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政舉
(河南財經政法大學,河南鄭州 450002)
漢代司法官的選拔與普通官吏的選拔無明顯區別,漢代也沒有專門的司法官吏選拔制度,被選任的普通官吏因明了法律或處事公道往往被任命為司法官吏,因而也就成了司法官吏。如《漢書·諸葛豐傳》記載:“(諸葛豐)以明經為郡文學,名特立剛直。貢禹為御史大夫,除豐為屬,舉侍御史。元帝擢為司隸校尉,刺舉無所避,上嘉其節,加豐秩光祿大夫。”諸葛豐以明經為郡文學,因處事剛直被任命為侍御史,成為司法官吏,后又擢升為司隸校尉,是從普通官吏轉任為司法官吏的典型例子。
兩漢時期,在官吏的選拔上大致可分為以下四種:
漢代官吏的推舉是從最基層政權組織和居民組織鄉、里開始的,即“鄉舉里選”,然后上報縣、郡,由郡按中央規定的一定數額上報朝廷,由朝廷決定是否聘用。
漢代的鄉舉里選制度源于西周,漢代因襲之,如《周禮·地官司徒》曰:“鄉大夫掌其鄉之政教,考其德行,察其道藝,三年而舉賢能者于王。”《漢書·韓延壽傳》曰:“(韓)延壽為吏,上 (尚)禮義,好古教化,所至必聘其賢士,以禮待用,廣謀議,納諫爭;舉行喪讓財,表孝弟有行;修治學官,春秋鄉射,陳鐘鼓管弦,盛升降揖讓,及都試講武,設斧鉞旌旗,習射御之事。”在推舉的數量上,《后漢書·百官志》記載:“郡太守舉孝廉,郡口而十萬舉一人。”在推選的標準上,既注重候選人的道德修養、個人的品行;又注重候選人的能力,如孝、廉 、賢良方正、明理通經、明法、茂才、孝弟力田等。凡被推舉為孝廉、賢良方正之人,同時也應明法通經;明理通經、明法、茂才、孝弟力田之人在道德修養和個人的品行上也應經得起考驗。漢代名儒董仲舒、公孫弘憑“賢良方正”被選入朝為官,同時又明理通經,公孫弘還官至丞相。張敞以鄉有秩補太守卒吏,查廉為甘泉倉長,后任太仆丞[1]。尹賞“以郡吏查廉為樓煩長;舉茂才為粟邑令;左馮翊薛宣奏賞能治劇,徙為頻陽令,坐殘賊免;后以御史舉為鄭令”[2]。
知悉、明了法律是漢代統治者對漢代官吏的基本要求。如《睡虎地秦墓竹簡·語書》記載:“南郡守謂縣、道嗇夫:……凡良吏明法律令,事無不能也……惡吏不明法律令,不智(知)事,不廉絜 (潔),毋(無)以佐上……”西漢在官吏選拔標準的要求上就說明了這一點。東漢時期,在選拔官吏上更加規范化,光武帝劉秀時就確立了四科取士的辦法。應劭《漢官儀》曰:“世祖詔:‘方今選舉,賢佞朱紫錯用。丞相故事,四科取士。一曰德行高妙,志節清白;二曰學通行修,經中博士;三曰明達法令,足以決疑,能案章覆問,文中御史;四曰剛毅多略,遭事不惑,明足以決,才任三輔令,皆有孝悌廉公之行。自今以后,審四科辟召,及刺史、二千石察茂才尤異孝廉之吏,務盡實核,選擇英俊、賢行、廉絜、平端于縣邑,務授試以職。有非其人,臨計過署,不便習官事,書疏不端正,不如詔書,有司奏罪名,并正舉者。’”從四科取士的詔文看,東漢的四科取士堅持德才兼備的原則,同時實行試任制度,對候選人的德、才和實際能力進行全面考核。到東漢肅宗孝章帝時,針對選舉中存在的問題又專門下了一道詔書,詔曰:“……明政無大小,以得人為本。夫鄉舉里選,必累功勞。今刺史、守相不明真偽,茂才、孝廉歲以百數,既非能顯,而當授之政事,甚無謂也。每尋前世舉人貢士,或起甽畝,不系閥閱。敷奏以言,則文章可采;明試以功,則政有異跡。文質彬彬,朕甚嘉之。其令太傅、三公、中二千石、二千石、郡國守相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之士各一人。”
漢代已開始采用考試的方式選拔官吏;在考試的方式上有試學童、射策、選賢良等;考試大多以當時的經學為內容。如《漢書·藝文志》曰:“漢興,蕭何草律,亦著其法曰:太史試學童,能諷書九千字以上,乃得為史。又以六體試之①六體,是指古文、奇字、篆書、隸書、繆篆、蟲書等六種字體。顏師古注曰:“古文,謂孔子壁中書。奇字,即古文而異者也。篆書,謂小篆,蓋秦始皇使程邈所作也。隸書,亦程邈所獻,主于徒隸,從簡易也。繆篆,謂其文屈曲纏繞,所以摹印章也。蟲書,謂為蟲鳥之形,所以書幡信也。”,課最者以為尚書御史,史書,令史。吏民上書,字或不正,輒舉劾。”該文中的“課”,為“考課”之意;“最”,為“最高”或“第一”之意。“課最者”,意為考課中最優秀者。注引韋昭曰:尚書御史“若今尚書蘭臺令史也”。這是文獻記載的漢初最早的通過考試選拔官吏的制度。
