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亞帥
(廣東商學院 外國語學院,廣東 廣州 510320)
倫理視角下翻譯的異化和歸化
梁亞帥
(廣東商學院 外國語學院,廣東 廣州 510320)
異化翻譯與歸化翻譯作為現代翻譯界主要的翻譯策略,雖然已被廣泛的應用于翻譯實踐中,但是近幾年對于它們的討論還是愈演愈烈,爭論不休。譯者為什么采用這種翻譯策略?什么因素決定譯者的選擇?選擇這種翻譯策略的目的是什么?本文將從倫理學的角度分析異化和歸化翻譯中涉及的倫理價值問題,從翻譯實施這個階段的主體——譯者、中間人和讀者進行探討和解答。
翻譯;異化;歸化;倫理
勞倫斯?韋努蒂(Lawrence Venuti,1953~ )美籍意大利學者,首次提出“異化”和“歸化”兩個概念,并引入翻譯學研究中。異化翻譯是一種保持原有的“異國情調”和道德倫理價值,風俗或習慣,盡量貼近原作者的寫作目的,以及所在國家的意識形態等。歸化翻譯是一種為了適應本國的價值取向或本國讀者群體,而采用一種符合本國的意識形態和倫理價值觀,盡量使用本國的通俗易懂的本國語言的表達方式翻譯外來作品,往往這些國家在經濟、政治或軍事上處于霸權地位,導致文化上也處于權利優勢。這在20世紀初尤為明顯,當時英美國家使用的英語語言處于話語霸權的位置,所以在全世界范圍來看,從外文譯成英文書籍數量之少,簡直和英語譯入外文的書籍無法媲美,只能是望塵莫及。這就體現出翻譯中的文化霸權地位和話語權利的問題。而在西方一些發達國家,在翻譯外文時采取歸化翻譯策略,目的就是體現出本國的價值觀和倫理觀,讓英語處于絕對的優勢地位,體現的是一種“民族中心主義”。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甚至一個譯者,在不同時期為了不同的目的會采取不同的翻譯策略,異化或歸化的翻譯策略就是最好的例證。
倫理何為?“倫理”一詞在中西方出現的時間各不相同。從英文詞源來看,ethics來自希臘文ethos,是品性、品格以及風俗習慣的意思,內在意義是關于人的行為規范和原則等。直到公元前4世紀,偉大的哲學家亞里士多德創立了研究道德品行的學問,稱之為倫理學。后來,西方倫理學看作哲學的一個分支,并加以科學化,主要研究探討什么是好的善的,什么是壞的惡的,及關于一個人的行為是正確的或錯誤的一個道德標準。對于西方的倫理,可以這樣理解:“言乎風俗習慣,略近吾國所謂禮,言乎品性氣稟,略近吾國所謂性;曰倫理學,曰道德哲學,殆猶吾先哲之互理學道學。”[1]在中國,倫理思想更是源遠流長,倫理思想從先秦開始萌芽,到西周時期中國倫理思想正式誕生,再到秦漢時期倫理思想進一步強化和發展,以至于后來倫理學又經歷了魏晉玄學、儒道佛相爭,宋明理學等發展,中國的倫理思想體系進一步深化和系統。
翻譯是什么?許多學者曾給出翻譯這樣的定義。尤金?A?奈達(Eugene A. Nida)和查爾斯?R? 奈伯(Charles R. Taber)將翻譯定義為原語中的信息在譯入語中找到最貼切的自然對等,首先是意思對等,其次是風格對等。[2]奧廷格(Oettinger)把翻譯定義為把一些符號或文字表達轉換為另一些符號或文字表達的過程。[3]約翰?C?卡特福德(John C. Catford)則認為翻譯是用一種語言中的對等文本材料去替代另一種語言中的文本材料。[4]而這些定義只是從文本層面看待翻譯,沒有看到翻譯的真正本質特征。直到近代,許多學者發現翻譯不僅是一種簡單的語言的轉換過程,更多的是一種文化的交流。翻譯不僅承載著文本意義,更多的是一種倫理的價值觀的問題。翻譯活動是一種文化現象,是一種在社會各個要素的影響下的社會活動。在翻譯過程中,承載著不同文化倫理價值的語言文字不僅僅面臨著意義的轉換,也必然面臨著不同倫理價值體系的沖突和融合。[5]既然翻譯不是簡單、單純的語言符號轉化的過程,而是在一個大的社會文化背景下的文本操作的過程,包括譯本的選擇、譯者的心理因素、出版者的干預和讀者的接受與否等等因素。翻譯不是在真空中進行的,會受到文本內和文本外各種因素的限制。呂俊曾就翻譯發表過這樣的言論,他認為,翻譯活動必定包含著準則和規范,有道德和義務的要求,所以翻譯是倫理的具體體現。同時翻譯活動還是文化和語言之間的交換活動,由于涉及語言和文化的差異以及文化地位的差異,使翻譯需要倫理學的指導,也是翻譯活動本身對倫理學的需要。