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論轉基因作物侵權責任——以美國法為經驗的研析

尹穎舜

(武漢大學法學院,湖北武漢 430072)

近年來,“基因污染”(gene con tam ination;gene pollution)日益受到社會關注。基因污染是指對原生物種基因庫非預期或不受控制的基因流動。用法律術語來說,基因污染就是指轉基因所剩無的不當環境釋放所引起的損害。其損害途徑是基因外流、基因漂流或基因轉移;其損害結果是導致鄰近傳統作物或有機作物產生混雜,甚或對生態環境造成破壞[1]。基因污染實際上就是轉基因作物 (GMO)侵權的客觀表現,因此,轉基因作物侵權責任議題已經成為轉基因作物相關法治研究領域的新興議題。但是,當前我國關于此議題的研究還較為薄弱,本文擬對此問題從英美法系的角度進行探討,觀察美國法的理論與實踐,以期對我國法制有所啟迪。

由于普通法傳統,英美法系的法律常常表現為通過法院透過具體案件的判決中所表達的意見,經過一再地被引用、補充、解釋而累積成為一般原則。雖然在美國,有一些州有就基因污染訂立特別責任條款的立法動議,但是絕大多數的立法動議都以失敗而告終。因此,一般來說,美國仍然援引侵權行為責任體系來處理之。關于侵權方面,英美法系統稱為 tort。在 tort的大概念之下包含許多侵害類型。就基因污染而言,最可能主張侵權責任的形式有以下四種:妨害侵權 (tortof nuisance)、侵入侵權 (tort of trespass)、過失侵權 (tortof negligence)以及危險侵權 (dangerous to rt,dangerous liability)。本文將先對這四種類型在轉基因生物侵權上的表現進行介紹,然后對之總結,并提出對我國的可能啟發。

一、妨害侵權

妨害是特別用來保護不動產 (尤其是土地)的侵權類型,很早就成為普通法的重要規則。根據普通法,土地使用人或所有者對其土地有安寧使用的權利,不應受到干擾。而妨害 (nuisance)就是表示土地使用人或所有者對其土地之使用權受到他人影響的程度在法律上已經達到侵權的程度。例如,其鄰居在使用土地時所產生的氣味、聲音、垃圾或其他任何有害物質向外擴散,逾越鄰居土地疆界。此時,土地使用人或所有者有權基于 nuisance,向其鄰居提出損害賠償。

構成妨害的行為干擾程度,必須高于單純的感官感受。例如,如果有人將其房屋外墻刷成不常見的熒光粉紅色,其鄰居可能感到刺目而無法忍受,但就法律而言,此舉尚不足以構成妨害。也就是說,不動產所有權人或占有人應有一定的容忍度,如不能因為鄰居家小孩哭聲很大,就主張對其不動產的享用權構成妨害。

妨害可以分為公共妨害 (public nuisance)與私人妨害 (p rivate nuisance)。前者是指受到行為干擾的對象為團體或群體的財產權,英美法下經常訴諸公共妨害的案件有侵害公眾健康與安全、環境污染等。而侵害可能基于行為的本質,也可能基于法律的明文規定;后者則指干擾的對象僅限于特定人之財產。事實上,妨害幾乎是原告在空氣污染、水污染、有毒廢棄物處理或其他環境污染等損害去除或賠償請求個案中,最經常被使用的主張。

妨害也是基因污染案件中最可能被原告主張的訴因之一。目前在美國與加拿大已經發生的幾起基因污染案件即是例證。在基因污染案件中,原告可以主張公共妨害與私人妨害兩條途徑。

(一)私人妨害

原告主張私人妨害的理由是:GMO的環境釋放(不論是田間試驗或商業化種植)造成污染,導致傳統或有機農民自由選擇使用其土地的權利受到侵害,如導致其農產品無法被認定為有機產品、失去國際市場等。