1983年湖北江陵張家山漢墓出土的《二年律令·史律》中記述有關漢代考試選拔官吏的辦法,《二年律令·史律》規定:“史、卜子年十七歲學。史、卜、祝學童學三歲,學佴將詣大史、大卜、大祝,郡史學童詣其守,皆會八月朔日試之。”[3]該條規定就明確了“史、卜子”學習年齡、學習時間、考試時間等問題。該條規定中的“史、卜子”以及“史、卜、祝學童”應是指學習史、卜或史、卜、祝的學生或學子。史、卜、祝分別為漢代的經學、禮儀、卜卦等內容。如《漢書·百官公卿表》曰:“奉常,秦官,掌宗廟禮儀,有丞。景帝中六年更名太常。屬官有太樂、太祝、太宰、太史、太卜、太醫六令丞。”《漢書·劉歆傳》曰:“典儒林史卜之官,考定律歷,著《三統歷譜》。”史、卜、祝學童學滿三年后應于八月初一日到大史、大卜、大祝處參加考試,郡史學童到各郡守處參加考試。《二年律令·史律》還具體規定了考試錄用的辦法,如:“試史學童以十五篇,能風書五千字以上,乃得為史。有以八體試之②八體,《漢書·藝文志》注引韋昭曰:“八體: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蟲書,五曰摹印,六曰署書,七曰殳書,八曰隸書。”,郡移其八體課大史,大史誦課,取冣 (最)一人以為其縣令史,殿者勿以為史。三歲壹并課,取冣(最)一人以為尚書卒史。”[4]同時還規定:“卜學童能風書史書三千字,徵卜書三千字,卜九發中七以上,乃得為卜。”[5]“以祝十四章試祝學童,能誦七千言以上者,乃得為祝五更。”[6]《張家山漢墓竹簡·二年律令》中有關考試選拔官吏的規定與《漢書·藝文志》中的記載有相似之處。《二年律令》這些規定進一步印證了漢初已開始采用考試方式選拔官吏。
漢武帝時立五經博士,同時為博士置弟子員五十人。博士弟子員為漢武帝之后漢代官吏產生的重要來源。博士弟子員由太常從民間選取,候選博士弟子員需儀狀端正,且年齡在十八歲以上。凡被選為博士弟子員者,免除其本人的賦稅徭役。博士弟子經過一年以上學習后,便可參加考試,“能通一藝以上補文學掌故缺;其高第可以為郎中,太常籍奏。郎有秀才異等,輒以名聞。其不事學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藝,輒罷之,而請諸能稱者”[7]。漢武帝之后博士弟子員進一步增加,“昭帝時,舉賢良文學,增博士弟子員滿百人,宣帝末,增倍之。……(元帝時)更為設員千人,郡國置五經百石卒史。成帝末……增弟子員三千人”。西漢平帝時對考試選拔官吏的作法進行了改革,開始了分科考試選拔官吏的作法,“歲課甲科四十人為郎中,乙科二十人為太子舍人,丙科四十人補文學掌故云”[8]。
漢代司法官吏有時可不經考試直接從博士弟子中選拔,如《漢書·張湯傳》記載,張湯為廷尉時,“乃請博士弟子治《尚書》、《春秋》補廷尉史,平亭疑法”。
漢代除從博士弟子中選拔官吏外,還通過“設科射策”的方式選拔官吏。《漢書·蕭望之傳》顏師古注曰:“射策者,謂為難問疑義書之于策,量其大小署為甲乙科,列而置之,不使彰顯。有欲射者,隨其所取得而釋之,以知優劣。射之,言投射也。對策者,顯問以政事經義,令各對之,而觀其人文辭定高下也。”可見,“射策”相當于現代的抽簽考試制。許多漢代名臣、司法官吏都是通過“射策”這種抽簽考試制步入仕途的。如房鳳以射策乙科為大夫掌故[9];何武以射策甲科為郎[10];翟方進以射策甲科為郎[11];匡衡射策甲科,以不應令除為太常掌故,調補平原文學[12];蕭望之以射策甲科為郎[13];兒寬以射策為掌故,功次補廷尉文學卒史。
東漢時期繼續采取考試取士的辦法,《后漢書·孝質帝紀》曰:本初元年 (146年)夏四月,“令郡國舉明經,年五十以上、七十以下詣太學。自大將軍至六百石,皆遣子受業,歲滿課試,以高第五人補郎中,次五人太子舍人。又千石、六百石、四府掾屬、三署郎、四姓小侯先能通經者,各令隨家法,其高第者上名牒,當以次賞進”。《后漢書·翟酺傳》曰:“時尚書有缺,詔將大夫六百石以上試對政事、天文、道術,以高第者補之。”