另一方面,語言本身也存在倫理因素,因為在長期使用一種語言過程中,人們的習慣和倫理的關系也必定沉淀在語言當中,既然翻譯是以語言為媒介的活動,那么勢必要考慮倫理的因素。[6]伯曼認為,翻譯要回答三個問題,即為什么翻譯,翻譯什么,如何翻譯,這些問題是翻譯理論史最中心的問題。[7]既然翻譯是一種在語言信息甚至是文化的交流轉換的活動,勢必涉及到翻譯什么,為什么翻譯,翻譯采取何種策略,什么決定譯者采取何種策略等等問題,上述翻譯概念都是無法回答的,只有翻譯倫理可以解釋和回答。由此可知翻譯與倫理學關系密切,而作為翻譯中的兩種策略方法---異化和歸化,與倫理學之間的關系更是千絲萬縷。
異化和歸化作為翻譯的兩個策略,譯者是翻譯實施過程的主體。韋努蒂認為必須把翻譯與特定的文化環境相聯系,與外國文學的接受情況的具體時期相聯系,或與本土價值體系相聯系,才可以界定“歸化”或“異化”(Venuti,1995a:272)早在德國浪漫主義時期,德國的譯壇就逐漸分化為兩派:一派是歸化派,即路德式翻譯傳統,注重譯語的通俗和流暢,以易于被大眾接受為翻譯標準;另一派是異化派,即浪漫主義翻譯傳統,注重藝術的理性探討,堅持精英主義的立場以“詩化”和藝術化為翻譯的最高境界。這個時期有許多的理論家提出的理論都涉及到這兩種策略。龐德的自主性翻譯論,龐德認為翻譯的自主性一般表現為兩種形式:“闡釋型翻譯”和“其他類型”,前者是異域文本的“伴隨物”,而后者則具有一定美學獨立性,這里的“其他類型”是指譯者完全創造出了一首新詩,甚至是某種程度上的原創型的寫作(Pound,2004:86-96)。又如施萊爾馬赫的二元論,1813年,在拿破侖戰爭時期間,施萊爾馬赫在柏林發表了“論不同的翻譯方法”的演講,其中提出了著名的二元翻譯論:“翻譯只存在兩種方法:要不譯者盡可能讓作者安居不動,把讀者領向作者;要不譯者盡可能讓讀者安居不動,把作者領向讀者。兩種方法可謂完全迥異,譯者采用其中之一時必須嚴格遵守。若將兩種混合,則會產生混淆,則會產生令人難以置信之后果,作者與讀者可因此而終不得相見(Venuti,2004a:48)下面主要是討論譯者在這兩種翻譯方法中的道德倫理反映。在翻譯的過程中,采取什么樣的翻譯策略,“異化”或“歸化”,譯者除了受到自己的道德倫理價值思考的影響外,還受到中間人(贊助人、出版商等)和譯本讀者的影響。
譯者是文本選擇中起決定作用的重要環節。一個譯者必須能夠很好的判斷作品;他不僅應該確定原文的文學質量,而且也應該確定它在道德上的嚴肅性。[8]譯者本身采取何種翻譯策略也與譯者的倫理觀息息相關。一方面,譯者出于某種政治心理,一味的迎合、追隨主流意識形態的歸化,可以說是趨炎附勢的表現,導致瓦解和消除了主體性,以主體性的滅絕為代價,尋求與譯入語體系規范的一致。但另一方面,作為歸化的主體,譯者面臨不至于使文化或意識形態沖突表面化的任務。(孫藝鳳:《翻譯規范與主體意識》,《中國翻譯》,2003年第3期,第3~9頁)異化翻譯就是保留異國情調,但是不可避免的會有些異域特色與本族語言、文化及倫理價值觀的沖突和矛盾,也不符合本族讀者的閱讀習慣,語言習慣以及道德習慣。這樣的譯者一般是處于文化劣勢的地位,屬于弱勢文化的一方。但是為什么譯者還要采取這樣的翻譯方式呢?而歸化翻譯就是根據自己的目的和愿望,用一種合乎本族道德倫理價值觀和符合本族通俗易懂的語言表達方式,對原文會做出刪除或增加,但是勢必不利于本族文化、社會的發展,無法注入新鮮的活力來促進其發展。不論是采用異化的翻譯方式還是歸化的翻譯方式,一定有其目的性。
在我國,翻譯出現過三大高潮期,即公元2-7世紀的佛經翻譯;16世紀的西方基督教文化的傳播和19世紀的西方思想的傳入。這三次翻譯浪潮中都是或是采用異化翻譯法或是采用歸化翻譯法,而譯者、中間人和讀者都是有什么目的呢?在這之中,起到主要作用的當屬譯者和中間人。在這個三個時期,第一個時期采用的是歸化法,當時的中國正處于國盛力強的時代,對于周邊的一些小國無論在軍事還是文化上都占有絕對的優勢,引譯佛經完全是統治者為了禁錮百姓思想,奴役百姓意識,為了更加鞏固國家的統治,采用歸化法把佛經按照本國的倫理價值思想,譯者完全也是按照統治者的意愿翻譯佛經,達到國家機構統治民眾的目的。