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詩萌
(西南政法大學法學院,重慶 400031)
論當前農民犯罪的成因與對策
閆詩萌
(西南政法大學法學院,重慶 400031)
農民問題是我國的基本國情,也是關系全局的重大問題。農民違法犯罪已經成為影響社會治安秩序穩定的重要因素,農民在某種意義上也已經成為一定時空范圍內犯罪的主要群體。在當前的現實條件下對農民犯罪進行深層次的思考和研究,并提出有效合理的防控對策,既具有重大的理論價值,又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農民;犯罪;成因
犯罪是一種病態的社會現象,是社會發展過程中各種矛盾碰撞和激化的產物,具體到犯罪者個人是一種個體的異化行為[1]4,農民犯罪也不例外。人們的社會道德、價值觀念乃至利益結構的傾斜、失落和異化,社會控制功能明顯弱化,各種不安定因素增多,違法犯罪現象就會呈現出持續增長的態勢。犯罪防控對策層面下的犯罪成因分析應當以社會原因的分析為重點。
農民犯罪的主要類型是侵財性犯罪,其主要的犯罪目的或動機都與財產利益有密切的關系,而誘發這一動機的首要原因就是農民生活缺乏保障。農民群體一直處于社會的最底層,其主要的經濟來源是體力勞動。在我國現階段,農村勞動力的大量剩余向城市轉移,勞動力供過于求,勞動力低廉,農民的收入難以維持教育、醫療等基本的生活支出。社會保障制度尚不健全完善,覆蓋面不足以解決所有農民的貧困問題,農民群體缺乏基本的生活保障、勞動保障和權益保障。長期的生活貧困和生存壓力會迫使農民為了獲取財物,而不擇手段。在其無法通過合法的勞動獲得合法收入時,犯罪帶來的高收益就成了其犯罪的最大誘因,一次的不勞而獲會促使再一次的犯罪,這也就是農民多次連續作案的主要原因。犯罪后的刑事處罰只是在特定的時間內剝奪了農民再犯罪的可能性,并未真正改變其社會經濟適應能力,反而進一步增加了他們的困難程度,甚至犯罪的標簽理論也可能使其面臨家庭結構的變化和就業的困難。
如果說生活缺乏保障是農民由于其“自然人”身份而犯罪的話,社會公平缺乏則是農民由于其“社會人”身份而犯罪。公平是每個公民在社會生活中應有的同等尊重和重視,而由于制度建設的不足和人性發展的缺陷,農民卻由于其身份而在多方面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默頓的社會失范分析理論認為,如果接受了社會倡導的成就目標,但又缺乏合法的手段,結果就會失范與發生各種形式的越軌行為[3]142。由于不公正待遇下的正當機會和合法手段的缺失,農民就有可能尋求社會不贊成的手段,甚至是違法犯罪手段來實現自己經濟富足和社會成功的目的。另外,挫折攻擊理論也認為,人的犯罪行為源于人的攻擊性心理本能[3]44。由于受到社會規范的制約,在正常的狀態下這種攻擊性只能以潛在的形式存在,而一旦發生爭斗或遭受挫折,這種攻擊性就會不自覺地流露出來,進而導致犯罪的發生。長期的不公待遇產生的挫敗感和心理壓力就會滋生反社會的人格和異化行為,進而去攻擊他人和社會。戶籍差異下的城鄉二元化是最明顯的不平等待遇。
城市化與工業化引起的社會轉型和分化以及政策制度的失衡是導致農民的不公正待遇和差別待遇的直接原因。長期生活在“挫折”中的個人的心理發生畸變和行為發生異化就成了一種不可避免的事實。高昂的維權成本和稀缺的救濟保護途徑更是使農民的合法權益長期遭受社會的忽視和“侵害”,農民的反社會行為也就不足為怪了。
當前,社會改革變遷引起的社會變化和轉型,農民常處于城市化進程的調適期,表現出極其明顯的困惑和迷惘狀態,自身的人生價值觀承受著巨大的沖擊和影響,抗誘惑能力和防欺騙能力也比較薄弱。較低的知識能力是農民在適應當今社會競爭的最大障礙,也容易受到社會各方面的排斥和歧視,瀕臨被社會邊緣化和淘汰的危險。知識水平的低下導致能力的局限,尤其是技術能力的局限。在科學技術迅速發展的今天,受教育程度和有限的學習能力就成了農民貧困和貧富差距的直接原因。