任子,是指漢代擁有一定職位且任職達一定年限的官吏可保舉自己的兒子或同產兄弟一人為官的制度。《漢書·哀帝紀》注引應劭曰:“《漢儀注》吏兩千石以上,視事滿三歲,得任同產或若子一人為郎。”如出使匈奴、威武不屈的蘇武“少以父任,兄弟并為郎”[14],劉向“年十二,以父 (劉)德任為輦郎”[15],就是任子制度的例證。
由于任子制度違背封建國家選賢任能的基本標準,遭到了一些有識之士的反對,也帶來一些不良后果,漢哀帝時任子令被廢除。
納貲,即出錢買官之意。納貲始于漢初,如《漢書·張釋之傳》曰:張釋之“以貲為騎郎,事文帝,十年不得調,亡所知名”。《漢書·黃霸傳》曰:“霸少學律令,喜為吏,武帝末以待詔入錢賞官,補侍郎謁者。”漢景帝時曾以詔文的形式明定納貲為官制度。景帝后元二年 (前 142年)五月詔曰:“……今訾算十以上乃得官,廉士算不必眾。有市籍不得官,無訾又不得官,朕甚愍之。訾算四得官,亡令廉士久失職,貪夫長利。”[16]詔文中的“訾”通“貲”。《漢書·景帝紀》注引應劭曰:“古者疾吏之貪,衣食足知榮辱,限訾十算乃得為吏。十算,十萬也。賈人有財不得為吏,廉士無訾又不得官,故減訾四算得官矣。”從景帝詔文中可知,景帝后元二年(前 142年)前納貲捐官的制度已經存在,不過當時的貲官價格過高,漢初的十萬資產相當于一中等人家的全部產業①《漢書·文帝紀》記載,文帝曾欲作露臺,召匠計之,直百金,曰:“百金,中人十家之產也。吾奉先帝宮室,常恐羞之,何以臺為!”于是,露臺之事作罷。漢代,一金值萬錢;百金,即百萬錢;十算,即十萬錢,相當于漢初一個中等人家的全部財產,貧窮之士難以支付。,貧窮之士無法籌集這么多資金捐得一官。武帝時,干戈日滋,財賂衰耗而不瞻,“乃募民能入奴婢得以終身復,為郎增秩,及入羊為郎,始于此”[17]。元朔五年 (前 124年)“置賞官,命曰武功爵”[18]。武功爵共十一級:一級曰造士,二級曰閑輿衛,三級曰良士,四級曰元戎士,五級曰官首,六級曰秉鐸,七級曰千夫,八級曰樂卿,九級曰執戎,十級曰左庶長,十一級曰軍衛②《史記·平準書》注。;每級賈錢十七萬,十一級計錢三十余萬。索隱注曰:“顧氏案:或解云初一級十七萬,自此以上每級加二萬,至十七級合成三十七萬也。”按武帝鬻爵令規定,凡買至武功爵第五級 (即“官首”)者,可試補為吏;凡買爵至第七級“千夫”爵者,有罪可減二等。
雖然漢代司法官吏選拔無單獨標準,但是作為國家的專職司法官吏,如廷尉、御史、郡決曹掾、奏讞掾、辭曹掾等,還是需要由精通法律的人士擔任。《漢書·賈誼傳》曰:“文帝初立,聞河南守吳公治平為天下第一,故與李斯同邑,而嘗學事焉,征以為廷尉。”《漢書·趙禹傳》曰:“武帝時,(趙)禹以刀筆吏積勞,遷為御史。上以為能,至中大夫,與張湯論定律令,作見知,吏傳相監司以法,盡自此始。”《漢書·于定國傳》曰:“于定國字曼倩,東海郯人也。其父于公為縣獄史,郡決曹,決獄平,羅文法者于公所決皆不恨。……定國少學法于父,父死,后定國亦為獄史,郡決曹,補廷尉史,以選與御史中丞從事治反者獄,以材高舉侍御史,遷御史中丞。……數年,遷水衡都尉,超為廷尉。”
由于漢代地方政權中的行政權和司法權的統一性,州牧、郡守、縣令、長既是地方的最高行政長官,又是地方最高的司法官。地方治安狀況、盜賊多少、鞫獄情況是考核地方長官的重要內容之一。漢代對州牧、郡守、縣令、長司法成績的考核主要通過以下兩種方式進行:
1.秋冬或歲末縣令、長向郡守,郡守向州牧,州牧向丞相或御史上報當年的地方治安狀況、盜賊多少、鞫獄情況等,由上級官吏進行考核,“課殿最”;“最”(第一)者,受獎;“殿”(最后)者,受罰。