統治者作為中間人,決定了譯者的地位,按照歸化的方法翻譯譯本,按照當時中國的道德倫理規范翻譯作品,從而達到譯者也就是統治階級的愿望。后兩個時期采用的是異化法,當時的中國處于四分五裂或是處于外憂內患的時代,中國處于劣勢地位,一些仁人志士為了挽救國家存亡,當時的道德倫理要求他們必須這么做,愛國情結激發他們運用手中的筆桿。喚醒人民大眾學習西方的反抗精神,團結一致抵御外來侵略,促進國家的統一富強,他們采用異化的方法,保留原文本的異國情調,讓本族的人們學習西方的先進思想和知識,正是引進這些異國的陌生性,讓我們看到了以后的新中國。又如,當代翻譯理論家嚴復,翻譯《天演論》時,對于進化論的理解和詮釋明顯受制于自己個人的倫理價值影響,他認為進化論可以解釋一切事物的變化發展,相信只要通過自己的奮斗和努力,就會“人定勝天”。他當時翻譯的主要目的就是開啟民智,救國興邦,所以采用異化的方式,在翻譯的過程中,根據自己的倫理價值觀和理解,進行了合理的刪減,增添,吸收外來異域文本中積極的精神,鼓勵國民學習效仿。類似的還有民國時期的洋務派、維新派的翻譯策略等等。無不彰顯著不同時期的譯者采取不同翻譯策略的倫理價值觀。上述舉例例證了無論是譯者采取何種翻譯策略,我們都無法評論那種是“好”的翻譯或“壞”的翻譯,因為他們都是一個人根據自己的倫理價值觀采用不同的翻譯策略,從而達到一定目的,或有利于國家民族的發展,或彰顯自己的思想意識,因此沒有一個絕對的標準去衡量異化或歸化翻譯的好壞與否。
無論是異化還是歸化翻譯,當中無不滲透出關于道德倫理的價值規范,譯者或是中間人,甚至是讀者,都會有不同的道德倫理價值體現。歸化為了維護話語權利,國家統治穩固或文化霸權地位,異化為了彰顯“異國情調”,學習外來先進思想,有什么樣的道德倫理規范決定什么樣的譯者行為規范及翻譯策略,由此采用不同的異化或歸化翻譯策略從而達到不同的目的。所以基于這種認識,我們對于異化和歸化這兩種翻譯策略的討論還會繼續,相信會有更長遠的發展。
[1] 黃建中. 比較倫理[M]. 山東人民出版社,1998.
[2] E.A. Nida & C.R. Taber: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Translation,Brill, 1969.
[3] A. Oettinger: Automatic Language Translation Lexical and Technical Aspects, with Particular Reference to Russian, Cambridge Mas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60.
[4] J.C. Catford: A linguistics Theory of Translation, Lond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5.
[5] 彭萍. 倫理視角下的中國傳統翻譯活動研究[M]. 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8.
[6]呂俊.跨越文化障礙——巴比塔的重建[M].東南大學出版社,2001.
[7] Antoine Berman: The Experience of the Foreign: Culture and Translation in Romantic Germany, S. Heyvaert, Albany, trans: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1992.
[8] 劉重德. 英國彼得?紐馬克談翻譯理論與技巧[M]. 西方譯論研究,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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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7427(2011)07-0089-02
2011-0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