若進一步分析,妨害侵權應用于基因污染亦非毫無疑義:首先,花粉并不是傳統概念上的干擾或刺激物,從而基于花粉漂移導致基因污染可否主張構成妨害,不無異議。其次,建構妨害責任的中心——對土地的安寧享用權是否涵蓋基因污染情形,如農產品無法取得有機認證是否就是土地的安寧權受到侵害。最后,土地的安寧享用權其實是一項變動的價值。從美國法院累積的審判案件來看,法院會援用“社會利益平衡檢驗”(social utility balancing test)①關于“平衡檢驗”的一般介紹,參見[美]勞倫斯·索倫:《法理詞匯》,王凌皞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 2010年版,第 134—137頁。來判斷轉基因作物的種植是否構成一種妨害。由此,一個人的行為是否構成侵擾“他人對土地的安寧享用權”,與社會的一般觀念與價值判斷密切相關。因此,種植轉基因作物而造成花粉漂流,在轉基因作物種植活動甚少的國家或地區,社會大眾或大多數人會認為侵害了鄰居土地的安寧享用權,然而在美、加、南美等大規模種植轉基因作物的地區,基因流動會成為常見現象,社會的一般觀念或許會認為,基因漂移是伴隨農事活動的習以為常的結果,見怪不怪,因而不認為花粉漂移侵害了使用人的土地安寧享用權。

(二)公共妨害

由于公共妨害一般不包括對私人原告的金錢賠償,從而對于有機農耕作物遭受鄰近轉基因作物飄來的花粉所污染的情形,此種侵權責任無法提供足夠的保障。因此,轉基因種子公司而不是轉基因作物種植者比較容易成為“公共妨害”訴訟的被告。

轉基因作物可能成立“公共妨害”的情形是:花粉與野生的同種作物交互授粉,出口時未獲得批準的轉基因作物與已獲得批準的轉基因作物以及非轉基因作物混合,從而影響商業活動。在此種情形下,妨害就不是針對特定的人,而是團體或群體,因而可以成立“公共妨害”。若“公共妨害”成立,法院就會對以下行為發出禁制令:未獲批準的轉基因作物的銷售、進口國未核準的轉基因作物的銷售以及未事先警告種植者如有混合會造成何等經濟損失的種子公司售賣種子。

事實上,美國法院已經接到數起有關轉基因作物“公共妨害”的訴訟,如環保組織對全球最大的轉基因公司孟山都提起的訴訟。環保組織認為:孟山都公司的轉基因作物未經過對人體健康安全和環境保護的嚴格測試,其行為造成轉基因作物在美國廣泛使用,對大眾健康、福祉和生態環境造成不合理且明顯的侵害,因此,孟山都公司的行為構成“公共妨害”。

盡管美國法院并未判決轉基因作物公司的行為構成“公共妨害”,但是,為因應接踵而至的“妨害”訴訟,轉基因種子公司和經貿組織已經著手訂立各種注意標準,如設立緩沖帶 (buffer zone)以預防混合、公布轉基因種植區附近可能受到交叉授粉的范圍[2]。

二、侵入侵權

侵入(trespass)侵權是指被告故意入侵原告所有的土地或財產,造成原告的損失。這種侵入行為必須是直接的 (direct)和強力的 (forcible)。侵入又包括對土地 (trespass to land)、對動產 (trespass to chattel)和對人身 (trespass to person)的侵入。侵入為故意侵權。此類侵權之所以應予賠償,乃是基于違反人身或財產自主權而來,而非基于過失。

主張侵入侵權的構成要件有兩個:(1)對他人權益的侵入是積極行為;(2)此非法侵入是直接的。其構成要件的特點是不需要造成實際損害。在美國,環境污染案件常常以侵入為理由提起。例如,透過空中散播的微塵、煙霧或有害粒子等等都可以作為侵入。在追究侵入責任時,一般不問被告是否有主觀過錯。

因風力之媒介,轉基因花粉傳播至鄰人土地與上述情形極其類似,因而以侵入為理由提起侵權之訴也是常見的情形。由于現代檢測技術的進步,作物中是否含有轉基因成分比較容易被檢測出來,因此,要證明自己種植的作物受到轉基因污染并非難事。而在此侵權類型中,較為有爭議的是[3]:

1.有無過失的問題。既然現代檢測技術發達易行,為何有機農耕者在播種時不先檢測種子是否含有轉基因成分,因而原告在指控被告時,也需要證明自己并無過失,也就是說,原告必須首先厘清轉基因作物并不是因原告播種時就誤植轉基因作物或因原告的原因導致受到轉基因作物的污染。