對司法官吏的考核是漢代官吏考核的重要內容之一,統治者非常重視。西漢宣帝就非常重視獄案審理工作,多次下達詔令,加強獄案的管理和司法官吏的考核工作。如《漢書·宣帝紀》記載:地節四年(前 66年)宣帝詔曰:“……其令郡國歲上系囚以掠笞若瘐死者所坐名、縣、爵、里,丞相、御史課殿最以聞。”即郡國每年都要向朝廷報告各監獄被羈押的人數,在押人員所犯的罪名,所住縣、里,享有的爵級,以及受掠笞及在獄中因饑寒或生病死亡獄囚所犯的罪名,所住縣、里,享有的爵級等基本情況。丞相、御史根據各郡國上報的材料進行考核,評出等級,并以此作為評定各郡守、封國相的政績,以及獎罰的重要依據。為防止各郡國弄虛作假、虛報數字、逃避考核,宣帝要求御史要認真審查各郡國上報的計簿,如有疑點,一定要核查清楚,防止以假亂真。元康元年 (前 65年)夏五月又下詔曰:“獄者,萬民之命,所以禁暴止邪,養育群生也。能使生者不怨,死者不恨,則可謂文吏矣。今則不然,用法或持巧心,析律貳端,深淺不平,增辭飾非,以成其罪。奏不如實,上亦亡由知。此朕之不明,吏之不稱,四方黎民將何仰哉!二千石各察官屬,勿用此人。吏務平法。”即對于那些“析律貳端,深淺不平”,“奏不如實”的司法官吏予以辭退。
對于在司法考核中成績優秀的,由考核官吏上報朝廷,由朝廷酌情予以獎勵或升遷;考核成績較差的,予以懲罰或貶斥。如《漢書·義縱傳》曰:“上拜義姁弟(義)縱為中郎,補上黨郡中令。治敢往,少溫籍,縣無逋事,舉第一,遷為長陵及長安令。”《漢書·黃霸傳》記載,黃霸為潁川太守時,“獄或八年亡重罪囚,吏民鄉于教化,興于行誼……其賜爵關內侯,黃金百斤,秩中二千石”。尹翁歸為右扶風時,清廉公正,扶風大治,盜賊課常為三輔最,后病卒任內,宣帝賜翁歸子黃金百斤,以奉祭祠[19]。同時,《漢書》還記載,甘露三年 (前 51年)雁門太守建平侯杜緩為太常,坐盜賊多免[20]。永始二年 (前 15年)高陽侯薛宣,坐西州盜賊群輩免[21]。
漢代法律明確規定把盜賊案件發生數量作為對地方官吏獎懲的重要依據,如《二年律令·捕律》規定:“盜賊發,士吏、求盜部者及令、丞、尉弗覺智(知),士吏、求盜皆以卒戍邊二歲,令、丞、尉罰金各四兩。令、丞、尉能先覺智 (知)、求捕其盜賊,及自劾,論吏部主者,除令、丞、尉罰。一歲中盜賊發而令、丞、尉所 (?)不覺智三發以上,皆為不勝任,免之。”[22]東漢安帝時,時任廷尉正的陳忠上疏曰:“自今強盜為上官(注:即郡府)若它郡縣所糾覺,一發,部吏(注:即督郵)皆正法,尉貶秩一等,令長三月奉贖罪;二發,尉免官,令長貶秩一等;三發以上,令長免官。便可撰立科條,處為詔文,切敕刺史,嚴加糾罰。”這種客觀歸罪責任應屬于一種嚴格責任。漢律的這種嚴格責任有助于強化地方官員的責任心,維護地方治安。
西漢時,朝廷每年還對各郡國斷獄數額進行統計,通過這些數字,以便對當年的社會治安狀況進行評價,如《漢書·刑法志》記載:文帝即位,刑罰大省,斷獄四百,有刑錯之風;武帝時,天下斷獄萬數;“考自昭、宣、元、成、哀、平六世之間,斷獄殊死,率歲千余口而一人,耐罪上至右止,三倍有余”。這些數字記載說明了西漢時期曾對全國斷獄數進行過統計。
2.通過定期或不定期的錄囚、舉冤獄等方式對地方司法官吏進行考核。如前所述,在司法官吏監督、管理方面,漢代有嚴密的自上而下的監控網:侍御史對州刺史官吏進行監督,州刺史對郡國司法進行監督,郡國對縣級司法官吏進行監督,縣對鄉級司法官吏進行監督。《后漢書·百官志》曰:“諸州常以八月巡行所部郡國,錄囚徒,考殿最。……(郡國)秋冬遣無害吏案訊諸囚,平其罪法,論課殿最。”為加強監控工作,州、郡、縣還有常設的派出機構負責對所轄區域的獄案進行監督、檢查;如州有從事史,每郡設從事史一人代表州對所轄郡的司法等工作進行經常性的監督、檢查;郡設有督郵,代表郡對其分管的各部縣的司法等工作進行經常性的監督、檢查;縣設有廷掾,代表縣對其分管的各部鄉的司法工作進行經常性的監督、檢查。
除定期錄囚、舉冤獄的獄案檢查制度外,漢代帝王還不定期地派遣使者到各地巡查獄案、錄囚、舉冤獄,對各地的司法工作進行監督、檢查,如漢宣帝五鳳四年(前 54年)夏就曾“遣丞相、御史掾二十四人循行天下,舉冤獄,察擅為苛禁深刻不改者”[23]。東漢永元六年(公元 94年)秋七月,孝和帝劉肇“幸洛陽寺,錄囚徒,舉冤獄。收洛陽令下獄抵罪,司隸校尉、河南尹皆左降”[24]。