封建殘余思想的根深蒂固,農民的法律觀念也比較落后,在自我控制和自我保護方面的犯罪免疫能力又極其微弱,或者成為犯罪的受害者和報復犯罪的犯罪者,根本無法預測自己行為的后果及其社會危害性。農民主觀意識的缺陷和錯誤的人生價值觀以及膨脹的欲望和不健康的心理、生理因素都是農民犯罪的主要原因。自身知識水平的局限導致了大多數農民精神需要的低級和匱乏,甚至極端化,最終背離社會的基本規范,生成惡劣的社會動機。
農民不同的成長生活處境引起的人格異常和情緒波動,也是農民犯罪生成的主要因素。性格深刻地影響著一個人的行為方向和行為強度,并由行為的方向和行為的強度決定行為的性質[2]280。社會生活突變引起的行為人性格的變化,導致了行為人對外界認識的偏差,產生錯誤的是非價值觀念,最終生成犯罪行為。差別交往理論認為,工業化固有的社會和經濟變動所產生的文化沖突或復雜的社會組織,導致了利己主義的泛濫和產生了其他助長犯罪的條件,正是這些條件促使一些人想方設法學習犯罪行為,彼此之間相互模仿,交叉感染,這一理論對“兩勞人員”和青少年犯罪具有很強的解釋力[3]114。
因此,當前農民犯罪的原因是一個多方面、多層次、多變量的、錯綜復雜的動態原因系統。其中,生活缺乏保障是農民犯罪的首要原因。大多數的農民遭遇到失業無收入、生病無錢醫治、工傷得不到賠付等經濟困境時,他就可能成為社會的不穩定因素。社會公平缺失是農民犯罪的主要原因。機會的喪失和手段的匱乏,以及長期的不公正待遇誘發農民心理畸變和各種形式的越軌行為是這一主要原因的直接體現。自身素質的缺陷是農民犯罪的重要原因。大多數農民受教育程度不足,知識文化水平低下,法律觀念淡薄以及各種技術能力的缺乏,導致其無法適應當前改革變化的步伐和適應激烈的社會競爭,從而形成了錯誤的價值人生觀,最終走向犯罪的深淵。我國現階段農民犯罪是犯罪的社會根源依然存在,社會轉型造成的結構失衡和市場經濟存在的消極后果以及犯罪的文化土壤仍然相當肥沃等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農民自身的主體因素在其他兩因素的刺激和誘發下最終催生了行為人的犯罪行為。
犯罪學理論的犯罪預防對策一般包括犯罪預測、犯罪預防和犯罪處遇等。其中預防是對策論中的重點,包括社會預防、心理預防和治安預防,其實質是社會對犯罪的一種必要的防衛和控制,這是一個綜合的社會治理過程。就農民犯罪而言,一般犯罪的防控對策也是有效的,但是為了使防控的效果更加明顯,農民犯罪的對策就必須具有針對性和特殊性,必須針對農民犯罪的現狀和成因,應當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衡量農民經濟適應能力高低的重要指標是“收支比”[3]136。如果經濟收入大于支出,說明其經濟適應能力較高,相反,則說明其經濟適應能力低。社會保障制度的完善和健全則正好能改善這種收支比例失衡的狀態,尤其是農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和社會救助制度可以保障農民維持最基本的生活消費。科學的醫療保障制度和教育制度則可以減輕農民過重的經濟支出負擔,使農民基本維持收支平衡。有效的勞動法律保障制度在保證農民就業的同時,可以增加農民的生活收入,減少農民流動的無序性和社會管理的艱巨性。
農民經濟適應能力實質是其個人財富積累與社會消費比例的體現。“無事則生非”,良好的社會就業安置保障措施是農民安居樂業的前提,消除財產性犯罪動機形成的原因,也就自然減少了侵財性犯罪和其伴隨行為發生的可能性。貧困和失業是農民剩余勞動力增加和人口流動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農民犯罪的首要誘因,但經濟目的是流動人口犯罪的第一動機[3]143。因此,保證農民的就業和基本生活,是減少農民犯罪的首要對策,醫療、教育、勞動等社會保障制度的完善,是農民犯罪最好的消除劑,同時也有利于社會其他矛盾和利益沖突的激化。從根本上,消除誘發農民犯罪的誘因,緩解農民生活的經濟適應壓力無疑是減少農民犯罪的必要手段。
