多年，但損失干部只有幾句話就可以。”[21]（4）、對于干部不要“抬轎子”，抬干部的轎子是欺騙干部。如果對于下面干部只說干部的好，隱匿很多缺點，以致養成干部的自高自大，工作不求實際，這樣教育，只會害了干部，不會幫助干部。[22]

四、干部隊伍的團結問題

作為組織部長的陳云，十分關注黨的干部隊伍的團結問題。陳云敏銳地指出，黨的干部隊伍中存在的不團結現象突出表現在四個方面：新干部與老干部、黨員干部與非黨干部、軍隊干部與地方干部、外地干部與本地干部、同類干部之間。其中，“以新老干部的不團結為最多最久”。[23]

為了促進新老干部之間的團結，陳云在認真分析實際情況的基礎上，有針對性地提出了解決問題的辦法。陳云認為新老干部都有各自的優點和缺點。老干部的優點是“經過長期奮斗，是我黨我軍之骨干”；“有寶貴的經驗”。但是也要注意克服三個方面的問題：一、不要賣老資格。“老革命是好，但不要成為包袱，使前進不輕快。”二、要提高文化，這是前進的關鍵。“沒有文化，政治水平很難提高，不能看得遠，只看到目前，只看到陜北。這不行，要看到全中國，看到全世界。”三、要主動團結新干部。新干部的優點是“對事物敏感，工作熱情”，但存在小資產階級的自由散漫，實踐經驗少。因此，新干部要尊重老干部。

在陳云的幫助下，許多新老干部對自身的長處和短處有了比較清醒的認識，相互之間增進了了解，逐步形成了團結互助的新局面。

對于黨員干部與非黨干部之間存在的問題，陳云指出，這主要是因為一些人看不到或不了解非黨干部的作用和重要性。因此，在處理同非黨干部的關系上存在一些缺點。具體表現是：對非黨干部政治上不信任，認為只有自己的思想正確，而非黨干部的意識、習慣都有問題；在思想上組織上存在宗派主義，只要求非黨干部政治上工作方針上服從黨的領導，而黨員卻不服從非黨干部行政上的領導，以致黨的領導完全代替了行政領導，行政問題不經行政機關解決，使非黨干部感到棘手，工作無法做好；曲解黨性為脫離社會的“純潔”，不愿結交黨外朋友；干部部門沒有把非黨干部作為干部工作的一個重要部分，因為，非黨干部沒有可以直接反映情況、提出建議和申訴冤屈的機關，等等。陳云指出：“團結于黨周圍的非黨干部 是社會各階層的進步分子，是黨廣泛聯系群眾的橋梁。不反映黨外人士的意見，黨的政策就不會完全正確。不經過黨外人士的傳播，黨的政策就不能深入群眾。沒有黨外人士的同情和合作，革命勝利就不可能。”[24]

為改善同非黨干部的關系，陳云提出，對非黨干部要在政治上信任他們，不要疑神疑鬼；要打破宗派主義，打破“你們”和“我們”之間的人造墻壁；在職務上不按黨票排位置，要按才能排位置；非黨干部擔任行政部門領導時，黨員干部在行政上應服從他們的領導；黨要把非黨干部善意的批評視為鞭策、鼓勵我們的有益武器。只有與非黨干部以誠相見，才能和衷共濟。[25]

陳云指出，新老干部、工農干部和知識分子干部應該團結起來，取長補短，互相學習，共同提高。鬧不團結的雙方都要作自我批評;黨組織要主持公道，任何偏袒都是錯誤的。黨的團結，干部的團結，是有原則的團結。他說：“要以黨的原則立場來團結干部”，“必須使所有干部認識一個基本問題，領導革命的基本力量是黨，不論新干部和老干部，軍隊干部和地方干部，外來干部和本地干部，都必須在維護黨的利益的原則基礎上團結起來。”[26]

抗戰時期，陳云系統地總結了我們黨關于干部工作的經驗，深刻地闡述了干部隊伍建設的方針、政策，作出了“沒有堅強的干部隊伍，我們黨的事業就不能發展”的重要論斷，提出了選拔干部要“德才并重，以德為主”的原則和具體標準，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干部隊伍建設思想，對黨的干部隊伍建設理論的形成和發展做出了卓越貢獻。

[1]《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26頁。

[2]陳云《論干部政策》，見《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09頁。

[3]《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77頁。

[4]陳云《關于干部工作的若干問題》，見《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1頁。

[5]陳云《關于干部工作的若干問題》，見《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1頁。

[6]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陳云年譜》（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第53頁。

[7]陳云《關于干部隊伍建設的幾個問題》，見《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78-179頁。

[8]陳云《關于干部工作的若干問題》，《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4頁。

[9]陳云《關于干部工作的若干問題》，《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2-213頁。

[10]陳云《干部要嚴格要求自己》，《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58頁。

[11]陳云《關于干部工作的若干問題》，《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5頁。

[12]陳云《關于干部工作的若干問題》，《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4頁。

[13]陳云《關于干部工作的若干問題》，《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5頁。

[14]陳云《關于干部工作的若干問題》，《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5頁。

[15]陳云《關于干部工作的若干問題》，《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6頁。

[16]陳云《干部要嚴格要求自己》，《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55-262頁。

[17]陳云《關于干部工作的若干問題》，《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9頁。

[18]陳云：《學會領導方法》，《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20-221頁。

[19]陳云《論干部政策》，《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09-122頁。

[20]陳云《加強黨內團結，掌握用人之道》，《陳云文集》第90頁。

[21]《陳云文集》第1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05年版，第90頁。

[22]陳云《論干部政策》，《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09-122頁。

[23]陳云《關于干部工作中的若干問題》，《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2-218頁。

[24]陳云《尊重和團結非黨干部是黨的重要政策》，《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44頁。

[25]陳云《尊重和團結非黨干部是黨的重要政策》，《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46-249頁。

[26]陳云《關于干部工作的若干問題》，《陳云文選》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9頁。

羅存康,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副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