在漢代,專職司法官吏是指御史大夫、侍御史、廷尉、廷尉正、監、平、奏讞掾、辭曹掾、郡決曹掾、賊曹掾、縣獄史等專司司法的官吏。對這些專職司法官吏的考核主要考查他們處理獄案時是否做到了公平、公正,是否盡職盡責,以及個人處理獄案的能力。在史籍中未見到對專職司法官吏考核的專門制度,但從史籍記載的有關專職司法官吏的升遷、任免、褒獎、懲處的記載來看,漢代應存在有關專職司法官吏考核的制度或慣例。如《漢書·兒寬傳》記載,張湯為廷尉時,兒寬為廷尉從史,“會廷尉時有疑奏,已再見卻矣,掾史莫知所為。寬為言其意,掾史因使寬為奏。成,讀之皆服,以白廷尉湯。……(張湯)以(兒)寬為奏讞掾,以古法義決疑獄,甚重之。及湯為御史大夫,以寬為掾,舉侍御史”。《漢書·趙禹傳》曰:“(趙)禹以刀筆吏積勞,遷為御史。”從上述兩例的記載來看,對專職司法官吏考核主要注重專職司法官吏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成績。
“刑罰不中,則民無措手足。”[25]政平理訟,則民方可安居樂業。公平、公正地處理訴訟案件是歷代統治者對司法官吏的基本要求。為確保訴訟案件公平、公正地辦理,歷代統治者對于違法辦案、任意出入人罪的行為均予以制裁。最早關于司法官吏責任的詳細記載可以追溯到《尚書·呂刑》。《尚書·呂刑》曰:“五過之疵,惟官、惟反、惟內、惟貨、惟來。其罪惟均,其審克之。”即用五種過失處理案件時就會產生弊端,這些弊端包括法官依仗權勢隨意處理,乘機報恩報怨,畏懼高位強權不敢秉公執法,勒索財物,接受請托和貪贓枉法。法官如有上述行為,已經查證屬實,要同犯罪者一樣受到處罰。《呂刑》的這些記載顯然是關于司法官吏責任的記載。這些規定雖然還很粗糙、不系統,但是,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約束司法官吏,促使司法官吏秉公辦案的積極作用,對后世司法官吏責任制的形成有積極的推動作用。
春秋時期,各諸侯國對于司法官吏縱囚、失刑等職務犯罪行為均給予嚴厲制裁。如《史記·循吏列傳》記載,石奢為楚昭王相時“堅直廉正,無所阿避,行縣,道有殺人者,相追之,乃其父也。縱其父而還自系焉,使人言之王曰:‘殺人者,臣之父也;夫以父立政,不孝也;廢法縱罪,非忠也;臣罪當死。’王曰:‘追而不及,不當伏罪,子其治事矣。’石奢曰:‘不私其父,非孝子也;不奉主法,非忠臣也。王赦其罪,上惠也;伏誅而死,臣職也。’遂不受令,自刎而死。”石奢面對其父殺人案處于“忠”與“孝”難以兩全的境地:如果治父之罪,則不孝;如果放縱父親,則不忠;最后只好選擇自刎而死。《史記·循吏列傳》記載的另一例是李離失刑案:李離為晉文公獄官時,“過聽殺人,自拘當死”,“文公曰:‘官有貴賤,罰有輕重。下吏有過,非子之罪也。’李離曰:‘臣居官為長,不與吏讓位;受祿為多,不與下分利,今過聽殺人,傳其罪下吏,非所聞也。’辭不受令。文公曰:‘子則自以為有罪,寡人亦有罪邪?’李離曰:‘理有法,失刑則刑,失死則死。公以臣能聽微決疑,故使為理。今過聽殺人,罪當死。’遂不受令,伏劍而死”。從李離失刑案記載的情況來看,當時法律對司法官吏失刑罪的處罰是相當嚴厲的,“失刑則刑,失死則死”。
《左傳·昭公十四年》記載:叔魚為大理 (相當于漢代的廷尉)時,審理晉邢侯與雍子爭田的事件,“韓宣子命斷舊獄,罪在雍子。雍子納其女于叔魚,叔魚蔽罪邢侯。邢侯怒,殺叔魚與雍子于朝。宣子問其罪于叔向。叔向曰:‘三人同罪,施生戮死可也。雍子自知其罪,而賂以買直;鮒也鬻獄;邢侯專殺,其罪一也。已惡而掠美為昏,貪以敗官為墨,殺人不忘為賊。夏書曰:昏、墨、賊、殺,皋陶之刑也,請從之。’乃施邢侯而尸雍子與叔魚于市。”在叔向看來,叔魚之死,罪有應得。事后,孔子在評論叔向的做法時說:“叔向,古之遺直也。治國制刑,不隱于親,三數叔魚之惡,不為末減,曰義也夫,可謂直矣。”
秦朝法律對司法官吏責任制的規定較為具體。如《睡虎地秦簡·法律問答》中將司法官吏責任分為失刑、不直和縱囚三種形式。
例一:士五 (伍)甲盜,以得時直 (值)臧(贓),臧 (贓)直 (值)過六百六十,吏弗直(值),其獄鞫乃直(值)臧(贓),臧(贓)直 (值)百一十,以論耐,問甲及吏可 (何)論?甲當黥為城旦;吏為失刑罪,或端為,為不直[26]。
例二:士五 (伍)甲盜,以得時直 (值)臧(贓),臧 (贓)直 (值)百一十,吏弗直 (值),獄鞫乃直(值)臧 (贓),臧 (贓)直 (值)過六百六十,黥甲為城旦,問甲及吏可 (何)論?甲當耐為隸臣,吏為失刑罪。甲有罪,吏智 (知)而端重若輕之,論可 (何) (也)?為不直[27]。