城鄉二元結構造成了城市和鄉村的割裂,貧富分化拉大和人口流動猛增。這些因素對農民犯罪造成了深遠的影響。農民犯罪多因社會不公而引起。財產犯罪是貧富懸殊非常突出的自然結果。促進社會公平發展必須消除城鄉差異和身份歧視,實現機會均等和手段平等,打破因戶籍身份制度而造成的農民在適用法律和資源利用上的差別待遇。社會發展引起的結構性失衡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盡最大的努力去減少制度性因素和人為因素引起的偏差卻既是現實的又是必要的。社會的發展必須保證農民公平、平等的就業、教育和養老的機會。
社會生活工作環境對農民犯罪有著極大的影響。長期的不公和壓力下的生活環境會激化農民和社會的矛盾,從而走向社會的對立面。為此,必須改善農民的生活工作環境,凈化社會風氣,避免農民之間的差異交往和交叉感染。同時,合理有序的社會秩序和公平有效的社會財富分配是減少農民犯罪經濟動因的主要途徑。社會成員勞有所得,日有所獲,全身心投入生活、工作,就會減少犯罪發生的誘因。最主要的是家庭環境和社區環境,家庭經濟功能和精神功能的正常工作是社會穩定和諧最基本的前提。預防犯罪就必須防止家庭結構的異化和失衡,減少家庭承受的壓力,維持家庭的穩定和睦。社區的分化和社會貧富分化的合流使社區環境出現了根本性的變化,并逐漸趨同化[4]。各種因素的綜合形成了不良社區甚至是犯罪社區。因此,必須打破社區之間的割裂和對立,促成健康良好的人際關系。
社會治安環境是規范規制和政策控制在預防和治理犯罪方面最直接的體現。法律懲罰的不及時會使犯罪成本降低和犯罪僥幸心理增加。長期的違法行為得不到矯治和預防就會影響人們的安全感、道德感和責任感,甚至會形成不良的社會風氣。刑罰的威懾和教育功能就會失效。良好的社會治安環境會促成人們守法的自覺性和主動性,減少社會的不穩定的因素。農民犯罪的外界條件也就得到了有效的隔離。由于自身的局限性,大多數農民的自控能力和犯罪的免疫能力與身邊的生活環境有著密切的聯系。因此,有效的社會治安環境的綜合治理,社會的合理標定和譴責,社會對特定人和物的有效控制以及“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的有效執行等會在很大程度上減少農民犯罪的發生。
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在農村的滯后,是當前農民犯罪的根源[1]324。犯罪的行為實施歸根結底是由于行為文化素質低,精神文明層次低級,道德修養差和法制觀念淡薄等原因所致。減少和預防農民犯罪必須從這一方面著手,提高農民的綜合素質,增強農民對犯罪的免疫能力,其關鍵在于教育。
受教育的時間和程度與農民自身文化素質有著密切的關系。提高農民科學文化素質必須發展農村教育事業鞏固提高基礎教育,狠抓適齡兒童的入學率、鞏固率和升學率,保證農民基本的受教育權。積極發展鄉村職業教育,讓農民掌握必要的科技知識和勞動技能,提高各種技術能力。
思想道德是預防犯罪的第一道屏障[1]326。社會轉型時期,農村分散經營、經濟多元、利益格局復雜、價值取向和道德觀念混亂,必須加強對農民的思想道德教育和引導。豐富農村文化生活,營造良好的文化生活氛圍,消除農民犯罪的文化土壤和社會環境,減少農民犯罪的主觀誘因,尤其是堅持農村的優良傳統和風俗習慣,真正實現以德育人。
大多數農民犯罪是因為法制觀念淡薄所導致的結果。事實表明,當前大多數農民并無法知道自己行為后果的嚴重性,自控能力相對較弱,民間糾紛轉換成刑事案件在農民犯罪中占有很大的比例。加強鄉村法制的教育和宣傳工作,增強農民的法制觀念,提高農民知法、守法和用法的能力是預防農民犯罪的關鍵。
對于農民犯罪,尤其是農村青少年犯罪,要以“教育、感化、挽救”為主,過分的刑罰處罰反而會適得其反,徹底將其推向社會的對立面。提高農民自身素質,增強農民犯罪免疫能力,必須從教育、文化和法律三個途徑入手,真正提高農民的綜合素質,使農民真正實現個體的社會化,增強農民犯罪的心理預防和道德約束,形成健全的人格和良好的心態,正確面對各種挫折困境,充分認識自己的社會角色和責任,提高其守法意識和自控能力,實現社會教化和自我修養的雙管齊下。