2.GMO的侵入與損害結果之間的因果關系問題。由于轉基因作物的特殊性,現有科技智能證明原告的土地被轉基因植物侵入,但很難證明“因果關系”,即侵入確實是來自哪一個被告。要證明其間的因果關系,最好的辦法是將原告土地的受污染的作物與被告在鄰近土地種植的轉基因作物連接在一起。現有科技可精確地檢測出轉基因作物的某一段基因序列是否相同,從而知道被告所種轉基因作物是否就是污染原告作物的轉基因作物。如果原告被污染的土地附近只有一個幾畝大的轉基因田地,且其種植的轉基因作物與原告的作物屬于同一種特定植物,則比較能斷定是被告造成原告損害。即便如此,也需要符合以下要件:(1)原告沒有引進轉基因作物至自己的土地;(2)被告在損害發生期間種植了該特定轉基因作物;(3)氣候條件,如風向、風速等會造成污染的外在條件。然而,當污染發生期間,同時有數個轉基因田地環繞原告的田地,則符合上述要件還不能成立侵入侵權。要證明因果關系,還需要加上情況證據 (circum stantial evidence)①情況證據是非直接證據,或稱為旁證。circum stantial evidence,http://www.lectlaw.com/def/c342.htm。。例如,專家證人的證言,說明轉基因作物可能漂移的范圍;在特定氣候條件下,漂移的形態;等等。而且就算這一步的因果關系符合了,還有一個要件要達到,即原告須要證明遭受到持續不斷的侵害。這就需要原告證明有一定數量的轉基因作物花粉和種子落在原告的田地。

3.另外一個原告可以證明其土地受到損害的方式是,指出其土地已不適合原先的利用方式。例如,原告證明因受到轉基因污染,其按照原先種植的作物不能獲得有機農產品認證或者遭到有機農貿市場的排斥。但是,這一點在美國也有限制。這是一個具有美國特色的問題。在美國,有機農產品的認證是基于有機農耕者的種植能力和生產過程 (p rocessbased),而非基于產品 (p roduct-based),因此,有機農場產品由于花粉漂移而不慎含有轉基因成分,并不必然意味著無法取得有機認證,從而難以斷定其受到損害。

三、過失侵權

過失侵權是美國法中最常見的侵權類型,其基本邏輯是:由于人類為社會生活的動物,因而在人類社會生活中,一個理性人對于其他共同生活的成員負有基本的保護或照顧義務,其行為必須使他人得免于任何可預見的危險、使其不受損害,而違反此義務即為侵權。一般來講,這種保護或照顧義務的標準是:任何一個正直誠實的人處在同等情況下所會采取或不采取的舉措。具體而言,要構成過失侵權,需要符合以下三項要件:(1)行為人具有注意義務(duty of care);(2)行為人違反了注意義務,即沒有盡到義務(breach of the duty);(3)行為的結果對他人造成損害(dam age),即損害與結果之間具有因果關系[4]。

根據過失侵權的邏輯和構成要件,在基因污染案件中,行為人對于行為的可預見性 (轉基因生物可能產生花粉漂移,而大量花粉漂移可能落到附近的田地,進而對附近不種值轉基因作物的田地造成損害)較不會引起爭議,因為轉基因作物從業者都同意應設立緩沖帶來防止轉基因作物的蔓延、花粉交叉感染以及抗 BT害蟲的產生,而緩沖帶的存在本身就意味著轉基因作物會蔓延至鄰近土地。問題的核心在于從事轉基因活動者(如 GMO種子公司、GMO種植者)對鄰近土地所有者是否負有注意義務。這些義務的內容包括:確保 GMO不會流入并污染不愿種植轉基因作物的土地;GMO種子公司須要告知購買種子者,其所購買的 GMO種子可能會有花粉雜交的情形,在種植時應該采取哪些措施防止基因的外流與擴散。這就需要原告提供專家證言來證明轉基因作物在學理上就具有風險或危害,從而轉基因作物從業者應負注意義務。還有一個證明注意義務存在的途徑是依據法律的規定。例如,依照《美國聯邦殺蟲劑、殺菌劑與滅鼠劑法》的規定,含有除草劑成分的轉基因作物應該有正確的標示和警示語,因此,如果沒有正確的標示和警示語,就成為被告違反注意義務的證據[5]。

假如原告可以證明被告具有注意義務,接著就必須證明被告的行為違反了注意。如果轉基因種植者確實遵守了種子公司使用說明和政府的規定,就會被認為遵守注意義務。如果轉基因種植不符合以下幾點,法院就會認定其違反了注意義務:(1)遵循正確的轉基因作物種植與收獲程序;(2)維持足夠范圍的緩沖帶;(3)在發生關于基因漂移的抱怨時,采取了迅速且實質的補救。