例三:論獄 (何謂)“不直”?可 (何)謂“縱囚”?罪當重而端輕之,當輕而端重之,是謂“不直”。當論而端弗論,及 (易)其獄,端令不致,是謂“縱囚”[28]。
從上述三份材料看,秦朝把法官的責任分為三種:失刑、不直和縱囚。同時,根據法官主觀是否有過錯,以及過錯程度,秦律又把法官的責任分為故意責任和過失責任兩種。失刑為過失責任;不直和縱囚為故意責任。
有關秦朝司法官吏責任的承擔,我們所見史籍記載不系統,僅是零星的記載,如《睡虎地秦簡·法律答問》曰:“甲賊傷人,吏論以為斗傷人,吏當論不當?當誶。”[29]“貲盾不直,可 (何)論?貲盾。”[30]《史記·秦始皇本紀》曰:“(秦始皇)三十四年,謫治獄吏不直者,筑長城及南越地。”從上述文獻記載來看,秦朝司法官吏責任有“誶”(即訓斥)、貲盾 (罰款)和筑長城及南越地等形式。我們相信,秦朝有關司法官吏責任的規定遠不止這些,但由于年代久遠,許多資料無法找到,只能依據現有資料推定。
1.過錯責任原則。過錯責任原則是漢代司法官吏承擔責任的主要原則。按行為人的心理狀態和主觀過錯程度,可以把行為人過錯分為故意和過失兩種。《晉書·刑法志》曰:“其知而犯之,謂之故;不意誤犯,謂之過失。”
(1)具有主觀故意的司法責任。《張家山漢墓竹簡·二年律令》中規定的有關司法官吏犯罪,如鞫獄故縱、鞫獄故不直、不直等,均屬于故意犯罪的范疇。
(2)具有主觀過失的司法責任。司法官吏的過失責任在漢代法律上一般表述為失刑或失。《二年律令·具律》規定:“劾人不審為失,其輕罪也而故以重罪劾之為不直。”[31]這里的“劾”,顯然是指負有追訴職責的司法官吏的告訴行為;“失”是指負有追訴職責的司法官吏的告訴之“失”,為司法官吏的一種過失職務犯罪。又如《二年律令·具律》規定:“鞫之不直,故縱弗刑,若論而失之……”[32]“論”者,定罪也;“若論而失之”,是指定罪判刑有失公允,屬司法官吏的主觀過失行為。
2.無過錯責任。無過錯責任,又稱嚴格責任,是指負有特定職責的司法官吏在特定情況下雖無過錯,但依法仍應承擔法律責任的原則。從漢律有關規定來看,這種嚴格責任主要適用于那些負有維護社會治安和追捕職責的司法官吏。如《二年律令·捕律》規定:“吏將徒追求盜賊,必伍之,盜賊以短兵殺傷其將及伍人,而弗能捕得,皆戍邊二歲。”[33]“盜賊發,士吏、求盜部者及令、丞、尉弗覺智 (知),士吏、求盜皆以卒戍邊二歲,令、丞、尉罰金各四兩。……一歲中盜賊發而令、丞、尉所(?)不覺智 (知)三發以上,皆為不勝任,免之。”[34]這種只依結果定罪的法律責任是一種典型的無過錯責任。
3.共同責任或連帶責任。負有一定職責的司法官吏對其副手及其下屬依法應承擔責任行為承擔同等責任的原則,即為共同責任或連帶責任。共同責任或連帶責任是一種法定責任,只有法律明確規定或因職務牽連應承擔責任的,才承擔法律責任。如《二年律令·具律》規定:“事當治論者,其令、長、丞或行鄉官視它事,不存及病而非出縣道界也,及諸都官令、長、丞行離官有它事而皆其官之事也,及病非之官在所縣道界也,其守丞及令、長若真丞存者所獨斷治論;有不當者,令真令、長、丞不存及病者皆共坐之,如身斷治論及存者之罪。唯謁屬所二千石官者,乃勿令坐。”[35]該條中的“丞”,應是指縣丞;“行鄉官”應是指縣監鄉的“廷掾”①《后漢書·百官志》曰:“本注曰:諸曹略如郡員,五官為廷掾,監鄉五部,春夏為勸農掾,秋冬為制度掾。”。從《二年律令·具律》規定來看,令、長、丞不在時,守丞、令、長審判案件如有不當時,令、長、丞與守丞、令、長承擔共同責任。
《二年律令·捕律》規定:“□□□□發及斗殺人而不得,官嗇夫、士吏、吏部主者,罰金各二兩,尉、尉史各一兩。”[36]從上下文來看,缺文部分應為“群盜、盜賊”,原文應為“群盜、盜賊發及斗殺人而不得,官嗇夫、士吏、吏部主者,罰金各二兩,尉、尉史各一兩”。該條是關于追捕盜賊責任的規定,凡“群盜、盜賊發及斗殺人而不得”,負有直接或間接追捕盜賊責任的官嗇夫、士吏、吏部主、尉、尉史均應受到罰金處罰,這種責任是一種連帶責任。漢代關于司法官吏共同責任的規定,目的在于加強司法官吏的責任,確保良好的封建統治秩序。