犯罪是社會發展的病態現象,是個人行為異化的結果。農民犯罪也是社會改革和發展的副產品。社會改革的深化加劇了社會的分化和矛盾的沖突以及制度控制的弱化,滋生了犯罪的誘因。農民身份的標簽又使其喪失了應有的機會和利益。長期的挫折和貧困誘發農民反社會人格犯罪這一值得社會深思的問題,尤其是作為一個農業大國和社會和諧建設的思考。農民犯罪有其嚴重的社會危害性,但也有其迫不得已性。
大多數的農民犯罪背后都有許多值得同情和思考的因素,刑法在懲罰犯罪的同時也應當注意犯罪的深層次原因,防止服刑人員的交叉感染和再犯罪。犯罪的防控是全社會的共同責任,必須加強社會的系統和整體配合。法律制度尤其自身的缺陷。政府必須承擔起其應有的責任,完善基本的社會保障制度,解決農民生活、生產的基本困難,消除社會的分化和差異,減少社會對農民的排斥和歧視,使其能擁有公平合理的就業、教育、就醫的生存機會。當然,還必須提高農民自身的綜合素質,使其真正不愿意犯罪。
犯罪的預防和控制不是一蹴而就的,社會必須建立農民犯罪的長效防控機制,盡快革除現行制度中存在的弊端,加強社會各方面力量的配合,加快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和農村城市化進程,縮小城鄉差距和社會分化,減少農民犯罪的各種條件。農民犯罪有其鮮明的時代特征,具有原始性和低端化向職業化、智能化轉變的痕跡,因此,農民犯罪的防控工作必須具有針對性和合理性。其中防控的重點應當是失學青少年無業人員和進城務工流動人口的安置以及城鄉結合部治安力量的加強。
減少農民犯罪問題,穩定社會秩序是我國現實國情的基本要求,也是關系全局的重大問題。我們必須深入剖析生成犯罪的社會和主體因素,制定和完善有效的防控對策體系,真正減少農民犯罪的各種誘因和條件,為和諧社會的建設提供良好的環境。
[1]王智民.等.當前中國農民犯罪研究[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1.
[2]張紹彥.犯罪學教科書[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0.
[3]章友德.犯罪社會學理論與轉型時期的犯罪問題研究[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
[4]吳鵬森.犯罪社會學[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201.
On the Causes and Solutions of the Current Farmers’Crime
YAN Shi-meng
Farmers is China’s basic national conditions,but also the major issues of the overall situation.Farmers’crimes have become an important factor of affecting the social order and stability.In a sense,Farmers have become a major crime groups within a certain time.It is not only of great theoretical value,but also has important practical significance to conduct the deep thought and research of farmers’crimes in the current reality and the condition and propose effective and reasonable prevention and control measures.
Farmer;Crime;Causes;Countermeasure
DF611
A
1008-7966(2011)06-0055-03
2011-09-11
閆詩萌(1987-),女,黑龍江哈爾濱人,2009級法學碩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李洪杰]