如果可以證明原告違反了注意義務,接下來要證明的是被告違反注意義務的行為與原告所受損害之間具有因果關系。而證明因果關系的困難程度已在上文闡述,茲不贅述。

四、危險侵權(危險責任)

危險侵權 (危險責任)源于英國 Rylands v. Fletcher一案①危險責任在學界一般稱為嚴格責任,但是這個稱呼難以與前文所說妨害侵權、侵入侵權區分開來,因為這二者也是實行嚴格責任。。Rylands v.Fletcher案所處理的個案事實為蓄水池的水外溢至礦區所產生的責任認定問題②該案的背景事實是,被告 John Rylands雇傭一個承包商在自己的土地上為自己的紡織廠修建一個水庫,而原告 Throm s Fletcher的煤礦恰好處在與之毗鄰的另一塊土地下面。被告及其承包商不知道、也不能合理地發現在被告土地下面存在廢棄的豎井及其水平通道與原告的某礦相通。當水庫完工貯水之日,該水庫相鄰的某礦被淹沒。在本案中,被告 Rylands的工程系在己方地下作業理應得到許可,且其并無違反注意之過錯。原告 Fletcher不能以“侵擾”(nuisance)、“過失”(negligence)、“不法侵害”(trespass)等為由提起侵權訴訟。最后發現,“只有他能夠在此案中確定被告的責任是嚴格或絕對的,他才可以使被告承擔相應的責任,貴族院最終支持了這種說法,即確定了一種侵權行為責任的獨立的責任形式。從那時起,這條原則就被稱為 Rylands v.Fletcher一案中的原則”。徐愛國:《英美侵權行為法學》,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4年版,第138頁。,其后適用范圍越來越大。大凡廢棄物或危險或有害物質的滲漏、溢出、擴散與逃逸,均可以主張危險責任。此種責任類型適用于本質上就屬于危險活動 (inherently dangerous activities)的行為,并限于該危險活動為土地之非自然使用。危險責任的基本要旨是:加害人不論有無故意或過失,都一樣承擔損害賠償責任,亦即只要有加害行為并產生損害結果時,就必須承擔賠償責任[6]。

由于轉基因作物的花粉容易隨風或由蜜蜂、蝴蝶等傳播,而這些因素又是種植者難以控制的,因而轉基因作物活動可以被認為是不同尋常的危險活動(abnorm ally dangerous activities),因此,轉基因作物侵權也可以訴之于危險責任。

美國有一則關于噴灑殺蟲劑的侵權判例對于轉基因作物危險責任的成立有良好的先例作用,即“Langan v.Valicop ters,Inc.”案。在該案中,從事有機種植的農民控告相鄰農地因噴灑殺蟲劑,隨風漂移而造成其有機作物受到損害。這種損害是雙重的:(1)有機作物因受到殺蟲劑的污染而價值貶損; (2)更進一步,有機作物因此而無法得到政府的有機認證。法院從六個方面闡述了噴灑殺蟲劑是不同尋常的危險活動。(1)由于無法消除殺蟲劑隨風飄散的風險,因而噴灑殺蟲劑是非常危險的活動; (2)殺蟲劑隨風飄散到有機農田,對有機作物是嚴重的損害;(3)即使進行合理的注意,也仍然不能控制煙霧和灰塵;(4)噴灑殺蟲劑并不是普遍行為,因為只有少數農民使用;(5)在有機農田附近噴灑殺蟲劑就不是在合理的區域進行的行為;(6)雖然對于控制蟲害來說,殺蟲劑是必要的,但是與有機作物所受損害相比,是不對等的[7]。

由以上標準來衡量,在轉基因作物侵權案件中,原告主張危險責任的理由如下:(1)從事轉基因作物活動的土地利用行為具有高度危險,因為無法消除轉基因的飄移;(2)借由該土地利用行為,一旦發生基因漂移就會對原告造成損害,因為市場對于有機農產品與轉基因農產品的價值定位是不同的; (3)就算有適當的緩沖帶,仍然不能避免轉基因花粉的傳播;(4)雖然轉基因作物在某些地區興盛,但是與傳統農作物相比,還是屬于少數,因而屬于土地的非自然使用;(5)在有機農場或傳統作物種植地附近種植轉基因作物,其實施地點并不適宜;(6)雖然轉基因作物有許多好處,但是與傳統作物的認同度相比,其社會價值要低[8]。