1.司法責任主體為具有司法職責的官吏以及其他參與司法活動的個人。從《二年律令》的規定來看,漢代司法責任的主體不僅限于專職司法官吏,而且包括在一定條件下參與司法活動的個人。如《二年律令·捕律》規定:“吏將徒追求盜賊,必伍之,盜賊以短兵殺傷其將及伍人,而弗能捕得,皆戍邊二歲。”[37]《漢書·景帝紀》顏師古注曰:“謂之士伍者,言從士卒之伍也。”這里的“伍人”,是指與吏相對的一般士卒。從《二年律令·捕律》的規定來看,參與追捕盜賊的士卒如果盜賊以短兵殺傷其將及同伍士卒又不能將盜賊捕得,負責追捕盜賊的統帥及參與追捕盜賊的士卒皆戍邊二歲。
2.司法責任主體主觀上有過錯,或雖無過錯但依法應承擔責任。綜觀漢代法律,司法責任的承擔以過錯責任為原則,以無過錯責任為例外。無過錯承擔的責任多是因職務行為而產生。
3.司法責任主體的行為引起了一定法律后果的發生。這是司法責任承擔的客觀要件。司法責任主體的行為包括作為和不作為兩種。一定法律后果包括錯判、誤判、社會治安混亂、逃犯不能緝拿歸案等情形。
1.鞫獄故縱。鞫獄,在漢代有較為廣泛的含義,包括告劾、追捕和斷獄等含義;故縱,意為故意放縱罪犯。鞫獄故縱應屬故意司法責任的范疇。《二年律令·捕律》規定:“群盜、盜賊發,告吏,吏匿弗言其縣廷,言之而留盈一日,以其故不得,皆以鞫獄故縱論之。”[38]《史記·平準書》注引張晏曰:“吏見知不舉劾為故縱。”《漢書·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注引晉灼曰:“律說出罪為故縱。”《漢書·刑法志》顏師古注曰:“見知人犯法不舉告為故縱,而所監臨部主有罪并連坐也。”《史記·酷吏列傳》注引張晏曰:“見知故縱,以其罪罪之。”可見,從史籍的有關記載來看,“故縱”罪的主體主要是指官吏,其客體方面既包括在告訴階段的“見知不舉劾”,受理告發案件后怠于緝捕致使盜賊不能歸案,又包括在審判時的“出罪”。《漢書·杜延年傳》還記載了一起廷尉王平與少府徐仁因犯鞫獄故縱罪被棄市的事例。如《漢書·杜延年傳》曰:“治燕王獄時,御史大夫桑弘羊子遷亡,過父故吏侯史吳。后遷捕得,伏法。會赦,侯史吳自出系獄,廷尉王平與少府徐仁雜治反事,皆以為桑遷坐父謀反而侯史吳臧之,非匿反者,乃匿為隨從者也。即以赦令除吳罪。后侍御史治實,以桑遷通經術,知父謀反而不諫爭,與反者身無異;侯史吳故三百石吏,首匿遷,不與庶人匿隨從者等,吳不得赦。奏請覆治,劾廷尉、少府縱反者。……(霍)光以廷尉、少府弄法輕重,皆論棄市。”
2.鞫獄不直。不直,從字面意義上講,意為不合理或不符合正義之義。《睡虎地秦墓竹簡·法律答問》曰:“罪當重而端輕之,當輕而諯重之,是謂‘不直’。”[39]即故意出入人罪為不直。《二年律令·具律》規定:“劾人不審為失,其輕罪也而故以重罪劾之為不直。治獄者,各以其告劾治之;敢放訊杜雅,求其它罪,及人毋告劾而擅覆治之,皆以鞫獄故不直論。”[40]“毋敢以投書者言毄 (系)治人。不從律者,以鞫獄故不直論。”[41]《漢書·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注引晉灼曰:“入罪,為故不直。”從上述文獻記載來看,秦律和漢律關于“不直”的規定是不同的,秦律“不直”罪的范圍比漢律“不直”罪的范圍寬,秦律認為故意出入人罪均為“不直”;而漢律認為“不直”僅指故意“入罪”。
3.鞫獄不實。《說文》曰:“實,富也。”《漢書·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注引如淳曰:“鞫者,以成辭決罪也。”“鞫獄不實”可解釋為判決獄案不當。《漢書·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曰:“太始三年,新畤侯趙弟坐為太常鞫獄不實,入錢百萬贖死而完為城旦。”《漢書·趙廣漢傳》曰:“(趙廣漢)坐賊殺不辜,鞫獄故不以實,擅斥除騎士乏軍興數罪。……坐要斬。”
4.受賕枉法。《說文》曰:“賕,以財物枉法相謝也;枉,衰曲也。”《漢書·刑法志》注引李奇曰:“吏受賕枉法,謂曲公法而受賂者也。”可見,受賕枉法為接受他人財物而違背法律為他人謀取利益的行為。漢律對官吏受賕枉法的處罰是相當重的,一般采取的是從重處罰原則,如《二年律令·盜律》規定:“受賕以枉法,及行賕者,皆坐其臧為盜。罪重于盜者,以重者論之。”[42]《二年律令·具律》規定:“其受賕者,駕其罪二等。所予臧罪重,以重者論之,亦駕二等。”[43]對于官吏受賕枉法的,最重可判處死刑,如《漢書·刑法志》曰:“吏坐受賕枉法,守縣官財物而即盜之,已論命復有籍笞罪者,皆棄市。”《晉書·刑法志》還記載了兩例東漢時期廷尉獄吏范洪和獄吏劉象受賕枉法的事例:“(東漢)決獄之吏如廷尉獄吏范洪受囚絹二丈,附輕法論之;獄吏劉象受屬偏考囚張茂物故,附重法論之。洪、象雖皆棄市,而輕枉者相繼。”
5.失刑。司法官吏因職務所犯過失行為為失刑。《二年律令·具律》中規定的“若論而失之”,“劾人不審”,即為失刑。
關于漢代司法官吏責任的承擔,1983年湖北江陵張家山出土的《二年律令》對此做了較為詳細的規定,這也是目前發現的漢代最完整的關于司法官吏責任的規定。《二年律令·具律》規定:“鞠 (鞫)獄故縱、不直、及診、報、辟故弗窮審者,死罪,斬左止(趾)為城旦;它各以其罪論之。”[44]即對于以囚辭決獄的司法官吏,故意放縱罪犯、論決不公,以及在偵查、審理、判決時故意不查清案情,使本應判處死刑的罪人而沒有受到應有的處罰,該司法官吏應被判處斬左趾為城旦的刑罰;對于應判處死罪以下罪人的調查、審判不公的,依照法律規定追究相關司法官吏的責任。《具律》還對“它各以其罪論之”的情況做了較為詳細的規定。從史籍的相關記載來看,漢代司法官吏責任形式有以下幾種:
1.死刑。《漢書·昭帝紀》曰:“始元四年 (前83年)冬,廷尉李種坐故縱死罪棄市。”《漢書·趙廣漢傳》曰:“(趙廣漢)坐賊殺不辜,鞠獄故不以實,擅斥除騎士乏軍興數罪。……坐要斬。”
2.贖死。《漢書·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曰:“太始三年(前 94年),新畤侯趙弟坐為太常鞠獄不實,入錢百萬贖死而完為城旦。”
3.免官。《漢書·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曰:“元康元年(前 65年),商利侯王山壽坐為代郡太守故劾十人罪不直,免。”《漢書·王嘉傳》曰:“廷尉梁相與丞相長史、御史中丞及五二千石雜治東平王云獄,時冬月未盡二旬,而 (梁)相心疑云冤,獄有飾辭,奏欲傳之長安,更下公卿覆治。尚書令鞫譚、仆射宗伯鳳以為可許。天子以 (梁)相等皆見上體不平,外內顧望,操持兩心,幸云逾冬,無討賊疾惡主仇之意,制詔免相等皆為庶人。”
4.貶秩。《漢書·趙廣漢傳》曰:“廣漢客私酤酒長安市,丞相吏逐去。客疑男子蘇賢言之,以語廣漢,使長安丞案賢,尉史禹故劾 (蘇)賢為騎士屯霸上,不詣屯所,乏軍興。賢父上書訟罪,告廣漢,事下有司覆治。禹坐要斬,請逮捕廣漢。有詔即訊,辭服,會赦,(趙廣漢)貶秩一等。”
5.徒刑。《二年律令·具律》規定:“告、告之不審、鞫之不直、故縱弗刑,若論而失之,及守將奴婢而亡之、篡遂縱之,及諸律令中曰與同法、同罪,其所與同當刑復城旦舂,及曰黥之,若鬼薪白粲當刑為城旦舂,及刑畀主之罪也,皆如耐罪然。其縱之而令亡城旦舂、鬼薪白粲也,縱者黥為城旦舂。”[45]從該條規定的內容來看,該條是關于告訴人、審判人員、監管人員責任的規定,其中“縱者黥為城旦舂”顯然是關于對上述人員放縱應受處罰之人行為責任的規定,即放縱罪犯的責任人應處“黥為城旦舂”的處罰。黥,為一種肉刑,“鑿其面以墨涅之”①《漢書·刑法志》顏師古注。,西漢文帝時廢除;城旦舂為四歲徒刑,《漢書·惠帝紀》注引應劭曰:“城旦者,旦起行治城;舂者,婦人不豫外徭,但舂作米,皆四歲刑也。”
6.罰金。如《二年律令 ·捕律 》規定:“□□□□發及斗殺人而不得,官嗇夫、士吏、吏部主者,罰金各二兩,尉、尉史各一兩。”[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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