然而,這些理由也是具有爭議的:從事轉基因作物活動是否為高度危險的活動?一方面,從事轉基因作物活動本身經過政府主管機關審查通過;另一方面,這些活動并不像噴灑殺蟲劑那樣具有擴散性、規模性和難以恢復性[9]。

此外,轉基因的種子公司可能會面臨另一種危險侵權的指控——嚴格產品責任 (strict p roduct liability)。產品流入市場,如因設計、生產或銷售有欠缺,造成不合理危險時,產品制造商就負有嚴格產品責任。轉基因產品也有可能面臨此種訴訟,因為有些轉基因產品本身含有新的過敏原。但是,要證明轉基因作物的設計、生產或銷售具有缺陷,是很困難的。就拿過敏原來說,轉基因公司可以在產品說明書中注明注意事項,從而使過敏反應如同一般具有過敏禁忌的農產品(如螃蟹、對蝦等,很多人吃了就會有過敏反應,但不能說螃蟹、對蝦等是本身有缺陷的產品)一樣,而不成其為一種缺陷。因此,轉基因作物生產者較為容易做到避免受到嚴格產品責任的指控[10]。

五、結論

綜上所述的幾種侵權類型,過失與妨害是農業財產損害案件中最常為原告所主張的訴因;侵入則是涉及非法侵害他人土地的事實時,常常被主張的訴因;危險責任則超越前述類型,而不論活動之專業與否,而只論其危險性。這些都可以拿來作為基因污染的侵權救濟之用。然而,無論哪一種侵權責任,在美國法學界都具有爭議。

事實上,雖然美國 GMO發展在全球處于絕對領先之地位,但是 GMO的商業化發展迄今也不過十多年的事情,因此,美國法院普遍缺乏處理 GMO的實務經驗。在實踐層面,基因污染案件發生數量少,而且大多數以和解收場,因此,目前美國法院還沒有真正針對任何基因污染案件進行裁決。正因如此,關于轉基因作物侵權責任的問題,仍然停留在學術界討論的層面。

但是,就這些討論而言,我們也可以之作為我國相關法律議題處理的借鑒,因為轉基因作物的實驗與種植在我國并不是一個虛擬的假設,而是實實在在的實踐,而實踐中出現的責任問題如何來處理,確實是值得學界來思考。尤其是,我國剛剛頒布《侵權責任法》,在其中自然難以找到基因污染的侵權責任問題。如果基因污染確實是一種侵權,那么它是一種一般侵權,還是一種特殊侵權?如果是一般侵權,那么一般侵權的構成要件是否適合適用之?如果是特殊侵權,那么該比照何種侵權類型呢?抑或沒有參照物,直接另訂新的侵權規則?在此,筆者無意對此做出全面的解答,只是以美國經驗為參照,提出我們應該更為慎思明辨。轉基因污染作為新型責任問題,在美國雖然已經開始出現實踐案件,但是究竟歸為何種侵權類型來處理,充滿爭議。其中問題的核心還是構成要件如何設立的問題。

[1]朱守一.生物安全與防止污染[M].北京:化學工業出版社,1999.20-56.

[2]Thom as Redick and Christina Bernstein,Nuisance Law and The Prevention of“Genetic Po llution”: declining a D inner DateW ith Damoc les,Environm en tal Law Rep.,Vo l.30,2000,pp.10330-10332.

[3]R ichard A.Repp,B iotech Po llution:A ssessing L iability fo r GeneticallyM odified C rop Production and Genetic D rift,36 Idaho L.Rev.585,587(2000).

[4]王澤鑒.侵權行為法[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1.52.

[5]R ichard A.Repp,B iotech Po llution:A ssessing L iability forGeneticallyM odified C rop Production and Genetic D rift,36 Idaho L.Rev.585,587(2000).

[6]梁慧星.民法總論 [M].北京:法律出版社, 2001.43.

[7]Langan v.Valicop ters,Inc.,88W ash.2d.855,567 P.2d 218(1977).

[8]R ichard A.Repp,B iotech Po llution:A ssessing L iability fo r GeneticallyM odified C rop Production and Genetic D rift,36 Idaho L.Rev.585,587(2000).

[9]CharlesA.Deacon and Em ilie K.Paterson,Em erging Trends in B iotechno logy L itigation,20 REV. L ITIG.,589(2001).

[10]Elizabeth S.W eiswasser,Genetically M odified Foods Raise New Legal Issues,National Law Review,Vo l.25,June.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